貌合神离(119)
气啊。
乔幸生自己的气。
于是他就坐起来了。
他坐起来,温长荣倒是把目光从电视上移了回来,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看什么看?”乔幸问。
温长荣顿了一下,大概是有些莫名奇妙他怎么突然心情不好,但还是老实回答:“你今天躺的时间好短。”
说完这句,温长荣又问他:“还有工作要做?”
“……不是,”乔幸坐远了些,没好气地回答,“想起来就起来呗,倒是你,今天怎么那么好心躺下来给我按摩头皮?你那助理又教你撩妹18式了?”
“……”温长荣更是莫名的看着他,“原来你工作太累不都是靠在我这休息一会儿吗?”
“……”
“我那也不是按摩,只是和从前一样,就是顺手……习惯性的动作?”
若是胖助理听到这话,肯定又要吐血三升。
毕竟,老婆辛苦一天回来给老婆按摩,这是多么好男人的设定,而温长荣就非得说什么和从前一样顺手摸一摸,这是何其的钢铁直男。
“……”乔幸听到这话也是一时无语,只气鼓鼓地坐在位置上不说话。
而温长荣看他依旧生气更是莫名,偏过头对乔幸看了又看,像是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算了。
乔幸自己生了一会儿气,又想到明天那喘不过气来的行程安排,顿时长吐了口气,决定不和自己计较了。
毕竟他只要想到乔昀晚上的磨牙活动,就能体会到睡眠不足的痛苦。
“我今天睡客房吧,你帮我和吴伯说一下,”乔幸说,“我去和乔昀说一声……”
温长荣愣了一下,答:“今天正好大扫除日,客房的所有东西都搬出去消毒了,一时半会儿估计铺不起来。”
“……”
乔幸感到绝望。
“乔昀怎么了吗?”温长荣看了看他,“最近看你精神不好,他晚上吵你?”
“磨牙……”乔幸苦巴巴,“真不是我这个当哥的嫌弃他,是我每天六点就要起来,工作至少十二个小时……真的难受啊。”
“嗯……”
“我们原来的房间应该也没收拾吧?”乔幸绝望道,“算了,那我睡沙发吧。”
“……”温长荣沉默了一下,又抬起眼看他,问道,“睡我那里?”
“你哪里是哪里?”乔幸转过头,“你房间?”
“嗯。”
温长荣应了一声,手指却思考似的在沙发扶手轻轻敲打。
补充一句:“如果一起睡,晚上如果我哪里痛也可以叫你。”
“……”
乔幸没说话,只看着面前的男人,总觉得温长荣是见上次装可怜的作用不错,现在懂得灵活利用了。
……
温长荣的房间是大写的闲人勿进,温长荣的母亲来都要先报告,结婚四年,乔幸在家的次数寥寥无几,来温长荣房间次数自然也少。
今天来温长荣这里睡,也属于无奈之举。
卧室门打开,熟悉的黑白灰棕四色映入眼帘,温长荣在前引路,乔幸抱着自己的枕头颠颠走进房间。
待走到床边,乔幸顿住了。
因为床上铺的,是两人头一次在这间房做爱时铺的床单。
第99章 柏拉图
那是两人婚后的第一次。
那天早上他们一起去领了证,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合法夫夫,晚上乔幸正想他们一会儿是去开个夜景房还是开个海景房,温长荣却牵着他的手上了二楼,就打开了乔幸从未见过的深色大门。
——要是把床抬出去,这完全就是个高级办公室。
这是乔幸见到温长荣卧室的第一个想法。
房间虽然宽敞,但只有黑白灰棕四个颜色,房间装修线条简单却极具设计感,让其看起来很是高级,但同时每个转角和设计也和房间的主人一样,有一种难言的凌厉与冰凉感,再加上房间里的每个东西都摆的整整齐齐,每个摆件都严丝合缝,乍一看这卧室简直像个古板的老绅士,有着一股莫名的禁欲与不可侵犯的威严气息。
乔幸走进房间的时候呼吸都放轻了,脑袋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也收了起来,生怕惊扰到温长荣的这片宝贵的‘禁地’,殊不知两人刚踏进房门——温长荣就把他连拖带拽弄到了床上去。
……嗯。
果然这才是温长荣的风格。
西装扣子崩开落到地面,乔幸躺在黑色为底、点缀某种白色果实图案的床褥上,黑白两色本该给人予禁欲和冷淡感,乔幸躺上去却被衬得肌肤越发透白,加上动情时酡红的两颊,让整张床都变了味道,那边温长荣看着他眼睛眯了眯,连衣服都没脱完就扑了上去。
乔幸一开始还想温长荣真是厉害,在这种这么性冷淡和充斥着禁欲感的房间都能发情,后来发现黑色会将滴落的每一样东西都衬得越发明晰时,他才彻底明白温长荣的恶趣味。
红色的本子放在床头,两人在床上翻云覆雨,那夜他们都格外的亢奋,把床褥都弄得脏兮兮。
待酣战结束,乔幸身下的床单已经完全不能看了,整个人也汗涔涔的,手指都不想抬起来。
倒是温长荣‘正值壮年’,做完只从身后将他揽入怀里,与他说起工作上的事。
“父亲同意我重新接手温家的公司了。”
“啊?”乔幸彼时累得手指都抬不起来,只顺着本能回答,“那恭喜先生呀。”
“嗯。”温长荣吻着他通红的耳廓,说,“我可能会忙一段时间。”
“嗯……”
“等事业差不多稳定了,我们再办一次婚礼吧。”温长荣说,“还有婚纱照也得抽时间去拍一下。”
婚礼?
乔幸顿了顿。
虽然他知道男人在床上的话信不得,却也难免感到高兴。
他忍耐着酸痛转过身来,兴奋地问:“真的吗?”
“嗯。”温长荣点点头,顺手把他被汗濡湿的碎发捋开,问:“想要中式还是西式?”
“中式可以吗?毕竟……”
……
“乔幸?”温长荣此时已经坐到了床上,见乔幸站在原地半天不动,有些奇怪地叫他。
“啊?”乔幸从回忆中醒过神来,他目光迟钝地扫过床上手臂缠绕着绷带的温长荣,又扫过那熟悉的黑底白缀床单。
乔幸问:“怎么这么多年前的床单还留着?我记得温家的这些用品不是一季换一次新的吗?”
“床单?”温长荣仿佛对他突然问起床单感到有些疑惑,闻言男人转头去看了眼床褥图案,想到什么似的,这才转过头来回答,“这是新的,不是原来那个。”
“啊?”乔幸茫然了,“你买两套一样的?”
“当然不是,”温长荣摇摇头,又指了指黑色被面上的果实图案,“这是今年当季的新品,压根不是四年前那套。”
乔幸闻言仔细看去,才见虽然大体相同,但四年前黑色基地上是类似于苹果的白色图案,而今天这个,白色里又有一粒一粒的小分割,显然是其他果实图案。
感情是他看错了。
这时,温长荣又补充道:“不过这的确和四年前的那套是一个系列,所以看岔了也不奇怪。”
“哦。”乔幸回答着,也走到床边坐下,随口问道,“什么系列?”
“致柏拉图。”
“……”
这名字一出来,乔幸就忍不住噗地一下笑出声。
他后仰倒在柔软床铺,身体因为笑意而一抽一抽地:“温先生,您用这名字的床单,不觉得不好意思吗?就不怕设计师口吐芬芳或者柏拉图掀棺而起?”
这典型的‘乔氏嘲讽’,温长荣自然是听得懂其中含义。
男人侧首瞥了眼笑得花枝乱颤的乔幸,又转过头去,不甚在意地同他解释:“虽然柏拉图在大多数人的认知里的确指的是精神恋爱,也就是没有性存在的。”
“嗯哼。”
“但是,人死了不能复生,就算我在带着柏拉图名义的床单上做爱,柏拉图也不可能揭棺而起来打我。”
“……”
好一个唯物主义者,这个逻辑流氓的无从反驳。
合着你就欺负死人不能复生所以随便乱用呗?
乔幸想温长荣真是个臭流氓,而后又狐疑地看了看温长荣挺得笔直的背影。
他不太能确定,温长荣刚才说的那话是真的一本正经的在回答他,还是被他嘲讽了有点闹小脾气。
“还有一点,”温长荣说,“‘柏拉图指无性之爱’,只是对柏拉图的其中一种理解,关于柏拉图还有其他太多解释,其中一种是:柏拉图推崇的是‘精神爱情’,并非没有性的存在。柏拉图认为精神恋爱是高尚的,比起性来说,精神的契合更重要,爱情更讲究的是精神契合。”
“……”
乔幸直接被温长荣这一大段话给绕晕了。
他自父母双亡后一直无心学习,所以成绩很差,之后上了大学学的又是音乐,对什么哲学可半点研究都没有。
不过他还是大概听懂了温长荣的意思,温长荣认为柏拉图是精神契合式恋爱,并非没有性的存在。
呃。
哲学这东西,谁能说得清呢。
乔幸挠挠脑袋。
“还有……”温长荣稍稍偏过头来,露出小半棱角分明的下颚线,男人灰色的瞳孔在灯光下折射出某种若有似无的光线,像是在暗示他什么:“你能看出这个床单印的图案是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