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肩(gl)(107)
欧阳离值不值得的问题还没问出,苏釉充耳不闻,只是提高声音又说了一遍。
“大人答应,只死我一人。”
欧阳离点头,不再问了。
“来人,押她进死囚牢。”
作者有话要说:
前情:浅色半壶是苏釉做的
第123章 转机了吧
晨起夕落,东京汴梁繁荣如常。朝臣就班,百姓耕锄,像平凡日子里的每一天,全然不知一场大风波随着某些微不足道命运的戛然终止而消失于无形。
晴空万里下,汴梁城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今日那位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官包大人从外省巡查重审冤案回京了。身居高位,致力还清白于民,百姓敬爱他,感谢他,宁愿抛下买卖伙计不做,也要自掏腰包地提一挂半挂爆竹,夹道欢迎。
鞭炮巨响,是蔡小纹最怕的,平常躲尤不及。此刻她背靠街墙,单膝弯起用力踩住石墙的缝隙,皱紧眉头深深吸气。她到汴梁已经几日了,师姐是看不到的,师父竟也找不着。去了几次梁府都没见梁静安回家,她就算再告诫自己不能急也是忍不了了。戏文,小说,道听途说,还有似是而非的常识,这些平日里的消息来源都提醒了她一招没办法时候的办法:拦街告状!她坚信苏釉之冤屈,如果是包大人这样的青天之官,应该能查清真相。
气吸足,胸膛已经鼓得不能再鼓,她运力足下,借着踏墙的惯势就要冲进那烟火弥漫的巨响中。岂料刚冲到街口,就被人从后面拽住胳膊,她还没来得及眨眼一下,就被大力扯进巷子,旋身压在墙上。
“师父?!”蔡小纹惊喊,又被梁静安捂住了嘴巴。
“噤声!总算找到你了……跟我走。”
入夜,梁府,赵延聆悄然而至,现在正从高椅上跳起,冲向跪在堂上的蔡小纹。
“美人肩真是你做的?!”
“嗯……”蔡小纹点头。她泪流满面,早就哭了几回。她已从梁静安那知道苏釉所谓官陶出错,是因为美人肩有毒伤了皇上。虽然梁静安含糊其辞没有说明是死罪,但伤到了皇上怎么都不可能是小罪,这点连蔡小纹都是清清楚楚的。
“你个龟孙!”赵延聆冲到蔡小纹面前,两手拽住她领口,把她从地上拎起,怒容陡起:“要不是我父皇没有大碍,我非得把你……”
“好了好了,延聆,别生气!”梁静安虽有准备但还是晚赵延聆一步,赶紧连跨两步,攀住赵延聆手臂,恳求道:“小纹也来了,问她清楚就是了!”
赵延聆咧了一下嘴角,终于松力把蔡小纹掼到地下,甩袖转身,强压住怒火:“为什么会有毒?!”
“我不知道……步骤,程序肯定没错的!不可能加一点不该加的东西啊!咋会有毒呢!难不成是原料……”蔡小纹采用金泥塑器的经验远不如苏釉,并不能如苏釉那般笃定。“哎呀!那批金泥,我做美人肩的时候全部用完了……不知道师姐的还……”
“苏釉为什么要你做她的官陶?”
“美人肩给的时间太紧了!那官差威胁师姐必须按时做完,可师姐一个人不可能做的完的,我才帮她,一人做一半。”
“一人做一半?”赵延聆皱上眉头,转身盯紧蔡小纹:“你和苏釉一人做了一个半壶?”
“是……”
“深色的那个壶是你做的?”
“诶……是……是的。”
“果然是你做的!”赵延聆恍然大悟,又咬上牙了。“苏釉该死,一直不说!”
梁静安不解赵延聆又为何发怒,问道:“怎么了?”
“他们才验了那个没摔碎的浅色壶,无毒。只有深色半壶有毒。”
梁静安神情顿僵,急看蔡小纹,见她已瘫在地上……
“深色壶……那是我做的!”蔡小纹想到自己做出有毒陶器害得苏釉担罪,心如丢进油锅,痛得忽然以头抢地,撞住回荡厅堂的闷响。
“小纹你做什么!”梁静安扑倒,一把抱紧她:“你伤害自己也救不了苏釉!”
蔡小纹猛然挣扎,竟把梁静安挣脱了。她扑到赵延聆靴边,抓住袍摆哭道:“深色壶是我做的,不是师姐啊!抓我吧,换了师姐!”
赵延聆见她额头血红哭的凄苦,叹口气怒容消退,愁烦不堪:“抓了你也换不了她,官陶让别人来做,出了事她能逃脱干系吗!”
“我知道!”蔡小纹咬唇,咬出的血混了泪一颗颗滚下下巴:“我知道伤着了官家,师姐……这罪名要死的!抓了我,师姐至少不会死,我可以去死,小耳朵……大公主殿下!救师姐一命!那个壶,真的不是她做的!”
“你做的你还不知道为什么有毒,有什么毒!”赵延聆知道蔡小纹实力不及苏釉,能做官陶完全是自己破格提拔,现在想来制陶时候她不小心掺了什么不该掺的东西导致陶片带有轻毒,也许也是有的:“你先放开我!”
赵延聆抽开自己的袍服,郑重看向蔡小纹:“为救苏釉的命,你什么代价都愿意?”
“是。”蔡小纹抬袖抹把眼泪,吸溜鼻涕重声道:“我可以去死。”
“她活你死,算什么救!”赵延聆坐回高椅,面有厌色,恨声道:“以苏釉护媳妇这个德性,你死了她非得立马抹脖子不可,安安你说她们两个龟孙,我真恨不得……还想拦包大人告状?就是你做的你有什么冤的?现在除了我,谁也救不了你们!”
梁静安听赵延聆语气有戏,燃起希望,惊喜道:“有什么办法吗?”
“小蚊子来了,大概死罪能免,但活罪难逃。”赵延聆和缓了面色,轻叹道:“怎么也是要给出交代担起责任的。这也是太后的底线。一人是死罪,两人……便可稀释这死罪。”
蔡小纹急问道:“要我做啥?!”
“时间太紧,官陶催促。苏釉实在无法,就瞒着蔡小纹请她帮忙。蔡小纹不知是官陶,出于同门之情,帮苏釉做,但因经验不足,采泥不慎,误混莫名……毒料,导致美人肩半壶带毒。两人罪责难逃,该当流放。”赵延聆停顿,看向蔡小纹:“流放,这是我能争取到的最轻处罚。”
“流放……”梁静安喃喃,不由地伸手揽住蔡小纹。
“罪名没有办法,但是细节我可以操作。你们俩一起,或许房龄,或许黔洲,三年五载,也就能回来了。”
能和苏釉一起,无论是大漠边疆还是荒芜南蛮,蔡小纹都欣然愿往。现在只要能救下苏釉的命,别说流放,自杀她都愿意。
“这些天三夫人日夜和御医们给父皇解毒会诊。父皇眼见着大好。不久定能醒来。后日,太后要召集重臣,了结此事。到时我带小蚊子入宫,当众让三夫人和御医给小蚊子验毒,只要他们向太后证实小蚊子手上的毒和父皇所中之毒一致,我就能提出刚刚的说辞。有毒的陶器不是苏釉所做,小蚊子做时不知道是官陶,硬要说罪不至死说得过去。由一人死改两人流放,从太后到群臣,皆可接受。我会尽力做好准备,把握有七八成……但前提是,深色壶确实是你做的!”
“一千一万是我做的!”蔡小纹摊开两手,急切道:“不是说可以验吗?现在就可以验!”
“现在谁给你验!”赵延聆抚额,苦思道:“今日三夫人不能离开父皇身边,明日晚上,我偷偷请她出来……先验一次,说不定能验出是什么毒,早一点给父皇对毒下药……”
“延聆,”梁静安突然想起一事,提醒道:“这样,你舅舅……”
“正事不干,就知道挖空心思讨好父皇,做这些没有油盐的事出来,罢官削职给他个教训可正好!母妃也能为他少操些心。”赵延聆不依靠母家。外戚如果势大可能反成拖累。苏釉二人如果只是流放,那她舅舅责任就更轻,和谋害皇上的等级天渊之别。所以赵延聆并不投鼠忌器。
“还有,苏釉已经认罪,当众推翻供状,肯定要提她对质。如今欧阳离仗着太后懿旨,让自己心腹几人轮流值守天牢,不让任何人探视苏釉,我们如何能跟苏釉通气。”
“哼……”赵延聆冷笑,眉目间忽然攀爬上难得的叵测神情:“太后在这件事上的态度,是想提醒我。我只是个公主,我所有超越公主的权利,都是仰仗我父皇对我的宠爱。”她眼神越发冷邃。梁静安看着不禁打了个寒战,暗吃一惊。
“但是,我毕竟是父皇封敕的福康公主,父皇亲赐领护亲卫辅佐政务的权利。而宠爱我的父皇,不久就要醒了……”赵延聆笑意收敛,眼神冰冷,咬牙道:“本宫怎能容她欧阳离一次又一次地突破我的底线!”
第124章 再无一村
赵延聆身为皇帝溺爱的福康公主,秘密出宫回宫,自有办法使无人知晓。而蔡小纹藏于梁府的风声,当夜就送入欧阳离耳中。在欧阳离看来,梁静安窝藏蔡小纹简直势在必行,而赵延聆一直侍奉皇上身边不曾离宫,想必是不知道蔡小纹已在梁府。欧阳离不信她两人情愫,只道是梁静安不敢禀报,瞒着赵延聆罢了。待到第二日清晨,她命人作出在城郊发现蔡小纹踪迹的假象,惊动赵延聆。赵延聆果然轻装简从,飞马出宫。而她则点上手下那队御林使,带着东西南北,马不停蹄杀向梁静安家。
梁静安本不是汴梁人。父母宗族皆在外地。所以梁府不大,家丁很少。自大门被撞开之后,梁府上下就被带刀御林使三三两两控制起来,无从反抗。
府中惊扰声大起,欧阳离站在院子中央,不见梁静安踪影。她正待要命人细搜时,抬眼就见梁静安从院中北角祠堂模样的小房中出来,诧异地环视众人。当梁静安看清站到她身前的欧阳离时,诧异已经化成浓厚的愤怒,融入深沉眼神中。
“梁大人,你今天不去宫中当值,在家做什么?”欧阳离见梁府家丁皆被羁押住,梁静安素衣素服形单影只,而自己长刀在身,手下在旁,便觉此时如此对峙是压倒性的优势,于是懒得再做腔调,风刀霜剑向梁静安逼问。
梁静安见欧阳离带人突闯进家来,虽愤怒至极,倒也镇定,平静声音道:“今日是我家祭祀祖先的日子,我在家祭祖,早已向殿下告假。怎么,欧阳大人还管起公主府事务了?”
欧阳离双眼微眯,盯紧梁静安。她还没说话,西从旁跑来,禀报道:“前院,屋子已搜,没发现嫌犯。”
梁静安更怒:“你竟敢搜我家!什么嫌犯!”
“美人肩之案嫌犯蔡小纹!呵,事到如今你装糊涂也无济于事。”欧阳离冷笑,对西道:“全搜过了吗?”
“除了这件小屋,还没搜过。”
她话音刚落,梁静安哗啦抖出腰间软剑,挪开半步,以身封门,喝道:“这是我家祠堂!供奉我梁家祖先,怎可让你们无端骚扰!想硬闯的过来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