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丞 中(9)
“我不就是怕你吃醋么?举告一事关系到六嫂的性命,不可儿戏,我怕你情绪会受影响。”
“在你心里我是那么幼稚的人?”
“有时是挺幼稚的。”
“??”
“但大多数的时间里都无比可靠,无比厉害。”
唐见微嘴甜得要命,恨不得将童少悬夸上天。
童少悬:“也就这时候会夸我。”
唐见微大呼冤枉:“怎么可能!我平时还少夸你了?我知道了,这是在暗示我多夸你呢是吧?行,我记下了。”
“你可真会胡乱给人按罪名。”童少悬感叹道,“下次你有什么想法就直接跟我说吧,我不是你所想那么小气的人。就算真的是吴显意,我也会以大局为重的。”
唐见微眼里亮晶晶地看着她,娇声道:“咱们阿念怎么这么棒啊。”
童少悬被她娇软的声音弄得心痒……
但此时不是想这种事的时候,立即将思绪拉回来,和唐见微一起加快脚程回去找石如琢她们。
又租了马车往回走,在回去的路上,稍微放松了一些的唐见微靠在她肩头睡着了,童少悬却是没能入睡。
“吴显意”这三个字萦绕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吴显意才多大年纪啊,已经是监察御史里行了?
察院乃是御史台下司,监察御史里行下一步便是监察御史。
很多监察御史每年负责稽查,积累经验和政绩,再回到中央时便会被提升,一提升就是六品,这是条让人馋红眼的通天大道。
按照唐见微所说,这个吴家家里都是当官的,乃是博陵望族,吴显意得是冲着御史台的一把手——御史大夫去的吧?
那可是大苍的利剑,手握最高监察之权的三品大员,等同于丞相!
大苍中枢之内,三品以上都是无实职无实权的“赠官”,只赐予有重大功绩之人。
而手握实权的职位,三品一般就到头了,能到四五品那都是人中龙凤,重臣显贵。
吴显意是不是已经不往地方走,留在中枢了,这才没遇到她?
想到此环,童少悬哪还有睡觉的心思?
她还有两年才应试,等她初入朝堂时,这吴显意不会已经是个高官了吧?
这么一想童少悬极为紧张,恨不得当场将她的作品卷集掏出来疯狂改写一番。
……
吴明砚拿着举状上到三楼,三楼的窗边坐着个女子。
那女子和吴明砚年纪相仿,但吴明砚是监察御史里行,而这女子已经卸掉了“里行”二字,是监察御史了。
女子着一身轻便的胡服,发髻一丝不苟地系着,素雅英气的面庞有明显的倦容,本是一双极好看的明眸,却因疲倦和心事,显得晦暗深沉。
吴明砚下去聊了这么久,吴显意还坐在窗边,手边煎好的茶都没法喝了。
吴明砚帮同僚兼好友将茶倒了,重新去煎。
从三楼的窗边能够直接瞧见双福客栈的前堂,吴显意坐在这儿看了许久,人都没影了她还在看着。
仲夏热流不时从窗外滚进来,她似乎完全察觉不到热度,如同一座不知冷热不会言语的石雕。
“喏,举状。”吴明砚坐到吴显意对面,将举状张开,“这举状写得真不错,我还是第一次见着文笔这般犀利又秀美的举状。字也写得好看,但能看出来不是一个人写的。”
吴明砚一通夸赞,吴显意却依旧心事重重,一句话都没说。
“我说,子耀,咱俩昨晚熬夜查卷宗,我刚睡下就被你敲了起来,让我去接举告,现在举状也拿回来了,我又没时间睡觉了,这样戕害我我都没跟你急,你倒好,坐这儿还不搭理人。你倒是说句人话啊。”
吴显意缓缓地将目光转了回来,向她道谢之后问道:
“她看上去如何?”
“她?”吴明砚纳闷,“你问的谁?红衣服的还是粉衣服的?谁啊,小小的夙县都有你认识的人?”
吴显意淡笑道:“一位旧相识。”
“旧相识……”
先前吴明砚被她叫醒,让她出去接举告的时候,心里就有疑惑了。
为什么吴子耀自己不去?特意过来差遣她去?
方才听唐见微的口音分明是带着博陵腔调,吴明砚便留意了她,心里有了点猜测,没想到居然还真的是吴子耀的熟人?
忽然,吴明砚想到了一个八卦。
是她刚认识吴显意时的八卦,关于她悔婚之事。
莫非……
吴显意:“她俩看上去感情好吗?”
吴明砚可太难了,该如何回答?
“好吗……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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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显意:没想到醋缸是打翻了,但打翻的是我的醋缸……
第102章
石如琢不知道何时进入的梦境。
有可能是在翻了第十次身的时候, 也有可能是白二娘为她扇了扇子,将身上难受的燥热暂时褪去一些之后。
梦乡如同一条狭窄的裂缝,石如琢好不容易挤进去之后发现裂缝之中深不见底, 深渊迅速将她的意识捕获, 在她的头上罩上一层浸满水的布套, 让她在其中沉沉浮浮。
直到有人抱住了她。
她漂浮在意识的深海, 所有的动作都无法自控, 但这个拥抱却给予了她力量, 好像套在她头上的布套也一并摘去了。
石如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试图慢慢地转身,去看身后拥抱她的人。
就在她要转身的时候, 身后的人忽然制住了她,将她整个人压在身下。
“你重要的东西,我夺走了哦。”
那个人带着戏谑而放肆的笑意,故意用力咬她的耳朵。
石如琢惊慌失措, 她看见她阿娘就在前方, 被困在铁筑的牢狱之内, 身后有一把巨大的闸刀就要落下,将娘斩杀。
阿娘——阿娘!
石如琢大叫着, 想要挣脱身后的人。
身后那人不仅不放开她, 还肆意地欺负着她。
放开我,我要去救我阿娘!
放开!
吕澜心!
石如琢猛地一转身,饱含愤怒的一臂挥出去, 一声哀嚎声将她彻底激醒。
石如琢睁开了眼睛, 看清了她正在自己的家中, 被她打个正着的葛寻晴捂着脸趴在一旁, 眼泪都要出来了。
“怎么了怎么了?!”白二娘睡得昏昏沉沉, 听到了叫喊声,擦着嘴边的唾沫从另一侧弹了起来。
石如琢身上的冷汗还没消去,手臂结结实实打中葛寻晴的触感还很清晰。
打人的人都痛得要命,何况是挨打的。
“仰光……”石如琢要上前查看一下葛寻晴的伤势,葛寻晴立即蹬着腿后退,远离石如琢。
葛寻晴眼里挂着泪,惊魂未定。
白二娘:“发生什么事了这是?葛仰光,你做什么了?”
葛寻晴一万个冤枉:“我哪有做什么!我正睡着觉呢突然就被打了,我是无辜的!”
葛寻晴从县衙回来的时候石如琢刚刚睡下,白二娘来给她开的门。
葛寻晴不愿打搅石如琢,想说等她醒了再聊,本身她自己也累了这么老半天的,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就一块儿躺在地铺上睡了。
葛寻晴睡觉不老实,老爱翻来翻去。
刚才不经意的一个翻身,将胳膊压在石如琢身上。
在做噩梦的石如琢被她死沉的胳膊压得躁动不已,下意识地回身揍了她一臂。
葛寻晴还在做梦吃着烤鹅呢,鹅才刚刚出炉,摆到她面前,还没等她扯下一片肉,那烤鹅突然飞起一脚踹她个正着,直接将她从枕头上踹得跳了起来。
看清了眼前的人和身处的环境,终于从噩梦中缓过来的石如琢向葛寻晴道歉:
“抱歉仰光,我做梦梦得神志不清,不小心伤着你了。你别怕,我看看你伤得如何了。”
葛寻晴再次强调:“我真的没做任何坏事!我也在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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