貌合神离(90)
乔幸向来是个会自己找乐子的主,温长荣说要他全天陪同,他也答应了会尽量做到,但不意味着他就要陪着温长荣无聊的脸对脸,能利用的时间当然是利用。
温夫人似乎没料到乔幸会这么的……不拘小节,看乔幸边渡步边昂着脑袋哼小曲的模样,不由有些失笑。
温长荣对此倒是见怪不怪,只看了乔幸一眼,然后目光示意母亲不必出声打扰,接着便闭了眼,不觉得吵似的躺在床上休息。
时间一晃到下午,乔幸改歌改得烦躁,又叫了助理陈启到医院来帮他,大概到下午三点,警方那边传来了消息。
经过一晚上的排查和酒店录像分析,警方可以初步确认这件事和沈钦澜有很大的关系,但早上的时候警方曾找过沈钦澜,沈钦澜否认那软毒品与自己有关。
“我们查看了录像,有毒品残余的杯子就是您进包厢之前放在门外的那支,杯子上有您的指纹。”警方将笔记本电脑抬过去,点出一段录像来,“但杯子上没有沈先生指纹,我们看了一下酒店录像,看到这样一段,您看看……”
录像点开,可见温长荣走进宴会大厅之后沈钦澜就一直注视着男人,而后招了侍应,从摆满了酒杯的托盘中选了一杯,拿走这杯酒后,沈钦澜又随手拿了桌上的酒瓶倒了一杯,指了指温长荣,大抵是在说那位先生没有酒之类的话,侍应听到后便朝温长荣那边走去了。
“然后这里,我们初步推测应该是把药放到了这瓶酒里……”警员按了暂停,“然后之后的录像可以看到您之后准确地拿了沈先生倒的那杯酒,可以告知一下,为什么您会选择那杯吗?”
“……”温长荣皱了皱眉,似乎在回忆昨天的事,片刻后说,“因为那杯酒是红酒……”
“因为是红酒?”
“温先生去宴会不出意外都是喝红酒。”看温长荣磕巴的模样怪着急,乔幸没耐心地叭叭叭起来,“如果托盘里只有那杯是红酒,他肯定抬红酒。”
警方闻言看向温长荣,温长荣点了点头。
“那沈钦澜知道这点吗?”
温长荣点头:“知道。”
警方那边将其记录好,又问了温长荣几个问题,乔幸见后面的问题自己插不上嘴了,便挪到窗台那边画着五线谱,助理陈启凑到他身边小声哔哔。
“沈钦澜胆子可真大,这酒要是温先生没抬被别人抬了就玩脱……”
“不可能被别人抬。”乔幸哼着小曲,划掉了一个音符。
“为啥?”
“人家在一起那么多年了,屁股上几根毛都知道,还天生一对的,肯定温长荣会抬红酒这点肯定还是……”
“我喜欢喝红酒这事你不也知道吗?”那边正回答着警方问题的温长荣忽然转过头来看着乔幸。
“?”乔幸一时都没反应过来,有些茫然地抬起头去看温长荣。
温长荣一如既往的面瘫着脸,叫人看不出所以然来。
乔幸眨巴眨巴眼:“……大房二房都知道你的喜好,你还挺自豪?”
“……”温长荣顿时噎住,脸色不太好看。
病房里的小护士看着两人,忍不住轻笑出声。
温长荣那边轻轻呼了口气,耐着性子说:“我的意思是……我和他并不是什么天生一对。”
“……噢。”
*** ***
过了两天,警方那边拿了一叠厚厚的笔录和相关证据复印件来,警方后来在沈钦澜的公寓又搜到了一堆一样的药物,再结合那份录像和酒店员工的证词及证据,沈钦澜很快被拘留。
沈家虽已破产,但拘留的消息还是很快传到了网上,乔幸看了几次新闻报道,见沈钦澜脸色青白,戴着手铐深深垂着头坐在车里,很是落魄与恐慌的模样。
警方拿来资料证据的同时,还给温长荣传达了沈钦澜要求与之见面的消息。
“沈先生目前在取保候审了,他说有重要的话一定要和您说,”警方说,“虽然人已经拘留了,但我们问了他好几次案情相关他都一言不发,也不认罪,他坚持要和您说完了才愿意说。”
“……”温长荣听着,暂时没出声。
“虽然目前证据也能定罪,但若是能让他亲口认罪再好不过,有了认罪的笔录,到时候上法院会比较容易些。”
温长荣还是没说话。
他当然知道沈钦澜为什么要见他,沈钦澜这事,说大可大,说小也可小。
投毒当然是危害性极大,是个重罪,但若是能求得温长荣原谅,那处罚会轻一些,毕竟受害者不在乎,到时候上法庭也能网开一面。
男人的手指在床铺轻轻敲打,略微思考了一下,点了点头。
“好,见吧。”
温长荣答应见沈钦澜当然不是心软或是其他,而是——无论怎样,他觉得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总得搞清楚,这其中的所以然,更是应该敞开了说,做个了断。
*** ***
两人见面的时间约在第二天下午两点半,沈钦澜如约来到医院。
不知是不是因为这段时间格外焦虑的缘故,青年的样貌比乔幸先前看的照片上还要糟糕,隔着一段距离就可以看见浓浓的黑眼圈,布满血丝的双眼,整个人瘦了一大圈,脸上明显是化过妆的,可看起来还是脸色不好。
病房内除了温长荣还有温母温父及一堆保镖,都是等着沈钦澜来给个说法的。
见沈钦澜到了,乔幸当然是识趣地准备出门,温长荣见状刚要张口,温母却先一步拉住了乔幸的手。
“去哪呢?”温夫人拉住他的手,“留下来吧,我们一起,你也是我们家的一员。”
乔幸半点没给面子地回答:“我还有几天就要离婚了。”
温母愣了愣,温长荣刚张开的口霎时又闭了回去,乔幸趁此机会摆摆手,往门外去了。
“那不关门,我们不说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温夫人追着乔幸到了门口,把病房门大大地敞开,目光落在坐在走廊长椅上的温长则,说,“小乔,你们两在门外等等,先别走啊,一会聊完了一起去吃饭。”
温夫人突然说一会儿一起吃饭当然不是临时起意,而是不想要乔幸就这么走掉说的借口。
说完,妇人嘴里还反复强调着:“不说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生怕乔幸误会的模样。
乔幸看出妇人的用意,也懒得与之犟什么,他原本的确是打算走的,因为今天这一出肯定又是温沈两人和好的戏码,他不想看。
但见妇人与自己母亲相似的年纪,乔幸便又没说什么,只一屁股坐到温长则身边,表示自己暂时不会走。
“您快进去吧,我就坐这就行。”
温夫人看了看他,犹豫片刻才回身进了屋子。
*** ***
温夫人进了房间,沈钦澜很快也跟着警方从前门走进了病房。
“……我不是故意的。”在房间内站稳,沈钦澜开口便是这样这样一句。
温长荣这才把目光从门外的乔幸身上收回来,有些冷淡地看着青年。“你亲手倒的酒,不是故意的?”
“我以为那只是助兴的小玩意,就像是……情趣店卖的那些壮阳药一样。”沈钦澜说,“我不知道那是软毒品。”
“……”温长荣没说话,只静静看着青年。
“给你下药的确是我的不对,但这次导致你这样……”青年的目光落在病床上的男人身上,轻轻蜷了蜷手指,“真的不是我故意的,这在我的意料之外。”
“……”
见温长荣还是不说话,沈钦澜停顿了一下,又说:“那个东西上次我也给你吃过,你当时没有这样,后来也没有出现任何问题,我真的没料到你那天会吃精神药物,所以……这件事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当时只是想要用这个东西……助兴而已。”
“上次?”温长荣问,“上次是哪次?”
“……我们最后一次在温家见面,在你的书房里那次。”说到这个,沈钦澜显然也是有些心虚,青年目光落在温长荣面上,喉头滚动咽了咽唾沫,又才说,“那次的确没出什么问题不是吗?这个东西也没有成瘾性,我没有诚心要害你,我是真的不知道你那天会吃精神药物……”
“原来你上次就……”说到这里,温长荣停顿了一下,问,“为什么下药?”
“上次你说你不要我了,我就……”沈钦澜抿了抿唇,“我想证明你是抗拒不了我的。”
“……”
“我们从前总是这样不是吗,无论吵得有多凶只要做爱,最后就总会和……”好字未说出口,沈钦澜似乎也意识到这话在这情况下说来有些打脸,便忍了下去。
温长荣目光落在青年身上,缓缓吐了口气,说:
“先不说这个。”
“嗯?”
“这药你既然知道是助兴用的,家里也有,那你肯定吃过,也知道是带有一定致幻性的,对吗?”
“……嗯。”
“带有致幻性,你却说你不知道这是软毒品?”
“我真的不知道,”沈钦澜说,“吃完以后就是比平时亢奋而已……”
“除此之外,我还想问,”男人目光紧紧盯着青年,“你知道我精神方面是有问题的吧?”
“……嗯。”
“那你知道类似的刺激类药物,都是有可能加重我的病情的吗?”温长荣说,“我没记错的话,当年我告诉你我有躁郁症,就说过我不能沾任何违禁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