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肩(gl)(30)
她的本能,就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抱住苏釉再说。“师姐,谁欺负你了?!我替你报仇!”蔡小纹很自觉地把自己排除在把苏釉惹哭的因素之外。
苏釉很不想此时被蔡小纹抱个满怀。她挣扎,又没挣开。只好以一种极不威武的姿势在蔡小纹怀里擂鼓般敲着贫瘠的小胸脯哭喊:“谁欺负我!谁能欺负我!欺负我的人是笨蛋!”
“笨蛋?”蔡小纹才不觉得自己是笨蛋,可是配合苏釉这个捶胸的动作,她又直觉可能说的是自己。情急下的急智让她难得聪明了一回。她没有纠缠这个问题,而是扶住了苏釉的后脑,往自己胸口上靠,笑得很没心没肺:“不要和笨蛋生气嘛。笨蛋会把你拖入和她一个水平的陷阱,然后气死你。”
“……”苏釉咋一听,竟觉得很有道理。本来她的生气就所剩无几了,只是委屈。现在蔡小纹既然说得如此有道理,最后那点生气也挤到委屈那边,变成泪水把脸冲花。“蔡小蚊子你讨厌死了!”
“谁是小蚊子啊……好好我是小蚊子。”蔡小纹顶嘴的话刚说,苏釉就哭出声来,吓得她慌忙哄道:“我讨厌……别哭了……别哭了……”这么哭泣脆弱的苏釉,让蔡小纹瞬间变换了角色而不自知,只知道她单手搂住苏釉,揉着长发上下顺毛。
“呜呜呜呜……”
蔡小纹实质上就是笨蛋,哪里学过人家哄人。最多在夏天的时候听过乘凉的街坊唱的调子哄孩子睡觉“崽哟,我个崽哟,我个崽哟要困觉哟。”还是外地口音。但事到如今,捡到篮里就是菜,蔡小纹想起这个就如法炮制唱道:“师姐哟,我个师姐哟,我个师姐不哭哟。”
“呜呜呜……太难听了,再来一遍……呜……”
蔡小纹也觉得自己唱得太难听了,实在没有勇气再唱一遍。不好意思再唱,她又没有别的办法,于是一时无话。就在这无话中,蔡小纹低头看了看趴在胸前的苏釉,突然就觉得和平时有什么不一样了。苏釉从没有过的虚弱,虚弱衬托了一直未被发现的柔美,柔美中又引着目光落在了泥脸上。蔡小纹心说:脸上又是泥又是泪,看起来还这么好看。师姐是咋做到的呢……她想着想着就不禁把苏釉越搂越紧。
小蚊子的怀抱,还挺软的……苏釉一边哭一边委屈。她不知道蔡小纹正心猿意马,只体会到了越抱越紧这个趋势。于是她顺势趴倒,抱紧蔡小纹得腰,心想着哭都哭了,索性哭个痛快又看蔡小纹会有何表示。苏釉火速在脑海里寻找委屈之事。十年前父亲去世,第一天去玉峰书院上课因为江夏口音被同学笑话,第一次烧制陶器被烫伤手掌,第一年参加陶鉴被摔了个粉碎,供官陶被老周前一任官商挑刺挖苦,在外面吃饭吃得个半饱就不能再吃了……苏釉嚎啕大哭,泪水把蔡小纹的腰带都趁湿了。
“师姐……不哭!不哭不哭……乖哦……柚子乖哦……不哭了……”蔡小纹一面哄一面觉得这样哄有问题。咋就越哄越哭呢?
“柚子你个头啊!呼……呼……”苏釉大声抽搭,没羞没臊地大囔:“老子是强……咳咳……是你师姐!你说,我是不是你师姐!”《三更二摸》里才用的词差点说漏了嘴。
“是是是……我没说你不是我师姐啊。”
“那你说,今天是不是你错了。”
“是……我好几天前就错了。我不该不听你的话。”蔡小纹很是惭愧,真心后悔。这次好在还能挽回,若是不能挽回,自己岂不是犯了大错。
“你要听我的话!你要听我的话嘛……”苏釉埋脸在蔡小纹腰上,紧拽腰带两旁的衣袍来回蹭:“你说,你以后听不听我的话?”
“听!”蔡小纹举右手在耳边,像立军令状似的:“我以后都听师姐教诲!嘿嘿……”她满脸赔笑道:“我们不是一起去宜兴嘛。一路上我就听你的!我钱都给你,吃饭住店就从你那花!”
苏釉恋恋不舍地离开蔡小纹得腰间,坐直身抽泣着揉眼睛:“我怎么觉得好像我要吃亏……”
见苏釉终于不大哭了,蔡小纹长吁一口气。她掏出手帕,给苏釉擦脸,泪水是擦尽了,可是泥印子还在脸上,被蔡小纹一擦两边,活脱脱和小狗胡须似的。
“哈哈……”蔡小纹看苏釉滑稽到可爱的泥脸,忍不住笑,笑完便低头用额头碰在苏釉额头上,轻声唤道:“柚子……”
苏釉正专心抹脸呢,没听清蔡小纹说什么,带着哭音问道:“你说什么?”
蔡小纹含笑摇头。苏釉也不在意,最后擦了擦脸就站起来,抬袖子抹净眼泪道:“赶紧做吧,来不及了。”
“嗯嗯!这就做!这就做!”蔡小纹从地上爬起,看着苏釉前去筛泥的背影,不自禁地又轻声说了一遍:“柚子……”
且说苏蔡两人又哭又抱地不干正事。桃花林大浴室里是一副热火朝天,积极向上的情景。年十五还未到年没过完,澡堂里每天都是客满为患。李阿俏捏脚捏得脚不离手,自然赏钱也是大丰荷包。腰里有钱,她心情就好。心情好了,就能在下工后回到自己的小木屋子里躺在那张破木板床上,想起那个有文化的小猴子来。
我们可以在离澡堂近的地方合租一间屋子……李阿俏如此想着。她又默算了一遍大年里所有的进项,美滋滋地想:“合租,省钱,省事。离澡堂近,上工也方便。再努力干两月,还能买辆驴板车,这样我们也能坐车上工了!”
她越想越激动,从床上蹦起,披了衣对着月光就数钱,把床压得吱吱响:“三十,五十,八十……对了,万一小猴子不想和我合租呢?”她只苦恼了一瞬间,立马就释怀了,从银钱里拨出厚厚一堆铜板:“我给她扯块花布做新衣裳就是了!哎呀,我太聪明了!”
这边李阿俏想得很美。那边侯种儿在家里院湖边的回廊里凭栏而坐,也失着眠呢。她伸手翘脚地倚在美人靠上,手里随意把玩着她父亲这次回来送她的蓝田玉佩。玉佩时不时打在美人靠的木栏上,发出脆脆的轻响。
“哎……”侯种儿长长叹气,忧愁地望着月亮。那次在苏釉家喝酒后,苦恼并没有解决。李阿俏是什么心思,她还是不知道。父兄在家,元宵未过,她又没有借口出门。去不了桃花林,见不到李阿俏,只能对月兴叹。
“月啊……”侯种儿有心事有时间,诗兴大发:“我要做首诗。嗯……这个……那个……啥子……算咯,还是睡觉吧。”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好乖的存稿箱。豆姑娘还在游山玩水~ 我们鄙视她 哼(ˉ(∞)ˉ)唧
第43章 牵手了吧
话说蔡小纹进献给公主的官陶,在苏釉的倾力帮助下,终于有惊无险地完成了。交了货后,蔡小纹足睡了两天,再睁眼时已是正月十五。玉峰的年十五,有街市有花灯,热闹得很。蔡小纹岂肯错过良宵,连忙起床,喊了几声蔡师傅汤圆好像都不在家。于是她自己就着月光打水洗脸,一边想出门之后要做的事情。第一件便是去找苏釉。
也不知道师姐在不在家……蔡小纹心有期待,便不禁多想。她双手捧面巾在脸上画着圈地洗,心中已开朗:不在家也是在街市的,我找她便是。她想着开心,手上的面巾越转越快。每遇快乐时分,便想起能让快乐翻倍的共度之人。蔡小纹看到苏釉就高兴,何况是和她一起看看花灯,吃吃汤圆,说说话,想想就美好……蔡小纹越想越急不可耐,把面巾往脸盆里一甩,也不把人家搓干晒起,蹬起脚就跑进里屋穿靴拿钱。她刚把靴子套好,大门有人叩门。蔡小纹的期待之前的等候随着大门的打开骤然缩短。来人正是苏釉。
话说十五的汤圆吃过,新年就真正结束。也就是说,过完年十五,苏釉就算是绞尽脑汁想赖在家混水摸鱼也不得了。其实十五还没过,苏家陶铺的生意就大好。金陵府的富商加急订了一批贵重的陶器,点名让苏釉手制。虽然铺上老掌柜知道少当家要过完年假才会开窑,还是带着订单敲响了苏釉的呼呼美梦。这位富商是老客户了,苏釉再想偷懒也不敢怠慢。可是制作这批陶器所需的金泥,她已经为蔡小纹那批官陶用光了。新的陶泥在年关里十分不好买。苏家没有泥,蔡家也没有泥,那么能想想办法的只有那个人了……
“师兄,你吃汤圆,酒糟的。”苏釉把大碗捧到孟子印身前桌面上,又挡开蔡小纹伸来的双手。“爪子!你乱拿什么,那是加了酒糟的,没及笄不准吃。何况你吃得么!”
“我早就及笄了,都可以成亲了……”蔡小纹好小声抗议,但还是接过了苏釉推给她的另一碗。这碗虽然没加酒糟,却打了个水黄的鸡蛋,是要贵三文钱的。
“诶诶!谢谢苏釉师妹。”孟子印接过苏釉递来的汤匙,有点受宠若惊。虽说孟子印是这一辈的大师兄,但他算不上和两位师妹青梅竹马般一起长大。特别是和苏釉,除却同门之谊,私交其实很少。他不知该如何和苏釉打交道,苏釉一般也不来招惹他。所以今天苏釉拉着蔡小纹请他出来过节吃汤圆,实在不寻常。孟子印在心里琢磨,琢磨琢磨着,没琢磨出什么结果,心情倒慢慢舒展开来。今夜大雪初停,两街积雪能照亮人们通红的脸蛋子。花灯街离着小吃摊子还有些距离,也伴着流淌的月色,送了些五光十色过来。如此夜色,让孟子印不由得不舒坦。
“嗯嗯……好吃。师兄师姐,你们快吃啊……唔唔……这个馅,豆沙调得好极了!”蔡小纹坐在苏釉右边,一个接一个地把汤圆丢进嘴里,还忙里偷闲地催人快吃。
苏釉才没快吃,慢条斯理地舀了一个汤圆进嘴里嚼了咽下,对埋头吸溜酒糟的孟子印道:“师兄开铺了吗?”
“嗯!”孟子印赶紧放下汤匙,用牙拨拉净唇上的酒糟,说道:“初八就开铺了。生意还挺忙的。你家也是初八开铺吧?”
“是呢……”苏釉充耳不闻身旁蔡小纹吃得唔唔啊啊之声,只顾扭扭捏捏地挪向自己的目的。“师兄,其实今天是想请你帮个忙的……”苏釉双手放在腿上,揉搓着衣角,觉得很不好意思。她粗粗想来,好像这是第一次请孟子印帮忙,而且还不是小忙。她开口都开不顺溜。
听苏釉这么说,孟子□□里猛然失落。他原以为苏釉约他在这过节的夜晚的良辰的花灯下,是想拉扯些家常,增进同门师兄妹间的情谊。谁知这位玉峰四届九品优胜官陶陶师的师妹不过是有事相求才这么热情。孟子印很失落。失落归失落,他还是认真看向苏釉道:“啥事,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