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咒(32)

　　“菩萨”玉口再一开，几人立马惊住，连磕头的动作都停下了，浑身僵硬地一动不动。表情微妙，却是通俗易懂。
　　时间在这群人身上凝固了半晌，这才有人支支吾吾，说了四个毫无用处的字：“姑......姑娘......这......”
　　“行了，逗你们的。”曲烟杳嘁地笑了声，玩够了便转回身去不再管她们，叫上阮清岚和连无欢：“走吧。”
　　三人悠悠转转又走了一段路，眼看驿站的大旗就竖在眼前了，连无欢酝酿了半晌的疑惑终于憋不住发酵了：“你刚刚给他们吃的是什么药？”
　　正是知道肯定不会是真用来治痨疾的药，连无欢才好奇问道。
　　“那个啊。”曲烟杳睒了睒眼，“我炼药时留下的残渣，没什么作用。如果你喜欢，我可以送你做零嘴。”
　　......不用了。连无欢心底白了她一眼。“那你到底会不会治痨疾？”
　　曲烟杳瞟她一眼，实在鄙夷她会问出这般愚蠢的问题。于是转过身去便往驿站走，只给她留下一道潇洒的背影和毋庸置疑的答案。
　　“这个世上，没有我治不了的病，也没有我救不活的人。只是太多人都不值得我救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一小梦和小中今天累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不行，我还是要说。
第一次写文，第一次入V，小一好激动，小梦和小中准备好了红包。虽然金额不大，但是是份心意，希望大家不要嫌弃哇~~留个评论来领吧~
感谢“猫”、“一珏”、“痴情司念人”、“白空空空空空v”、“奈萧”、“”（这个是木有名字还是空格名字捏..）、“平衡感”几位浇灌了我的小树苗。我不是大大...你们才是...你们的营养液实在是太多惹QAQ！
还有猫、终离莫念、小酒三位扔的地雷，*（现在已经变成了小一肚子里的包子QAQ）*

　　☆、羊入虎口

　　送走曲烟杳回城的途中, 过了凄凉荒芜、过了满目疮痍, 两人一路从寸草不生的城郊外荒回到了人烟稠密的内城。
　　今日无事不急着赶时辰, 两人在城中走走转转，步伐也缓慢轻适。阮清岚注意到熙攘的人群中来来往往之下, 间或有几个或遮面、或戴斗笠又或黑衣劲装，手持刀剑低头走路的人。想来都是为这还真令而来、颇有名望怕被人认出的江湖豪客和散人。
　　“漪儿。”阮清岚唤住身旁的人, 将声音压低了几分：“还是去买个面具吧。”这兴城如今已不似她们刚来时那般太平安和了, 就连走在路上，恐怕都有随时被人认出来的风险。
　　连无欢心中自是知晓这个道理，回城时亦是小心翼翼。虽是不喜欢再戴着冷冰冰的面具, 但如今却也别无他法。闷闷点了个头：“嗯。”
　　自己竟被永夜楼害成这般，光天朗日之下却要用面具遮住脸，就连正大光明走路的权利, 都被无声剥夺了去。连无欢咬牙，耳边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咳嗽声。
　　冬日的寒风并不宜人, 何况是在荒郊外风势迅猛之处走了一遭, 阮清岚本就薄弱的身子浸上一层凉意，止不住咳嗽了几声。
　　连无欢急忙伸手抚上她的背，替她顺起气来, 望着她略显苍白的侧颜, 疼惜道：“阿阮你先歇会儿，东西我自己去买便是。”说着将她扶至不远处的茶棚坐下，问小二沏了壶刚烧好的热茶，壶口升出的腾腾热气, 让周围的空气都跟着回暖了几分。
　　是自己大意了，阿阮这些日子本就体虚，今日出城来回又波折了好些路，自己倒是无事，可阿阮的身子却吃不消。
　　“你在此处歇着，我很快去买了东西便回来。”连无欢为她倒好热茶，送到手边。
　　阮清岚面容上依旧是温顺柔和神色，方才牵动起伏的气息平稳下来，顺从道：“好，都听漪儿的。”
　　连无欢将她留在此处歇息，见她不必再受累奔走，这便安了心，大步往城中市铺密集的街道走去。心中倒也想着快去快回，外头毕竟天寒，还是早些回去的好。
　　可再快，也比不上暗侧守株待兔、匿藏在远处多时，只为等到这一刻的人。
　　连无欢在铺子里扫视了一圈，架上形形色色摆着些五花八门的面具。魑魅魍魉、鬾魊魆魈......大抵是《三山六怪志》中能有的邪神鬼魅，这面具上都挨个做了只。
　　毕竟大多人来买面具，都不似她这般是真“露不得脸、见不得人”，只是当做兴起玩乐之用罢了。老板见她进来，更是热情地给她介绍了好几只著名女鬼的版刻面具。
　　“哎唷姑娘啊，你可来得真巧！这是刻工刚做好的女魃面具，人家书上说是黄帝的女儿，身份可不一般！买回去就算扮鬼呀，也是最高贵那个！”
　　“不喜欢？那你再看看这个九头鸟的，嘴长得够大吧，眼睛啊也是做得活灵活现，刻工下了好大功夫呢！这种是小孩最怕的夜游女，晚上戴出去，方圆十里的小孩子都不敢出门的！怎么样，姑娘要不要试试？”
　　......她没事吓小孩做什么？连无欢欲打断滔滔不绝的老板：“老板，我......”
　　哪知道老板兴致如此高昂，猛地一拍手，叹道：“哎唷！我就知道姑娘呀是人美心也善，肯定舍不得吓到小孩子，还是这只画皮鬼的面具适合你！”
　　阮清岚坐在茶棚边静静候着连无欢的归来，茶棚里坐客不少，又向来是谈趣论道的好地方，几桌人都是众语纷纷，就算唾沫星子四溅也不在意，围坐在一处皆是怎么来趣怎么说。
　　虽是独自坐着，但听着耳边纷纭的奇谈怪闻、是非八卦，还有扯着嗓子拔高嗓门的胡道海吹，反倒给冬日中增添了几分鲜活的生动。
　　茶水中飘漫起的热气凝成雾团结在眼前，将远处的景象照地朦朦胧胧，白雾漫漫之上逐渐勾皴出一道熟悉轮廓。阮清岚定睛看去，见那道轮廓愈发放大、清晰，亦是不避讳地望着自己。心下一沉，握住茶杯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走，肯定是来不及了。
　　店里的老板依旧兴致勃勃，简直说得恨不得自己买下这些面具。连无欢早就放弃了打断他的想法，忍着耳边的聒噪径自在架上仔细找寻。
　　终于在一排五花八门的奇神异怪中找到了只正常人的面具，是从眼具改良而来，只用遮住部分脸，又免了被人认出的风险，倒正合了她的心意。眼疾手快地将它拿出来，把银子往老板手里一塞：“就这个。”这下总算是堵住了他的口。
　　“啊......？”老板怔了半晌，回过神来：“姑娘你再看看这个，这个可是......”然而店里哪还有她的影子？早揣着面具跑得不知踪影了。
　　连无欢一路快步，掂了掂手中的面具，还算小巧轻盈。又扣在眼前比划了比划，待会拿回去试试，让阿阮看看还认得出自己来不。
　　心中一想到阿阮，连无欢便不自觉地加快了步伐，绕了条巷子里的小路，虽是弯弯折折，但确实省了不少时间。从巷口中穿出来，一眼便对上坐落在街角的茶棚，连无欢一眼扫去，竟是没见着阮清岚的身影。
　　纳闷着跑到茶棚前，发现她原来坐的那张桌上已是空无一人，心中顿时一紧。
　　有新来的茶客见着这张空桌正欲坐下喊茶，连无欢想也不想迅速上前去一把将他推开，往阮清岚方才坐的地方仔细看去。
　　那人踉跄了几步，破口大骂：“你怎么回事！瞎了眼了！”吸引得四周坐上不少人扭头看来。连无欢却无心理会他，拿起空掉的茶杯，扫了眼桌下被倒出的茶水，又看见染在杯壁上那滴鲜红，一咬牙。
　　是他！
　　“你这人......”那人见被无视，顿时更是来气，伸手就是准备去拉扯她，却被倏地挥臂推倒，“哎哟”一下跌坐在地。
　　顾不上摔倒的疼痛，火气蹭蹭上冒，气急败坏地正欲再起身，连无欢却突然一手将他即将要抬起的头按下，另一只手丢下面具，任它“哐当”掉落在地上，接住了横飞而来的镖刃。
　　镖刃尾口挂的不是红缨柳叶，而是......阮清岚身上那只碾玉双蝉。连无欢解开绑住的纸条，来人早是知道她非去不可，连一句多的话都没说，只留了一个短短的地名。
　　“五里之外，野杏林。”
　　周遭的茶客原本抱着好奇的心态看两人，却正好目睹了这一刻，均被这只突如其来的镖刃吓得不轻。回过神来后惊慌失措，急急忙忙一溜烟跑开了。
　　被推倒的人抬起头来左右看看，瞟见那只寒光毕露的飞镖，吓得后退一步，卡在喉咙的谩骂再吐出来就变成了点头哈腰的“多谢，多谢。”，接着拔开腿也不见了人影。
　　前一刻还七嘴八舌趣谈纷纷的茶棚里，瞬间变得针落可闻。连无欢望着空荡的木桌，眼底生出比冬日烈风还要冷冽的寒意，紧攥起拳头，朝着野杏林的方向而去。
　　任是兴城再繁盛昌荣，也留不住四季更迭、落叶归根。
　　昔日花果纷繁的杏林，如今都变成了一堆光秃秃的枝干。只有极少时能看见有两三片仍在枝头负隅顽抗，飘飘零零不肯落下的枯黄老叶。一旦有属于冬季的寒风途径此处，就连它最后的挣扎也被剥夺，和枝干断开最后一缕连丝，归于尘土。
　　鸟雀归巢入冬，林中一片死寂，就连有人经过，也无法为它带起一丝生气。
　　反而化作了暗涌的杀机。
　　没了密叶遮拦，连无欢进林几步便远远望见了前方的人影。脚下步伐不停，径直朝着那个方向而去。
　　华行远见她来了，意料之中却也难掩兴奋，瞥了眼旁边奄奄一息的阮清岚，得意笑道：“清岚，她可真是对你情深义重。”
　　阮清岚胸口起伏，看起来呼吸甚有些困难，望着他一时不知该是什么情绪，最终沉默地闭上了眼。
　　......无欢，你真的不该来。
　　连无欢一至此处便看见倚在树边气息奄奄的阮清岚，心中愤怒至极，更多的却是焦急难当。
　　“你究竟想要如何？”抬起眸子盯住眉宇飞扬、小人得志的华行远，亦是同时看见了从他身后走出的闻人宫和闻人羽。
　　这两人手中已是拿好了琵琶和玉笛，想来待会便是用来对付自己的。连无欢垂下的双手紧握成拳，知晓今日定是免不了一场恶战了。
　　自己的生死不要紧，可阿阮还在这里......
　　华行远见她这副紧张模样，心情畅快，语气都高亢激越了几分：“自然是替天行道，为民除害！”
　　“华庄主当真使得好手段，连自己侄女都不放过。”连无欢讽道。
　　“对付你这般奸险狡诈的魔头，若不施计，怎么为那些冤死的无辜百姓报仇。”华行远道，毫不在意她的讥讽，瞟了眼阮清岚：“她与你同流合污，如今早已变成了奸邪之辈，再也担不上我弈剑山庄的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