渣受修炼手册[快穿](13)
后来,服侍了两朝圣上的老宦官福生偷偷出宫,焦急地劝他快些回宫,显然也是对甄溥阳与他的关系心知肚明的模样。
赫朗这才知道,这几日朝中都是罢了早朝的,大堆奏折和公文堆积,无人做主。
并且甄溥阳每晚皆会在月下独饮,醉至天明,半个新殿里的东西也被砸了个遍,收拾的奴婢进进出出,怒火还会波及到下人,目前已经有数十人为此被处刑,弄的朝臣与宫奴都人心惶惶。
赫朗惶然,计划好的事情偏离了发展的方向,他在这个世界中第一次觉得如此身不由己,待人离去,他才摸了摸瓜兔的软毛,惆怅地问他,“你说,如何是好呢?”
瓜兔蹭了蹭他,“宿主先将对象安抚要紧,国事从长计议。”
赫朗若有所思。
重新见到甄溥阳,登基当日的风采全失,明明是最该意气风发之人,此时却显得有些落魄。
他的身旁是零落倒下的酒坛,地上竟然还有许多被摔碎的瓷片,神志不清,手上被碎片扎了也浑然不自知,像是失去了痛觉一般。
“皇上,别喝了。”赫朗抢过他手中的酒坛放好,皱眉环视身旁的狼藉,不知是浓浓的酒气熏得他头脑发胀,还是这凌乱的场景让他心烦。
甄溥阳听到他的声音,浑身僵硬了一瞬,却又立马甩开他,不肯理会他半分。
赫朗执起他满是伤痕的手,“臣为您包扎。”
甄溥阳恨恨地抬眼,给了他一个充满埋怨的眼神,只是这之中又充满纠结,含着无法割舍的爱恋。
即便恨他的无情与不知趣,却还是要为了他喝得酩酊大醉,甚至期待着他的到来,幻想着他是否会心疼自己。
想要装作痛恨地放手,却又只能在他真正来临时,如同孩童般满腔委屈,想让他能够多施舍一分他的爱意与温柔,仅仅为此,他饱受折磨。
赫朗注视着像是失了神志的甄溥阳,略微悲哀地想,因为爱,本来就是痛苦。
即便如此,他们都早已无法全身而退,他只能选择妥协,“皇上究竟想要如何?臣都依了您。”
甄溥阳诧异地看他一眼,语气蛮横,“除非你心甘情愿与朕交好,不然你管朕去死,这辈子也别想插手朕的事半分!”
他的一番话本就是赌气,却没想到赫朗应的爽快,当即就对甄溥阳露出了柔顺的姿态,甚至向他道歉,“臣知道了。”
赫朗的这个应允,将甄溥阳从几日的疯魔中拉了出来,就像是一个将已经深陷沼泽,毫无希望的人,重新拯救。
甄溥阳喜极而泣,不顾身上的血污与酒液,一下扑进他的怀中。
赫朗抚了抚他的长发,收紧了怀中的热度,眼中波澜不惊,另有玄机。
而甄溥阳却心满意足,拉住他的手蹭了又蹭,在他细腻的手背上落下细密的亲吻,如获至宝。
赫朗心情复杂,只将他扶了起来,吩咐婢女们布菜,收拾殿里,准备沐浴。
因为甄溥阳手上有伤,所以之后的几日他都以这个为借口,一看到赫朗就要喊疼,要他给自己换药。
赫朗不冷不淡地给他包了起来,拿起旁边的奏折递给他,甄溥阳甩开,伸手放在他唇边,歪头说道:“朕疼得紧,太傅为我亲亲。”
于是,赫朗顿了一刻,还是珍视地捧起他的手,轻轻用嘴唇碰了碰,问他是否好些了。
甄溥阳露出满意的笑,心扑通狂跳,雀跃溢于言表,“朕已经痊愈了!”不仅是手上的,似乎包括心上的重创,绽开的皮肉,都在一点点愈合可仅仅一个亲吻远远不够填满他如饕餮般的胃口,反倒更像是故意的勾引,以来撩拨他的心弦。
甄溥阳反握住他的手,一下凑到他跟前,捏着他的下颌用力地吻上,强势之中又稍显不安,不知何时这份正大光明占有他的机会还有多少,所以更是要掠夺得更加过分,叫他承受不住,连连败退。
赫朗及时地推开他,皱着眉连连喘气,“你也不收敛些,下人们该如何看你?”要是在这个关节眼再传出当今圣上有断袖之癖,并且对象还是朝中大臣,后果不堪设想。
谁知道甄溥阳不将此事放在心上,轻飘飘地回一句,“他们巴不得你多和朕待在一起。”
自从上次一事过后,下面的人都生怕两人再有什么争吵和碰撞,害了下面的人。
而两人关系和好之后,圣上每天都龙颜和悦,即便是犯错了也不用领罚,意识到这点的宫人们十分自觉,不守着皇上伺候,腾出二人空间,并且太傅要回府时还诸多理由,不愿让太傅离开宫里半步,不是轿子坏了就是门禁不能过。
毕竟,想嚼舌根也得先有命吧?
可该来的还是要来,紫苏公主一行人尚未离京,就是为了等待他们的答复,可甄溥阳这每日只顾与赫朗风花雪月,哪里会有闲心去琢磨这些。
无表态的行为让一向骄纵暴躁的公主微微不耐烦,派人发了几封特函上朝,不加掩饰地说,如若两国不联姻,那么她也对这个国家没什么情分,也就不需要考虑,直接各自凭实力吧。
紫苏的确对甄溥阳有几分心思,但是更多的,也是想为自己资源匮乏的国家争取到更多利益,两国之间互助,所以才提出这个要求,如若他们不愿,她也只能强硬下手。
甄溥阳不上朝不知道,可关注着朝内动态的老臣们早就都惶恐了起来,在国家大战前,他们只得向甄溥阳表态,如若这皇帝能将克尔努牧族摆平,便服他称帝一事。
于是,目前的情况便成了,如若甄溥阳肯善待紫苏公主,并且明媒正娶,让两国顺利交换各自所需,便可连同内忧外患一同解决。
但是赫朗清楚,哪怕在国家大事前,甄溥阳心中的坚持也是绝不可能磨灭的,于是他只好斟酌着字句,不敢说让他娶紫苏,只装作为难地样子,让甄溥阳好歹陪公主用一次膳,带她参观一次皇宫。
眼见甄溥阳方才还灿烂的面色瞬间沉下来,赫朗连忙开口,“为了两国和平,这是您身为君主,应该做的。”
“你不在意?”甄溥阳暗下双眸,转身不看他,心中已是失望之极。
事到如此,他还是要将自己推给别人?他知道自己不算个明君,自私自利,毫无担当,但他也不愿意一次又一次,为了皇位,为了国家,牺牲自己的爱情。
虽说皇家教育谓之后宫佳丽三千,可他却觉得,自己只愿三千流水取一瓢饮。为何这人总是不懂,总是要将任何事情都排在他之前呢?
他当日的答应,就是这般的委曲求全吗?
“……”
赫朗感受到了隐隐波动的怒气,当然也是有眼色的,当即环抱住他比自己还要高大些的身子,微微垂下眼,亲了亲他的脸颊,柔声道:“臣怎会不在意?只是臣太过担心两国关系恶化,只好委屈您。臣这是相信皇上,即使陪着其他女子,心中也自然是挂念着臣的,是也不是?”
听到赫朗这么说,甄溥阳便不气了,但是那句“是”始终说不出口,他知道这是赫朗故意所为,只要他答了是,便是答应要陪那蛮族公主了。
他心中顶不情愿,最后态度模糊不清,不以为然地揽过赫朗的身子。
“爱卿,我的先生,别说了,同朕用膳去。朕吩咐了御膳房准备了你爱用的膳食。”
但现实哪有他想的那般,可以任由他随心所欲,克尔努牧族骁勇善战,眼见他们越来越不配合,公主掌握着生杀大权,直接开始了筹集军姿和训练军队,试图从边境开始踏平他们城镇。
得到了消息的时候,赫朗可谓是震惊事情发展的过快。
瓜兔见宿主焦急,终于记得发挥自己的作用,提醒他手册为了让宿主更好完成任务,是可以提供一些特别帮助的。
赫朗心乱如麻,沉吟许久,便让瓜兔给他准备了一粒药丸。
当晚,皇宫中传出大事,说是皇上失忆了,皇太后心机难耐地前来探望,却惊喜地发现他犹记得自己的群臣与生母,唯独忘记的便是辅佐皇上多年的贺太傅。
这件事太过蹊跷,而且于他们于国家而言又是好事,于是皇太后立即下令,皇宫上下,再也不能提起太傅,以免皇上会有回忆起他的可能。
除此之外,她还特派多人驻守太傅府,不让他出现在甄溥阳眼前。
而甄溥阳对这一切一无所知,自从醒过来之后,他觉得自己像是生了一场病,但他现在身体健康,想必是痊愈了,但是,心脏似乎失去了疼痛与欢愉的感觉,身旁原本应该熟悉的宫人,母后,叔舅,都让他感到陌生。
而且蹊跷的是,他的床头暗格里,一直放着一个木头刻的娃娃,看起来似乎是珍稀之物,盯着小人的眉眼,竟有种恍若隔世之感,让他不敢细想。
待他深思,却又发现脑中空荡荡,没有多余的东西任他去回忆,于是他也没多加思考,只是听自己的国家此时临危,他身为新帝,自然是要全力以赴。
虽然他还是想由着性子来,但是在大臣与母后的安排下,他不得不与一位貌美又泼辣的外族女子相见了,她的身份的确尊贵,竟然在自己的面前也毫无顾忌,活泼刁蛮。
纵使他再怎么迟钝,他也不难发现紫苏对他有意。
甄溥阳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无悲无喜,他从未经历过情爱,但是此时心却疲累得让他再也不想去爱上一个人。
但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无论是于国家还是个人,他都没有理由拒绝她。
而紫苏也果然信守承诺,在婚期定下之后,便宣布克尔努牧族全数臣服于他,两国平等合作。
担心之事已解决,朝廷上下皆是松了一口气,身心放松,满载欢喜地迎接紫苏远嫁而来的婚礼。
这场婚礼举办的尤其盛大,可以说是举国欢庆,宫里的喜糖喜果一直发到了皇宫门外的三里,大街小巷人人欢颜满面,家家户户红灯笼高挂,而宫殿内的装饰更是繁华庄重,一层又一层的幔帐珠帘,尽显华贵。
红妆铺了十里,烟火盛世,整个京城都染上了喜庆的红色。
当晚,甄溥阳换上庄重的喜服时,却心生异样,怀着满腹的心思出外迎接宾客。
紫苏是用上了最高的礼数来明媒正娶的,邀请的宾客也是文武百官,预备一起举天同庆,而在这其中,甄溥阳对一人尤其眼熟,而那个人也像是有满腔的话要对他说,甚至眉眼间带着责备的愠怒之色向他走来。
“皇上这般可对得起贺兄?”江秋白开门见山,直指要害。
甄溥阳皱眉,他记得这是朝中的工部尚书,但是上月被他贬谪去了荒地,为什么呢?一想到原因,他的太阳穴便隐隐作痛,心情烦躁,更别说这人身为区区小臣,却对他如此不敬,说话也让他一头雾水。
要是按平时,有人说了不知趣的话,他大可让人将他处以刑罚,但今天不同,他的心中虽然觉得他是在无稽之谈,但是心中不知为何却在意得很。
特别是他口中提到的人,虽说他半分印象全无,但是只要一想到这么一个人,他便会觉得心中不住的难过,甚至是呼吸困难。
只是今天实在是他的大日子,迎娶娇妻,又天下归一,大权在握,他并不想为了这么一个奇怪的人坏了他的心情,只平息下自己异样的心情,摆手让他离去。
江秋白惊愕,“皇上,您当真忘了?”他原本觉得皇上不会无缘无故失忆,并且这么巧的只忘了贺兄,只以为他是背信弃义,负了贺兄。
忘了?忘了什么?甄溥阳想要反驳自己没有失忆,但是他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他知,他的心一直有突兀的异样侵入,但是他却无从解脱,他在想,是否回忆起自己遗失的记忆,空洞的心房就能被重新填满?
“臣可以给您真相。”江秋白开口。
他不知道贺兄与他之间是出了什么事情,但是他决不能让圣上被蒙蔽双眼,就这么舍弃了贺兄。
前段时间他云游四方,即便在蛮荒之地,也坚持钻研医术,所以圣上的记忆他或许可以助一臂之力。
甄溥阳浑身僵硬,虽然觉得这人并不可信,他却觉得,如果就这么转身,牵住另一个与他同穿喜服的另一人,自己会后悔一生。
但是,往前走,是光辉一生,名垂千世。
转头,又是为了什么呢?
他的心告诉他,为了那渺小的可能,即便粉身碎骨,万劫不复,也再所不惜。
此时,静谧无声,黑灯瞎火的太傅府,与锣鼓喧天,繁灯遍布的皇宫可谓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几日,府上侍候他已久的下人都被他遣散回了家,赏了丰厚的报酬,算是谢了他们这几年来陪伴的一程。
因为手册终于给了他提示,说是在两人婚期已定之后,天下一定,他的任务也算完成,但他选择再多留下两日,一边是为了打点身后之事,一边也是存了一丝小心思,想要等待皇上真正成亲过后,他再离去。
毕竟他与那人的每日每夜,点点滴滴,花前月下,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即便无情,也不能说是无意,见证他从纨绔调皮的不羁少年,成长为愿意听他说教,愿意忍耐,并且能够独当一面的男子,他心中颇有感触。
也是在这时候,他才感受到,手册具备的魔力,不仅仅是穿越时空。
子时将至,赫朗静待着敲钟响起,但是发出巨大响声的竟不是钟声,而是被一脚踹开的木门。
原本该出现在盛世婚礼上的新郎,却在此时破门而入,因为管家与下人都不在,无人通报,他也毫无阻拦地直接闯了进来。
见到赫朗的第一眼,甄溥阳的双眼一瞬不眨,重获至宝地冲去,将他桎梏在怀中,顺带将身上的喜服用力扯下,又立即捧着他的脸颊,语气激动。
“对不起——千错万错都是朕的错,朕就算忘了什么,也不该忘了你。”
赫朗僵硬许久,面对着甄溥阳,平静的心情又微微荡起涟漪。
他已经尽他所能,给予他一个被蒙蔽的幸福前途,却没想到他还是恢复了记忆,可事已至此,木已成舟,不到半刻钟,他便会彻底离开。
他不想让甄溥阳永世将这个错背负在自己身上,所以在临行前,他决定坦白告之:“这些皆是臣一手策划为之,皇上无须自责。”
这个答案让甄溥阳四肢僵硬,不可置信地盯着他看了又看,却绝望地发现他面上无喜无悲,眼中映不出半分他的模样,也映不出这个世界的倒影。
“您……是不是一直都知道…知道我早已爱慕您?从最初……最初……您就都想好了……”甄溥阳说不出完整的话,一边仰头问他,盈盈的泪珠一边从瞪大而布满血丝的眼中滴出,落进两鬓。
就是因为如此,他才能将他当做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利用他的爱将他控制于手中,对一切心知肚明却不挑明,不排斥他的亲昵,却又已经做好了打算。
他早该知道,他不是个可信之人,可他却总是周而复始,宁愿一遍又一遍地犯错,也要怀着最后一丝希望,这次或许是真的呢?那个人或许是真的对他也有好感,也愿意与他交好呢?
赫朗语塞,不予回答,可这沉默也已经代表了答案。
“先生真是残忍……”甄溥阳浑身冰凉,狼狈地跌倒在地,连同怀中一同滚落出的木偶娃娃。
纵使身体已经颤抖得不成样子,但是他还是满腔痛苦地咆哮,“朕差点就和她拜天地了!可朕是你的!是你的!难道你就不曾在意半分?一切,都只是朕的臆想?”
他双眼发红,眼中带着水光泛起,额上又青筋绽出,模样扭曲。
赫朗别过眼,不愿看他如此,回应,“臣只望皇上能君临天下,而如今,皇上功成名就,臣会就此离开,不再干扰皇上的一切。”
“离开?呵呵——哈哈哈,好啊,离开,你要离开去哪里呢?你这辈子还想离开朕吗?”
甄溥阳受了锥心之痛,怒极反笑,伴着涟涟泪水,似乎神智失常一般,忽得觉得天地失色,日月无光。
没了坚持下去的力量,什么皇位什么朝堂,什么社稷什么江山,都已经与他无关。
他笑了笑,疯魔地想,或许,就这般一起毁灭,也不错呢?
赫朗为他的眼神一惊,欲要阻止,可为时已晚,甄溥阳猛地将屋内所有出口都锁上,又将屋里唯一点着的一排火烛打翻在幔帐上,然后扑了过来将他彻底桎梏在怀里。
“那么,朕要告诉你,无论是今生还是来世,我们都会纠缠不休!!!”
在火光下,甄溥阳的面孔犹如恶鬼。
而远处,子时的敲钟悠远,沉重,像是哀鸣。
他们最后的一个吻,是带着血腥味的,不顾一切,疯狂又热烈,这份爱,也就此被漫天的烈火祭奠。
一切都在火影中彻底消失,太傅府烧了一天一夜,当最后一块碎片也燃烧殆尽,尘埃终于落定。
一夜之间,红帐换成了白幔,举国欢庆化为举国哀悼,方才平稳下的国势又开始动荡,而这其中,感伤之人,必定少不了甄溥阳的生母。
林妃年轻时有先皇宠爱,年老色衰之时有儿子作为依仗,她可谓是风光一世,也嚣张一世。
她曾经试图掌控一切,也包括自己皇儿的伴侣,可再这两者都失去之后,她一夜之间,风华尽失,享受了半辈子的荣华富贵,她不能说是完全舍得,可也足够了。
最终她还是选择了与青灯古佛为伴。
而她最后下的一条命令,便是让太傅与皇上合葬,入皇陵。
不等他人问起,她便遁入空门,留下一句,“这必定也是阳儿所想。”
不能生同衾,但必要死同穴。
作者有话要说: 有点小伤心……orz我只能说最后会有甜甜甜的结局。
下个世界是现代,而且会从年上变成年下,赫朗会变成年纪小的那方……然后被养成(?)不知道写不写的出来。然后新世界会出现高能的囚禁play梗……啊……黑化大法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