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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鱼肉(下)(109)

作者:宁远 时间:2018-06-22 19:23 标签:强强 豪门世家 乔装改扮

  阿岭被她浑身散发出的可怕气息吓得后退两步, 藏到甄文君身后。甄文君将她带了出来, 小声道:“别怕, 她虽然看上去挺凶的, 却不是滥杀无辜之人。”
  阿岭甜甜地“嗯”了一声, 一双眼睛粘在甄文君身上,一刻都不愿意离开。
  二人的对话声音极小, 可院内的安静程度足以让坐在四轮车上的卫庭煦听清楚每一个字。
  “我是。”卫庭煦推着四轮车来到她们身边, 直视甄文君, “谁碍了我的眼,我便杀了谁。”
  阿岭不敢看她的眼睛。
  “就算你又大发善心救了个勾栏女子,却也不必带到我的院内。你有很多地方可以安顿她。”
  听到“勾栏女子”四个字,阿岭脸色一变,心急地否认:“我不是!”
  甄文君叹了一声,让阿岭坐下,转身对卫庭煦道:“她真不是,你误会了。她是我的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卫庭煦的语气没有太大的起伏,每个字又极其厉害,“你甄大将军英明神武,居然还需要这么个小娘子救命?不怕刚刚捡回一条命,又被特意找上门来的细作夺回去么?”
  阿岭垂着头不言语,悄悄用袖子拭眼泪,万分委屈。可若是认真看的话,只怕在她袖口上找不到泪痕。
  卫庭煦的确说对了,此人现在叫阿岭,前几日的名字正是阿香,是姚氏的庶女,姚照仪的妹妹。
  前几日她假扮农妇来送蔬果,特意找了两个兵油子,在他们面前弯腰捡东西,婀娜的身段和薄薄的衣衫垂落时露出的雪白胸口,让那两位士兵蠢蠢欲动,成功地引来甄文君解围,算是给她留下了印象。这几日她一直在暗中跟随甄文君,寻找合适的机会再次接近她。
  合适的机会很快来临了。
  甄文君正细细给卫庭煦诉说阿岭是如何救了她。
  “原来咱们的军中就有刘氏细作。”甄文君道,“这个细作从很早很早以前就盯上咱们了,跟着大军到了丰县,此人向刘氏通风报信,告知我今日的出行路线,一群刺客杀入妓馆偷袭。今天去妓馆不宜太高调,所以我只带了四个亲兵前往。没想到在妓馆之内埋伏了三十多名刺客,我们见寡不敌众也不恋战,很快撤退。刺客将我们逼到街坊之内,利用街坊错落复杂的地形想将我们堵在里面,幸好路过的阿岭娘子不惧危险带我们从暗门离开。若不然就算能捡回一命多少也会再受伤。”
  甄文君说得诚恳,卫庭煦却道:“甄将军在战场之上何等神勇,以一抵十也不是没有过,如何有了貌美的小娘子出现你便拿刘家刺客没办法了?”
  阿香掩着脸暗笑一声,看向甄文君。
  很明显甄文君有些心烦,但她很努力地将这份心烦压制了下去,依旧好声好气地指了指后脖子:“若是平时这三十几个刺客我还真不放在眼里,只是上次燕行被姚氏那一箭射过之后,这伤口便一直没能愈合,隔三差五便会又冷又热地发作一番,对我的干扰极大,所以才会有失误的时候。其实我和阿岭的确有些缘分,子卓你还记得吗?前两日我与你说过有个送蔬果的娘子被士兵戏弄,便是她。”
  “原来如此。”卫庭煦在跟甄文君说话,眼睛却是看向阿香的,“这么说来二位真是前世的缘分。之前是阿岭有难,将军正好出现解围。现在是将军刚好有难,阿岭娘子出现救命。要不是我和将军熟识,只怕也不会相信短短几日便有这么些巧合。话说回来,阿岭娘子也是真是胆子很大。不是有病重老母亲需要照顾?却敢惹那些亡命之徒,不怕被上门寻仇,老母亲身首异处吗?”
  甄文君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子卓,我知道你一向谨慎,不喜欢外人打扰。可如今丰县城内只有你这儿最为安全温暖,阿岭因为救我脚上受了伤必须治疗,安置到其他任何地方都是士兵,实在不方便。院子有三间屋,腾出一间最小的让阿岭娘子有个就寝治伤的地方便好,你与她无须面对面,我亦会增派人手保护你的安全。”
  “不必了。”卫庭煦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欲望,显得很累,“虽然外人看不见,不过这儿到处都是我卫家的暗卫,谁想要弄一点儿歪脑筋我定不会客气。阿岭娘子。”她微笑道,“丰县偏远,不知你是否有听说过谋杀先帝的奸狠佞臣?”
  阿香道:“女郎说的可是那歌谣里传唱的……卫……”
  “卫庭煦,正是在下。”
  阿香陡然色变,下意识地握紧甄文君的手。
  不用再说什么,只要亮出了身份,甄文君即便再苦口婆心,谁都没胆子继续住下去。
  阿香百般哀求,甄文君没办法,只好带着她离开。
  离开之时甄文君回头看了一眼卫庭煦,失望又失落。
  卫庭煦迎着她的目光,毫不畏惧也没有任何内疚。
  “只好委屈你暂时安顿到我的帐篷里了。”出了院门,甄文君叹了一声,对阿岭说。
  “将军让妾住在何处妾就住在何处。只不过……”阿香双眼泛着泪光,握住甄文君的手道,“虽说是妾侥幸救了将军,可说到底还是将军对妾情深义重。妾自小丧父,独自照顾瘫痪的老母亲,从来没有人对妾这般好,将军是第一个……”
  甄文君笑着将手收了回来:“阿岭娘子和我一样,自幼丧父,而我也有一位双腿残疾的母亲。”
  “真的吗?”阿香“噗嗤”一笑,这会儿倒真有泪光了,“原来那卫女郎说得对,妾和将军是上辈子就有的缘分。”
  “别再自称什么‘妾’了,我叫你阿岭,你也这样称呼自己吧。”
  “将军对名字这件事很在意?”
  “我真名叫阿来,其实这不算什么名字,是当年家里人为了方便喊我去干活才起的名字,其实我并不喜欢,但它的确代表我代表了很多年。”
  “原来将军真名叫阿来,那现在将军的名字是什么呢?”
  “大家都叫我甄文君。”
  “甄文君……真是个配得上将军的好名字!”
  两人一路走一路聊,到了甄文君的帐篷坐下时,阿香“啊”了一声,这才抱住受伤的腿,揉了又揉。
  “我会点儿医术,脱了鞋让我瞧瞧吧。”
  阿香扭捏着半天不脱,待甄文君拎着药箱回来时见她还是方才的模样。
  “怎么了?”甄文君不解。
  “我的脚……不太好……”
  “正是受伤了才要治疗。”甄文君不管她的扭捏,硬是将她的鞋脱了,一双沾满黑泥指甲干裂难看的脚便呈现在她眼前。
  感受到甄文君的目光,阿香无地自容地缩起肩膀:“我的脚,很丑吧。”
  甄文君根本不在意,帮她活动活动脚踝,问她痛不痛,再拿来木板将其固定。其他的小伤口全都抹上药膏,用干净的布裹好。
  “行了,你试试看能不能走,应该不影响你行动。”
  阿香走了几步,只有一点点痛感而已,先前一动就痛的腿被稳稳固定住了。
  “将军你真厉害!什么都会!”
  甄文君微微一笑,开始收拾药箱。
  “其实子卓说得对,你阿母还是别继续待在丰县,我让人送她到后方安全的地方居住,等你伤好了就去和她汇合吧。”
  阿香坐到她对面,感谢了一番后问道:“方才见的女郎是卫庭煦,据说她和一位女将军成婚了,莫非你就是那将军?”
  “嗯,是我。”甄文君并不回避。
  “你们俩虽已成婚,却万分不一样。将军这么温柔,和那贼人完全不同。”
  阿香这话一出,甄文君的表情立即就变了:“你不了解她,不必心急评价她。”
  “可是歌谣都是这样唱的,说她是弑君的奸……”
  阿香还没说完甄文君便站了起来,不想和她再聊。阿香眼珠一转,立即上去跟她赔不是:
  “我以为将军和那妖……和那卫女郎只是逢场作戏而已,毕竟你们俩一正一邪,怎么能走到一块儿去?没想到你们竟是情比金坚,是我失言了。阿岭给将军赔不是,将军莫要再生气了。”
  “我没有生气,只不过我和子卓之间的事……”甄文君似乎想到了什么,轻轻一叹,“并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明白的。”
  本来阿香想说“愿闻其详”,想了想,她们虽是过命的交情,可毕竟认识时间太短,今日不宜继续追问。待她们两人熟悉一些后继续探查不迟。
  甄文君带着阿香回到营地帐篷,叫了几个女兵来照顾她。正要走的时候阿香问她:
  “将军将自己的帐篷给我了,那将军怎么办?”
  “没事儿,我有地方去,随便住哪个帐篷都可以。”
  “这……多谢将军了。”
  甄文君每天早出晚归,和步阶以及其他谋士们研究攻打巨鹿的路线,在天兵神盒面前一坐就是一整日,脖子后的伤反反复复,经常让她脖子发僵,很不舒服,每过半个时辰就要好好放松按摩一番,让她很难熬。
  阿香知道了这件事,便去学了按摩的手法,待甄文君晚上回帐篷时便要来给她按摩缓解一番。
  “不必了,阿岭娘子早些歇息吧。”一开始甄文君有点儿不好意思便拒绝了她,阿香一直坚持,说她特意去学的按摩手法,莫不是要辜负她一番心意?说着便泪眼婆娑起来——这几日阿香除了学习按摩手法之外,更是将说哭就哭的本事练得炉火纯青。姐姐说过,这甄文君对女人最容易心软,一般这样的人用眼泪就能攻陷。
  果然,她一哭甄文君便无奈,不再拒绝,任由她按捏。
  阿香在余光里注意到斜后方帐篷门口有个身影,那身影悄无声息地停在了那儿,没进来。
  阿香嘴角带笑,将身子伏低了一些,胸口贴着甄文君的后脑,娇声问道:“将军,这儿舒服吗?”
  甄文君沉浸在阿香准确的按压手法上,背对着门口也看不见有人在,她闭着眼“嗯”了一声道:“舒服……”
  门口的那抹身影很快便消失了。


第226章 顺德二年
  卫庭煦从帐篷里悄声无息地退了出来, 甄文君并没有发现。
  正巧步阶经过此地,见到了这一幕, 便上来问卫庭煦:“卫女郎为何不进去?”
  卫庭煦摇了摇头,重新坐回四轮车上。
  “可是来给甄女郎送粥来了?”步阶见她手里端着一碗还在冒热气的鱼片粥。
  卫庭煦道:“文升大概不知道我做饭一向难以入口, 多数是被嫌弃的, 不吃也罢。”
  步阶特意提高了声音道:“这鱼片粥煮得软烂入味,闻上去也很香,卫女郎花了很多心思吧。”
  卫庭煦笑着摇摇头:“让人吃也是强人所难, 何必。”
  听到对话声的甄文君掀开帐篷出来,见到了那碗粥, 诧异道:“子卓为何不进屋?”
  卫庭煦什么也没说, 独自推着车便要离开。
  甄文君跟了上去。
  阿香出来时正好看见甄文君帮卫庭煦推车的背影, 咬着手指不安地问步阶:“步公, 我是不是做了什么事让卫女郎误会了?”
  步阶反问她:“阿岭娘子做了何事?”
  “就是看甄将军成日奔波劳累, 脖子疼痛难忍却没有个为她分忧之人,阿岭心里难过不忍, 只是帮将军按摩伤处, 疏解一番罢了。”
  “既然问心无愧, 又有何所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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