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丞 中(174)
昨夜事儿太多,她自顾不暇,不然的话无论如何她都应当将大嫂带回家的。
唐见微腰酸到难以忍受,也坐不下来,便撑着后腰问阿周:“来接大嫂走的人,你可知道是谁?”
唐见微只是这么一问,没觉得阿周会认识。
没想到阿周说:“此人我还真留意了几日。”
唐见微揉着腰侧,诧异道:“那人常来找大嫂?”
“这几日没少露面,好像是什么鲁国夫人家的幕僚。三娘还记得吗,之前四娘刚刚高中状元的时候,那鲁国夫人就遣人到府上送礼,当时这娘子就来过,还和大夫人攀谈过。那时她们说的什么我没听见,毕竟离得太远。不过前几日这个叫阿泖的娘子单独来找老大了。就我见着的这是第三次见面了,之前还有一次她上门来邀请老大去什么楼喝酒,老大没去。今儿个又来,不知为何老大就去了。”
“阿泖?”唐见微当真没注意到此人,“哪个泖?你可知此人大名为何?”
阿周:“这个……我真不知道此人名字如何写,大名就更不知道了。”
唐见微:“无碍,既然此人跟大姐说过话,我回去一问大姐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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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风楼厢房。
路繁面前的酒盏被满上,阿泖对路繁笑道:
“怎么,今日终于想通来找我,一听真相了?”
路繁腰间的痛楚依旧,她看着眼前浑浊的酒液,闷声道:“你说吧,我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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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少悬继续复查各地死刑卷宗之时,不免想起了唐见微跟她所说昨夜之事。
那醉逸轩是吕澜心的地盘,可童少悬在进入之初并没有遇见吕澜心。她记得自己逃到花园,被人伏击之时,有个更远的声音在说——
抓找小童雀了,咱们也好给我堂姐一个惊喜啊。
堂姐,莫非指的就是吕澜心?
有可能,毕竟那三人之中有一人姓吕,童少悬也记得有个人眉眼之间和吕澜心有些许的相似。
所以,昨夜之事并非是吕澜心主使?
又是谁将那三人杀了?吕澜心吗?
而阿慎说后来吴显意也来了。
人是吴显意和吕澜心联手所杀?
童少悬思索着,杀她们是为了掩盖何事?可若是说掩盖也有点说不通,毕竟阿慎来救我之时已经见到了她们的真容,她们已经暴露了。
童少悬撑着下巴,拿出一张纸,在纸上涂涂写写。
还是说,不是为了掩盖身份?而是怕被她们牵连?这倒是更说得通。
可这三人劣迹斑斑,从未被惩罚过,为何这一次这么狠?
因为我是天子门生?怕被天子追查,借题发挥?还是说……这回有什么重要隐情,是之前不曾有过的?
曾经阮逾跟童少悬说过,追凶断案不是谁都能干的,有些人干一辈子也破不了一件大案,因为没有敏锐的直觉,总是错过重要的线索。
而童少悬拥有极为不凡的嗅觉,能够从一些蛛丝马迹之中牵出线头,抽丝剥茧,最后剖出真相。
“永远不要错过浮现在你脑海里任何的一丝怀疑。”阮逾的话犹在耳边,“要是你觉得应当查,那就着手查到底。草蛇灰线,让你觉得可疑之事,便一定有其可疑的地方。”
童少悬查了在醉逸轩她中的“一时欢”,这迷香的确有记载,但是只有一个名字,其他的一概不知,颇为神秘。
一时欢在博陵消失了很久,那三人是哪儿寻来的?
童少悬想了想,回家问了唐见微,唐见微也不太清楚这迷香:“我只是听说过此迷香的名字,但具体产自何地,我都不知道。”
童少悬思索了片刻,说:“那夜季雪请来的老大夫光凭嗅觉就嗅出了此香?”
“正是!”
“想必对方不是一般的大夫。医馆在何处?我要去探访此人。”
第191章
路繁并未喝酒, 只是坐在矮案之后,沉默着。
阿泖娓娓道来,说童少临在阑县与临沅初相识之时, 就对她百般疼爱,更是借着名字之内有一字相同,称她俩为天造地设的一对佳人,想方设法想让临沅为之动心。
可惜无论童少临对临沅感情再深,临沅也一直没法对童少临产生朋友以外的情愫。
“大概是因为临沅喜欢的类型和童少临全然不同吧。”阿泖将一盒小瓷罐打开,将里面黑色的茶尖儿取出来一点, 放在一面小金盘上,将其仔细地称量过后, 对路繁眯着眼笑:
“毕竟临沅喜欢的可是路妹妹这般俊美之人。”
路繁闭上眼,额头上有一层冷汗:“继续说。”
“临沅喜欢你的事儿你应当是不知道的, 她在暗中默默为你做了许多事情,却从来没有到你面前邀过功,甚至都没有让你知道她这个人。要我说, 她就是太傻,只要你幸福快乐就好,其他的根本不计较。当时临沅是这样跟我说的,你知不知道她是谁无所谓, 只希望你每天都开心。更何况那个时候的她家境一般,让她有些自卑,便将希望寄托在科举上。希望能够好好读书博得功名之后,再来向你求亲。”
说到此处,阿泖将茶叶尖儿往一杠长烟枪里铺的动作停住了, 默然片刻, 长叹了一声:“可惜啊, 最后也没来得及向你表明心迹就过世了。”
路繁看着明黄色矮案面:“她是如何死的。”
阿泖将烟枪里的烟叶点燃,屋里顿时升腾出一股异香。
阿泖猛吸了一口烟嘴,路繁嗅到了不一般的气味,这才发现刚才此人拿出来的并非是茶叶,而是另一种药物。
阿泖吸完这一口,飘飘欲仙,浑身舒坦,乐呵呵地笑道:“自然是被童少临害死的。她呀,不愿意临沅爱上别人,可也无法阻止她所爱的人心早就落在旁人身上,这便痛下杀手。”
阿泖说这些事情的时候完全不像是陈述一桩陈年血案,仿佛在说博陵今日最红火的戏台又在唱什么戏。
“童少临从来都没有跟你说过临沅这个人吧,因为她不敢说。”从阿泖唇中吞吐的烟雾,被路繁吸入了一些,腰间的伤口竟没有那么疼了。
“她怕你知道她接近你的目的并不单纯。她怕你知道她对你只是一种占有,并不是真的爱。路妹妹,这些年来你是否有感觉到她总是心事重重欲言又止,你有没有感觉到其实你从未走进过她的心里。不敢对你袒露心扉,因为她心里住着另外一个人。而你,只是那个人的替身。在于你亲近时,她看到的都是另一个人的影子,那个她永远得不到又忘不了的人……”
阿泖坐到路繁身边,见几滴眼泪从路繁的脸庞划过,顺着她的下巴滴在衣袖上。
阿泖叹了一声,握住了路繁的手:“我知道这种事换成任何一个人都难以消化,可是我不想让你继续被那恶妇欺骗。路妹妹,现在离开她还来得及……咦,路妹妹,你受伤了啊?”
路繁腰间的伤口不知什么时候又崩裂了,血从衣衫里透了出来,就连路繁自己都没发现。
“不碍事。”路繁看着阿泖道,“还有什么其他的跟我说吗?”
阿泖:“你……要听什么?”
“都可以。只要是关于童少临的任何事,我都想听。”
阿泖听她竟如此说,拍着她的手背望向屋脊,叹了又叹:“路妹妹真是个痴情之人,可是你这般痴情,她又是如何待你的呢?你受了这么重的伤,在府外住了这么些日子,她可有来看过你?哄过你?接你回家?对她而言,你恐怕只是排遣寂寞的道具罢了。”
路繁并不言语,一直低垂着眼眸的她并没有发现,有一妓人进入包厢之内,正在为阿泖点烟,给路繁倒酒。
此人便是跟她有过一面之缘的唐玲琅。
只不过此时唐玲琅浓妆艳抹,又瘦了两圈,整个人看上去已经不复当时的模样。
唐玲琅想知道路繁还记不记得她,便先递上一杯酒,试探一番。
路繁目光软绵绵地从唐玲琅的面上扫过,并没有接酒,也没有任何其他的表情,应当是没认出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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