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铃(90)
聊缺缺点头,转头便见大夫想伸手捏她的腿,她一缩,躲了过去。
聊缺缺不悦:“你干什么!”
大夫一顿,抬头瞧了眼江年,才道:“不见外伤,我摸摸看是否伤着骨了。”
“不必了。”聊缺缺淡淡:“是伤着骨了,你开药便好,别碰我。”
大夫尴尬地说了句抱歉,接过江年递来的纸写方子。
屋子顿时静了下来,聊缺缺抬眼看江年,见江年双手自然交叉,正偏头看着方子。
聊缺缺将目光放低了些,瞧着江年的眉眼,还有她鼻间那颗小巧的痣。
这人会舞,不知她跳起舞来是何样子。
“好了。”
大夫的一句话打断聊缺缺的思绪,她将目光落在大夫的方子上,听大夫对江年道:“腿伤大抵七日能好,身上的伤大小不一,少则半月,多则一月能好,姑娘身子弱,好几日未食,今后得多补些,为着姑娘,也为着姑娘肚子里的孩儿。”
也为着姑娘肚子里的孩儿。
聊缺缺闻言猛然抬起头来:“你说什么?什么孩儿?”
大夫顿了顿:“姑娘不知,你有孕了么?”
“有,有孕?”
聊缺缺颤抖着重复,不顾腿伤,一把拽过大夫,直接掐住他的脖子将他压在床上,唤出自己的短刀,刀尖抵在大夫的心上,恶狠狠道:“你再说一遍?谁有孕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没有话说
第93章
聊缺缺的尖刀几乎要没入大夫的衣裳里, 这才让大夫从震惊中醒来, 他掐住聊缺缺的手腕将她的刀挪开, 又压着聊缺缺的肩,将她推开。
聊缺缺被激怒,往床里倒了片刻, 龇牙叫了一声, 拿起刀又朝大夫去。
大夫的修为是自己修行而来的,不似聊缺缺,身为帝系之妖而自带,这点就已然比不上, 再者, 大夫自幼学医, 所学术法多为医术, 少许防身,少许攻术,这点, 自然又比不上聊缺缺。
即使聊缺缺此刻身子弱,大夫也不够她吹灰用。
所以她举刀再过去,手一划, 大夫躲不及,手腕立马被伤流出了血。
聊缺缺还想再上,听江年惊呼一声。
江年挡在了大夫身前,蹙眉看着聊缺缺,求饶的样子对她摇头, 小声道:“小月,你不要这样。”
聊缺缺双眼充血,手握短刀,短刀还滴着血,她将刀尖对着江年,江年却一副无畏的模样,不躲不闪。
聊缺缺又将刀尖指向江年身后的大夫,冷冷问:“你说谁有孕了?”
话音落,屋子又静了下来。
聊缺缺见江年似是动了动,她低眸看了眼,见江年不动声色地用手拉了拉大夫的衣袖。
大夫:“无人有孕。”
大夫话里带着痛楚,他一只手握住受了伤的手腕,聊缺缺见他手腕上的血从指缝里流了出来。
僵持片刻,聊缺缺终于将刀放了下来。
大夫不敢久待,收了方子交待江年几句,让她一会儿去取药便匆匆离开。
江年送走大夫回来,聊缺缺还呆呆站在原处,不知看些什么,想些什么。
刀上的血迹已然干涸,江年走到聊缺缺身边,想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大夫说你身子需养着,小月,上床躺着吧。”
“养着。”聊缺缺闻言笑了声:“养着什么?”
她低头盯着自己的肚子,手中刀一晃,换了个方向,刀尖对着自己的肚子:“养它么?”
江年惊呼一声,见状上前一步,手虚抬半空:“小月,先把刀放下好不好?”
聊缺缺歪着脑袋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刀尖,淡淡地应:“好啊。”
可话落,她却发力,将刀朝自己肚子捅去。
江年尖叫一声,反应及时,也没多想,上前伸手握住了刀。
刀尖一寸进腹,被江年生生止住,不多时,鲜红的血从江年手指溢出,聊缺缺刚换上的衣裳也晕了一圈。
她蹙眉瞧江年的手:“你干什么?”
江年似是怕她再将刀往里扎,手紧紧握着。
江年转头看聊缺缺:“我不知小月姑娘身上发生何事,孩子是无辜的。”见小月没有再动作,江年松松手腕,又道:“大夫方才走时同我说,你现在身子弱,孩子不能掉。”
聊缺缺问:“为何不能掉?”
江年抿嘴,看着聊缺缺已然将刀松开的手,连忙握住刀柄,一点点将刀从聊缺缺的身体里□□。
聊缺缺冷眼看着江年做这些,仿佛不知痛楚,面上毫无表情。
等到将刀丢落在地,聊缺缺才听江年隐忍地轻轻吸一口气。
江年将刀收到一旁,解释道:“若不是方才你将他吓走,你还能听着些,他在外头同我说,你这个孩儿同普通小妖不同,是个灵胎,好好养着对你好,对孩儿也好,若是你不要她,将她伤了,你的身体也不得好处。”
聊缺缺扬眉:“灵胎。”
江年点头:“是啊,灵胎。”江年不明就里道:“小月可知灵胎?妖族只四大族帝系之妖的胎儿才能称为灵胎,寻常人极少能有灵胎的,灵胎出生后不用修行,生几年便带几年修为,小月,这个孩儿你不能拿掉。”
聊缺缺看着江年劝说她留住孩子的样子,只觉好笑。
江年给聊缺缺倒了水,又接着道:“我见你便觉着你不同,你果然不同。”
“哦?”聊缺缺坐着床沿,看不明阴晴地问:“你怎么就觉着我不同了?”
江年笑,从聊缺缺手中将空碗接过:“我见你年岁不大,想的会的却多。”
聊缺缺偏头看江年:“年岁不大?你多大?”
江年道:“我一千两百岁。”
聊缺缺问:“你觉着我多大?”
江年想了想:“一千岁左右吧。”
聊缺缺忽的一笑,摇头:“江年姐姐,我才八百岁呢。”
江年见聊缺缺心情好了些,也跟着柔开眉眼,不见怀疑,重复道:“八百岁啊。”
聊缺缺又问:“那个大夫,那么厉害啊。”
江年点头:“是厉害,医术很高,一般小病不用动手,看一眼便知。”
聊缺缺点头:“如此。”
聊缺缺又问:“那大夫家住何处?”
江年道:“往东五里,他洞口有一旗,旗上红底黑字是个‘医’,好寻,你若是再有不适可去寻他。”
聊缺缺点头。
这般的,聊缺缺也冷静了下来,江年知她不愿多提孩儿之事,便不多提,不知是否是劝说有效,聊缺缺听说许多,不闹也开始吃起了东西,胃口大好。
江年陪了她一会儿,又看了眼外头,开口道:“时辰不早,我得回去了,你这几日且在这歇着,我妹妹明日跟着她朋友去外地,得两月才回,这个屋子空着你放心住下。”
聊缺缺问:“你呢?”
江年疑惑:“我如何?”
聊缺缺问:“你住哪?”
江年:“自然是我家。”
聊缺缺蹙眉:“你不过来么?”
江年:“这儿是我同妹妹一起练舞的地儿,我和她是一起跳的,妹妹不在,我自然也不太会过来。”
聊缺缺将手上的东西放下:“你不过来陪我么?”
江年这下笑了,也忽的明白过来,宽慰道:“你想让我来我便来吧,一个人在家也无趣。”
聊缺缺对江年笑笑。
聊缺缺又说:“你的手怎么办?”
江年举起手,看上头已经干了一半的血迹,摇头:“不妨事,我家里有药。”
江年走后,聊缺缺瘸着腿又站在了石壁前,她唤出了自己的短刀,解开衣裳认真瞧了瞧。
肚子上的伤口没有处理,这会儿血已干,血口结了痂。
聊缺缺看着石壁中的自己,拿着刀在小腹上头比划一番,刀尖碰上肌肤,很快划破一道,血汨汨地流了出来。
她将刀离开一些,定定地看着,等到那血流到停,流到干了后,她才重新穿好衣裳,将刀收起。
在屋子里待不住,桌上的食物扫空后,出洞晃了晃,没晃多久,便在洞边的一片花园里停下脚。
聊缺缺看了眼裙角的花,又看了眼眼前的花,跳着走了过去。
似是要闻花香,她站了一会儿便蹲了下来。
彼岸花。
只开于即翼山的彼岸花,她是有听闻的。
花除去淡黄色,这儿还种有红色,她对花不甚喜欢,不觉着多美,闻着不是喜欢的香味便站了起来,淡淡瞧一眼,心想,若是她烧了这片花,江年会不会同她生气?
江年生气会是什么样的呢?
聊缺缺嘴角一勾,弄了团火直接朝花丛中打了进去。
花不易燃,这火出去片刻便灭了,聊缺缺不满,后退一些,弄了团大火一挥,全烧在了花丛上。
眨眼,花丛烧了起来,噼啪各种声响,再眨眼,聊缺缺又挥手将火灭了。
她撇嘴看着残了些许的花丛,心道没意思。
离开这头,没多久她便到了另一个地方,抬头正见前方不远处石壁旁挂着个“医”字。
不请便进,聊缺缺朝里走了一会儿,便见到一时辰前帮她瞧身子的大夫。
洞内安静,一股浓郁的药味,聊缺缺随意扫了眼,便朝大夫那边去。
大夫正抓着药,转身见来人,险些将手中之物惊落在地,他稳稳身子,朝右两步,拍了拍手边的两包布包,道:“来取药么?都在这了。”
聊缺缺淡淡瞥了眼自己的药,不多留意,上前一步开口问:“你能见着我的籍谱么?”
大夫抬眼瞧了瞧:“自然能。”
聊缺缺故问:“我叫什么?”
大夫:“聊缺缺。”
聊缺缺又问:“我来自何处?”
大夫回:“幽都之人。”
聊缺缺又问:“幽都何人?”
大夫答:“幽都二殿下。”
聊缺缺扬眉,随手抓了手边一道药,又随意撒下。
“原来你都知道。”聊缺缺淡淡一笑:“我听江年说,你医术高明,什么都能医,也什么都会看。”
大夫不明聊缺缺何意,顿了顿,谦虚道:“过奖了。”
聊缺缺手背在后头,又走过去一些,大夫见状,警惕地往后退了退。
“过奖不过奖我不知道,我再问你。”聊缺缺看着他:“你可知,我肚子孩儿,父亲系何族?”
大夫直言:“狼族。”
聊缺缺一顿,轻笑一声,又一顿,轻哼一声。
她坐在身边的小方桌旁,长长地叹了声哎呀,拿起桌上的茶水,倒了一杯却也不喝,在手中转圈晃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