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铃(33)
这日回去后,亏江月心情大好,在家也十分听话,偶尔姐姐不在,她无趣便去那处同枳於第一次见面的山脚,不跳舞,只精心照料她的花。
或许,还在等什么。
终于某天,她等的人,来了。
枳於看着仍旧是路过的样子,见到亏江月一脸欣喜,亏江月彼时正赏花,见枳於到来,低头摘了一朵,转头便送上去。
“给你。”
枳於讷讷伸手,片刻扬起笑容:“谢谢。”
亏江月想到那日在这儿偷看她的枳於,开口问道:“还未来得及问你,觉着我跳舞好看么?”
枳於点头:“好看。”
亏江月开心,看着自己的脚,失落道:“只是脚伤没好,不然,定能更好的。”
枳於听着柔声安慰:“在我眼里是最好的,你那日跳着,我看不出你脚有伤。”枳於摸摸亏江月的头,将手中她方才赠予她的花,别在了她的耳后:“你是我见过的,跳舞最好的。”
亏江月痴痴地望着枳於,鼻尖一酸,笑了出来。
许多人对亏江月说过这话,但她却只信面前的这个枳於,真心,温柔,没有追捧。
亏江月偏头对枳於笑:“你喜欢我的舞么?”
枳於浅笑点头:“喜欢。”
亏江月又大胆地问:“那,喜欢我么?”
枳於先是一愣,接着心里一阵欢喜,忙道:“喜欢。”
不管是欣赏,或是安慰,亏江月全然被枳於的这些话撩拨,情动九分,她望着枳於,柔声道:“谢谢你。”
这日枳於走后,亏江月做了个梦,梦里全是枳於,握着她的手,十分温柔地在她耳旁道。
“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
……
醒来时,亏江月嘴角还擒着笑,她思来想去,才恍悟,还未告诉枳於她的名姓呢。
亏江月心里偷笑,不顾脚伤,蹦跳到镜子前,对着镜子里眼眸弯弯的人,轻声道:“枳於,你还不知我叫什么吧?”
亏江月偏头,给自己露出了最可人的笑颜:“我叫亏江月。”
时日晃晃,品昔境又跳过了几日,亏江月这日正悠闲地坐在洞外小憩,手边是亏江年离开时泡的一壶茶,她闭着眼睛嘴里哼着歌,手指轻轻摸着茶杯外的纹路。
没多久,忽而听闻一阵脚步声,她抬眼看,是姐姐走了过来。
亏江年并没有坐下,而是轻咳几声,有些害羞道:“姐姐要同你介绍一个人。”
亏江月闻言便坐了起来:“何人?”
亏江年抿嘴,缓缓道:“姐姐喜欢的人。”
“什么?”亏江月大喜:“真的?”
亏江年点头,可又道:“只是,只是。”
亏江月:“只是什么?”
“只是,她是个女子。”亏江年似是同亏江月解释,又像是说给自己听:“你那日说的,我思考了许久,女子同女子,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以启齿之事,她又待我,很好。”
亏江月听后惊讶片刻,接着惊喜问:“人呢?带来了么?”
亏江年点头,在亏江月期待的目光下,转头唤了声:“枳於,过来吧。”
亏江月听闻这声枳於,嘴上的笑容突然淡下,接着她见枳於从门外走了进来,瞬间变了脸色。
枳於见着亏江月也是一惊,惊后却恍然一笑,亏江月垂眸,见枳於牵住了姐姐的手,道:“原是这样。”
亏江年温和道:“这是我妹妹。”
亏江月僵硬。
她开始回想同枳於见面的所有事,她自然的熟稔,她自然的关心,她摸她的脑袋,她给她别花。
她说的喜欢。
亏江月心里突然苦涩。
原来这些,都不是给她的。
枳於也像是也恍惚意识到了什么,她干笑上前,眼中有歉意,话里柔声已然不见,全是客气。
枳於问:“我还不知你叫什么呢?”
亏江月藏在身后的双手颤抖,却还是扬起精神,将难过掩在眼睫下,开口道:“我叫亏江月。”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没有话说
第36章
“亏江年, 亏江月。”枳於嘴里念着这两个名字, 侧身过去自然地握住亏江年的手, 偏头对她笑:“姐妹俩的名字都好听。”
亏江年低头害羞一笑,拉着枳於到桌旁:“你坐,我去给你拿点吃的。”
说完亏江年便离开, 亏江月看着她的背影, 恍恍惚惚地坐下,她越想越可笑,越想越觉着荒谬。
“江月。”枳於唤了她一声。
亏江月立马将头抬起,见枳於给她倒了杯茶, 十分客气的样子道:“江年同我说过几回她有个妹妹, 我没想到你们是双生子。”枳於将茶推过去一些:“几次见面, 冒昧之处, 请见谅。”
亏江月扯出一抹笑,将枳於的茶接过来:“无妨。”
枳於低笑:“你们确实有些不一样,只是我没多想。”
亏江月笑不出来, 拿起茶杯喝了口茶。
枳於给自己也倒了杯,悠悠道:“江年总对我提你,说你歌好琴好, 舞更好。”她说着忽然恍悟:“那日见你跳的,便是闻名的挑灯舞吧?”
亏江月低声:“是。”
枳於失笑:“江年说你从前跳得十分惊艳,我那日见,你腿伤了也跳得很好。”枳於说着温柔下来:“江年就跳不好这舞。”
话罢,便见亏江年从洞里走出来, 枳於见着立马站了起来,眼眸变得也不一样了,她从亏江年手里接过盘子,放在桌上。
亏江年在枳於身边坐下,给桌上三杯空杯斟茶,问:“聊什么呢?”
枳於将糕点放在江年的碟子上,回道:“聊江月的挑灯舞。”
亏江年手一僵,先是看了眼亏江月,再转头轻轻打了一下枳於的肩。
亏江月低头淡笑,开口道:“没事的姐,我没那么脆弱。”
枳於稍愣,对上亏江年的目光,用眼神问她怎么了?
亏江年抿嘴对她摇头。
二人这么一来一回,全落在亏江月的眼里,她生来第一次觉着,自己在姐姐身旁这么多余。
再两口茶,她终于忍不住找了个借口离开。
父母双亡后她同姐姐二人相依为命至今,她是有想过,或许有天,她会遇见命中良人,她姐姐也会遇见命中良人,但她却从未想过,她同姐姐会同时喜欢上一个人。
她其实不怪枳於眼拙,只怪自己多情,随便几面,随便几句,便被人勾了心。
恍恍惚惚地又走到了第一次和枳於见面的地方,不过几里地,从前从不觉着什么,今日却特别累,她半跪在自己亲手种的彼岸花丛中,撑着脑袋痴痴地看着。
她又伸手摸了摸花瓣,心里突然一阵翻涌,鼻尖一酸,竟然落下泪来。
她自嘲笑了。
有那么喜欢枳於么。
再回去后,亏江月的情绪已然收拾妥帖,枳於还未离开,亏江月推门进去,正听亏江年同枳於聊着天。
亏江年:“江月和我都喜欢彼岸花,只不过江月喜欢红色,我喜欢淡黄色。”
枳於:“红色是艳了些,我也觉着淡黄色好。”
亏江年笑:“各有各的好,江月性子火,那红色挺衬她的,她跳挑灯舞时,穿的便是白裙红色彼岸花的衣裳,很美。”
枳於伸手勾住江年的下巴:“你这十句,九句都在夸妹妹,但我还是觉着,你是最好的。”
江年听着低头一笑,握住枳於的手:“你真是。”
亏江月偷听了这些,也不留步,招呼不打地直接回了房。
自亏江年介绍了枳於之后,枳於便成了家里的常客,那时聊缺缺已然侵占于山,枳於不肯离开又斗不过聊缺缺,只好屈居于山山脚。
枳於无事,便会来即翼山寻江年。
除了多了个枳於,江年江月的日子还同从前那样过,偶尔的江年在院子里跳舞,江月偷懒,伴奏之事便移给了枳於,二人一跳一奏的,倒也配合得很。
亏江月一直想着法子让自己放下枳於,她试过有枳於在时不回家,也试过强迫自己看姐姐同枳於私语亲密,但不论如何,心里仍旧有枳於的影子。
久久,她只好作罢,想着忘不掉,藏着便好。
藏着心思,这事对她而言,容易多了。
这样安安稳稳又过了几月,忽然有天,枳於趁江年不在洞中,私下寻了江月。
江月喝着口茶,见枳於支支吾吾,好奇问了句:“何事?”
枳於道:“我想同江年成婚。”
亏江月心里一顿,干笑一声,道:“好,好事啊,怎是这个神情?”
枳於在亏江月对面坐下,无奈:“几日前同她提过此事,我每日来回即翼山着实不便,如今还有于山的琐事,所以想把江年娶回去。”
亏江月疑惑:“姐姐是何意?”
枳於轻叹:“她没说不好,也没说好,同我说了你们幼时之事,我想她应该是放不下你,不想让你一个人留在这。”
亏江月挑眉:“所以?”
枳於:“所以,我想请你帮我劝劝江年,再则,你若是肯同江年一同去于山,便更好了。”
亏江月哦了声。
二人就此计划了一番,天渐渐暗了下来,亏江年也从外头回来,才刚进洞,亏江月便给枳於使了个眼色,枳於见状,立马上前将才进洞的亏江年拦住。
亏江年被突然出现的枳於一吓,见着是她,失笑娇嗔,拍了一下枳於的肩膀。
枳於低头揉揉亏江年的头发,接着将藏在身后的一簇淡黄色彼岸花拿了出来。
亏江年稍稍扬眉,听枳於道:“送你的。”
亏江年抬眼对枳於笑:“谢谢。”她疑惑:“今儿什么日子?突然给我送花。”
枳於笑:“今儿是亏江年答应嫁给枳於的日子。”
亏江年瞥了枳於一眼:“谁答应嫁你了。”
枳於笑:“你啊。”
枳於说着低头闻了闻亏江年手中的花,摘一朵别在亏江年的耳后,轻声道:“我同江月说好了,你若是嫁给我,她也一同来于山,陪着你。”
亏江年听后责怪:“你怎么能同她说这事,她在这儿待惯了,她……”
亏江年的话被突然出现的亏江月打断,亏江月言满面笑颜:“姐姐去哪我就去哪,姐姐不必多虑我。”
亏江年又打了一下枳於,可这手还未落至枳於的肩上,却被枳於伸手握住,放在唇下轻轻一吻:“我现在清闲,只有狼帝的头衔,还居于于山一脚。”她说着小心看着亏江年的眼睛:“你会嫌弃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