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师不算卦(57)
张小道点头:“那么我们就需要等三个半小时……话说你们不开灯吗?”
刘长润解释:“我们宿舍这个时候都没灯,因为要晚自习。除非到晚上十点,那时会有一个小时的电。”
张小道一阵无语:“你们这是上学还是坐牢。”
“上学如同坐牢。”
刘长润推了一把蔡钧明,然后说道:“我们这有台灯,昨天刚充电。您要用?”
张小道摇摇头,搔搔后脑勺,不好意思的承认:“啊,不用了。我就是有点紧张,现在乌漆嘛黑的,感觉更紧张了。不过没关系,咱说说话就不紧张了。这会儿不紧张了……你们要先睡会儿休息吗?”
刘长润\\蔡钧明:……不了谢谢。
不知为何,张小道坦诚他的紧张之后,他们也毫不掩藏自己的紧张和恐惧,但在等了几个小时之后居然也不紧张恐惧了。甚至还有闲心联线上网斗地主。
大概是刚开始的时候紧张过头现在反倒不紧张了吧。
门内的几个年轻人热火朝天的斗地主,联合起来干翻外人。玩得不亦乐乎。门外两人倒是亲亲热热的度过两人世界。
今天是放假日,挺多学生要么回家,要么出去玩了。这会儿也没人在宿舍楼,特别安静。尤其是三楼,大概是刘长润拍到的灵异照片那事儿传了出去,今天许多学生就都回家了。
假日里学生少,这所老旧的学校本来就特别阴森,人气一少就更加阴森了。就算没出蔡钧明这事儿,大部分学生也不愿留在学校过假日。
陆六低头牵着茅九的手,专心致志的玩弄着他的十指。
茅九问他:“这栋宿舍是不是有问题?”
陆六:“嗯?”
没怎么想回答的意思。
茅九:“快说。”
陆六把脸凑过去:“你亲亲我,我就说。”
茅九牙酸的‘嘶’了一声:“六哥,你也太黏糊了吧。”
陆六委屈:“你嫌弃了?还是后悔了?”
茅九牙酸变成牙疼,赶紧哄他闹脾气的小公主男朋友。
陆六得寸进尺:“那你亲我。”
好好好,依你。
茅九在陆六两颊边各一个吻响亮的‘啵’了俩下,‘啵’完后面对陆六责问控诉的眼神有些懵的问:“怎么了?”
陆六眼神幽怨带着控诉,伸出食指点着自己的唇:“这里。”
茅九:“……”
当茅九靠近,唇刚贴上陆六的唇,肩膀就被掐住往前靠。似有很大的力量压制着他令他动弹不得,随后就是陆六如猛兽一般吞噬食物的凶残迅猛,狠狠的攫取他的唇,将舌头伸进来扫荡。唇齿间有力的碰撞发出啧啧水声,喉咙响亮的咕隆声犹如贪婪的野兽犹不满足,渴望将唇中猎物吞吃入腹,方可解了心中极度的渴望。
茅九眼神迷蒙,呼吸急促,手脚无力的靠着陆六。耳边还听着陆六委屈的指控:“我们什么时候嘿嘿?”
茅九恶狠狠的警告:“想都别想。”不过一个吻就如此凶残,真嘿嘿了,他还有命吗?
茅九自以为恶狠狠,其实声音沙哑,软软的跟刚被欺负得狠了无力承受的模样。太太太太诱惑人了。
陆六是人,所以他成功被诱惑了。
茅九还没喘完,又被攫住唇,狠狠的啃噬一番。
真是够了!
陆六还委屈得跟被欺负的人是他似的:“我们什么时候嘿嘿呀?我都憋疼了。”
茅九:“……婚前不能发生性行为。”
陆六兴奋:“我们立刻结婚。”
茅九:“华国没有同性婚姻法。”
“其他国家有。我们现在……好吧,明天去。我让人准备机票,或者准备直升飞机,我们直接飞过去,我会开飞机。”
茅九:“不去。”
陆六窝着茅九肩膀,黑亮亮的眼睛深邃深情,直勾勾盯着茅九:“去吧去吧,就去一天。不,半天,我开飞机很稳很快。我认识一个牧师,他可以快速帮我们证婚……你要是不喜欢,我们可以只领结婚证。”情绪稍微有些低沉,小公主陆六内心也是有盛大婚礼的少女梦的。
说到底根本就是为了一起做嘿嘿的事情吧。
茅九特别想控诉并狠狠拒绝,但是对上陆六漂亮的带着雾气和祈求的眼睛脱口而出的话变成了:“等我师父回来,跟他说一声就去。”
陆六眼睛一亮,抱着茅九跳起来欢呼。
茅九猝不及防被公主抱,差点被高兴坏了的陆六吓蒙了。
茅九拍着陆六:“放我下来。”
陆六小心翼翼的,把 他当成易碎玻璃似的放下来,脸上挂着傻兮兮的笑:“说好了。我们到时请各自的亲人朋友一起参加我们的婚礼,我想想我们该去哪里或者哪个教堂举行婚礼。你喜欢白玫瑰还是郁金香?我两者都喜欢,要不然结婚两次?结一次就度一次蜜月。最重要的是有两次洞房。”
茅九:“……不是领个结婚证就可以了吗?”
陆六不可思议的惊讶状:“我们要结婚啊!没有婚礼怎么行?要有教堂、牧师、誓词……对了,还要拜堂。”
茅九听笑了:“西式婚礼哪来的拜堂?”
陆六不管:“我说有就有。”然后抱着茅九不撒手:“你答应了就不能撒手,我可都听见了。这里所有生灵都能为我作证,草木、风水、星月,还有我的心。”
茅九又觉得整个人都陷入了甜甜的甜甜里面,鬼知道甜甜的甜甜是什么,但就是甜甜的。仿佛每个毛孔张开呼吸到的都是甜甜的空气,跟陆六待一整天,感觉无时无刻不在呼吸这种甜甜的空气。
拍了拍陆六的手臂,示意他放自己下来:“先干正事。”
陆六撇撇嘴:“我干的就是正事。”
茅九忍不住笑意在脸上扩开,他忍了好几次想正正脸色,都没能忍住。就抬头在陆六嘴角印下轻轻的吻,直接把陆六吻傻了。
这人,自己吻上来的时候跟凶兽似的,不知矜持,只知掠夺。一被茅九一个轻吻,立刻纯情得跟小男生似的,傻了。
可是他这样,茅九就是喜爱,而且最无法抵抗。
茅九又凑上去吻了两下:“好啦,你就告诉我是不是这栋宿舍楼风水有问题。”
陆六这回很乖,不搞事不傲娇了。
他指着前面的宿舍门框上说:“你看。”
茅九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宿舍门框上面挂着一个模样极其光滑漂亮的葫芦,葫芦旁边还有一块八卦镜。这点浅显的风水学上的镇压煞气的方法他还是知道的。
他又侧头看了看其他宿舍,并没有挂着这东西。仔细想想,似乎宿舍楼门口镇压着的两尊貔貅石像,宿舍门框上挂着的葫芦、八卦镜都是镇压邪煞的东西。
那就是说明有人利用风水学镇压了这里头的邪煞。记得刘长润说过,当初是有位天师想要超度里面的亡魂,但是后来发生意外,导致超度的法阵变成了困锁住亡魂的阵法。
照如今看来,却不仅如此。
如果按照他所猜想的,这是一起仇杀案。那么也许破坏天师超度亡魂的事件恐怕不是意外,而是有计划的报复。如果真是这样就叫人不寒而栗了。
到底是什么样的仇怨能让人在杀了一家十几口之后还不肯放他们轮回转世,故意设计使他们困在死亡之地无数次经历死前苦楚。
陆六拉着茅九往窗户那儿看,窗户有半人高,站在门口是完全看得到里面的情景。因此,里面的人在窗户上贴了磨砂窗纸,挡住了里面和外面。
陆六指着窗户上面没有贴到磨砂窗纸的一点,隐约可见是一把古铜钱剑。
“应该是有三百年历史的古铜钱剑。貔貅石像、葫芦八卦镜、古铜钱剑,都是镇压阴邪煞的东西。”
“阴邪煞?”
“风水学上有很多忌讳,一个不当就会冲煞。煞有多种,其中最为阴邪的就是阴邪煞。风水学上对阳宅和阴宅极为忌讳,而且有非常严格的要求。绝对不能把阳宅跟阴宅建立在一起,这是形成阴邪煞的一个条件。另外葬在火葬场、屠宰场这种凶煞之地也会形容阴邪煞。你看——”
陆六拉着茅九往外头看:“下面是河,本来建筑前河后山,背阴抱阳是不错的风水选址。偏偏这条河过于脏,聚集了污浊脏气,形成恶水,坏了这里的风水。后面原本有山,后来被移平建成食堂——穷山。死了人的地方,就是凶煞之地。尤其是死得冤枉,死后还被困锁一方的亡魂,刚才打开门你也感受到其中凶猛的煞气。这是阴宅。一般来说,即使是穷山恶水都没有阴宅来得可怕,其次,你看这栋楼的建筑,本来方方正正围绕起来,在风水学上是没什么过错的,这叫藏风聚气的风水格局,有利家宅兴旺。偏偏它设计成四面漏风,而且一间间宿舍的设计,前门后阳台,穿堂风过。这是风口选的不好。穷山恶水、风口阴宅,这是极其糟糕的风水格局,难怪不过是将门口的貔貅石像挪动一点,宿舍里的亡魂就能杀人。”
蔡钧明他们住的那间宿舍本来是不开放的,即使被开放出来,里头那些亡魂怨气极其重,影响了蔡钧明的阳气导致拥有害死他的力量。
但是在能够镇压邪煞的貔貅、葫芦八卦镜,甚至是最难镇压邪煞的古铜剑面前,居然也对其失去镇压作用。最根本原因就是这处风水格局设计糟糕到了极点。
也许最开始设计这栋教学楼的人也没想到会出现今天这种局面,前水后山,本是极佳的风水格局,原先的风口位置恐怕也不是现今这模样,应该是经过几次修整才将风口改成现今这模样。
在后来无数次的学校扩建过程中,宿舍后面的山被移平,扩建成食堂。原来作为前门的地方被逐渐废弃,导致风水格局转变,再加上前面的河流在经年的污染中变成了集污浊恶臭于一体的恶水。
风水格局就彻底坏了。
风水格局一坏就形成了阴邪煞,分担了貔貅石像、葫芦八卦镜和古铜钱剑镇压邪煞的力量,以至于宿舍内的亡魂得以挣脱束缚出来害人。
茅九感叹:“恐怕当初害死那无辜的一家人的恶人,也没料到今天会是这个局面。”
如果不是刘长润恰好认识他二人,恐怕现在蔡钧明已经被亡魂所杀。说到底,里头的亡魂就是怨气深重,没有报仇就无法投胎。他们杀蔡钧明目的恐怕是为了得到他的身体,有个躯壳得以自由行走,寻找仇人报这迟来百年的灭族之仇。
杀人偿命,因果报应。
茅九本也不会管,只是蔡钧明无辜,刘长润也无辜,这宿舍里的许多学生也是无辜的。倘若任由事情发展下去,恐怕蔡钧明会无辜死去,这宿舍里的许多学生都会无辜死去。
别以为亡魂拥有理智只会寻找仇人而不会殃及无辜,越是心中怨气深重的鬼魂就越是没有理智,也更加渴望鲜血和杀戮。
距离亡魂死去已有百年时间,当初害死他们的仇人早已作古。即便是后代也难以寻找得到,迟迟找不到仇人只会令亡魂焦虑狂躁,进而不断杀人。
而且,杀戮是会上瘾的。
谁能保证这些亡魂报完仇之后会乖乖投胎?
所以茅九和陆六才会插手管理此事,顺便给张小道设一个试炼。
第69章
张小道盯着手机上的那个数字,神情严肃, 目光炯炯。他身后刘长润和蔡钧明两人靠一块儿打瞌睡, 大概是斗地主让他们身心放松以至于在闹鬼的宿舍还睡得着……当然重点是宿舍阴凉堪比空调, 太舒服了。
57、58、59……
“时间到!”
刘长润和蔡钧明两人猛地惊醒, 一抬头看见张小道紧紧盯着靠阳台窗户的床铺的那块天花板。两人跟着看过去,空荡荡的, 什么都没有。
却不知为何, 那儿像是真的吊着十几具尸体, 齐刷刷转头盯着他们看。两人害怕的跟在张小道身后, 战战兢兢的问:“大师,那些东西……出来了?”
张小道点头, 问:“你们想看吗?”
两人瞬间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坚决拒绝。
张小道有些遗憾,只有他一个人看到稍微有些寂寞。
他向前走,打算爬上上铺。蔡钧明拦住他:“你就这样爬上去?我是说不用符或是铜钱剑什么的?”
张小道摆摆手:“想多了,我来通灵的。”
一步一步爬上去,阴寒从脚底板侵袭上来, 等到他爬上去的时候, 一双脚居然被冻得有些僵硬了。盘腿坐下,张小道抬头朝四周围的尸体打招呼:“嗨。”
十几具腐烂的尸体猛然扭头阴冷的盯着张小道, 有一具尸体掉下来,脸贴着张小道的脸, 血红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张小道。
张小道被吓了一跳, 稍微往后退, 咽了咽口水。他对于这些死相恐怖的鬼不是特别怕,不就是尸体?他一直是阴阳眼,看得见这些东西,从小看到大。
后来他家在南方乡下,那种地方每年会出现死人。那些死人都死得奇形怪状的,有时候到城里去,看到被车撞死的。整个身子被卷进车轮里,脑袋当场就飞出去。
那些人的死状比眼前这些鬼恐怖百倍,他也没怎么怕。大概是习惯了。
但是怎么说呢?有时候这些恐惧只是视觉刺激,有些东西本身就是充满了危险性,能够自然而然的让你觉得恐惧。
眼前这十几具吊死鬼就是充满了危险性,张小道有感觉,如果不是他先开口恐怕他们会直接扑上来咬死他。如果他说的不合他们心意,恐怕也会被直接吊死在这里。
张小道先说明来意,然后先小心翼翼的询问他们未了的心愿。
这些东西不开口说话,在观察他,似乎对于一个不是同类的居然能够看到它们以及和它们对话感到惊奇。但这种惊奇不是什么好事。
张小道苦笑着想,被十几具腐烂的尸体围绕着打量真是一件考验心脏的事情。他在图书馆的时候,茅九给了他一张照片让他仔细看。
这样明显的提示他自然能懂,仔细看完后也觉得有些奇怪的地方。他同样想到了仇杀,如果真是仇杀,那么这些东西就很难超度了。
有仇报仇,因果报应。
天理伦常,根本不是他可以干涉的事情。
要想将他们超度就只能找到当年害死他们的凶手,让他们亲自报仇。可当初的文献早都丢失,根本没什么资料了。他也不敢立刻就问当年的事,根据他多年和鬼魂打交道的经验,一旦他贸贸然提到当年的事情绝对会刺激到他们,让他们瞬间化为厉鬼。
九哥交代他,只需要问清楚他们的执念。其实换句话说就是要知道当年事情真相,谁是害死他们的凶手。但是,问一个鬼回忆最怨恨的事情,真的非常刺激他们。
……谁让他道术不行。
张小道只能尽量稳住眼前十几具即将转变为厉鬼的东西,先是一点点的询问,释放自己能帮助它们的信号。他既要让它们觉得无害,又必须能够威慑住它们。
鬼是欺善怕恶的,如果不能震慑住它们就会反过来被害死。但是又不能让它们产生戒备和敌意,所以他得把握住这个度。
刘长润和蔡钧明在下面看得有些胆战心惊,他们肉眼看不见那些东西。但是看得见张小道在干什么呀。
他们看见张小道手舞足蹈,自言自语,说的话却又是他们都听不懂的音节。却又觉得那些音节莫名的诡异,让他们有些神思恍惚,仿佛有种魂魄离体的感觉。
可他们又不知道魂魄离体是什么感觉,就是觉得,魂魄离体大概就是这种感觉了。
然后他们看见张小道脸色越发苍白,有些疾言厉色,开始冒出冷汗。当他提高音量说出一句话的时候,宿舍里的温度陡然下降了好几个度,如坠冰窖。
先前那种冰凉的舒服的温度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寒冷。
张小道额头上渗出冷汗,表情有些痛苦。
刘长润和蔡钧明看得有些担心,想了想,蔡钧明推了一把刘长润,悄悄的指了指旁边的一个床铺。那个床铺里面有个背包,背包里有架单反。
单反就是之前借的那架,被借的那同学匆忙回家,没来得及拿走那单反。估计也是不会要了,毕竟里面拍出了那么晦气的东西。
蔡钧明蹑手蹑脚的走过去,刘长润拉住他,无声的摇头。蔡钧明掰开刘长润的手,坚持去拿了那架单反,然后对着自己的上铺拍照。
闪光灯瞬间照亮了宿舍,张小道猛然回头,脸色大变:“糟了!”
蔡钧明低头看着单反里面拍到的东西,十几具吊死鬼齐刷刷回头怒瞪着他这个方向。胶片都无法抵挡住它们的愤怒。
蔡钧明和刘长润心惊,被吓到了。
张小道大喊:“快跑!”
跑?跑哪儿去?
两人反应过来,转身想跑的时候却晚了。两根麻绳突然从天而降,迅速套进两人的脖子往上用力一拽,两人便只能无力反抗的在半空中踢踏着腿。
张小道心慌,他想起茅九的吩咐,必须保住刘长润和蔡钧明的性命。一急,咬破食指在掌心上画符,“驱雷奔云……开旗急召,急急如律令……疾!”
以血画符,效果加倍。若用天师血,则效果更可观。只是张小道画的是引雷部神符,这是高级驱鬼符,不是他现在能够驾驭得了的符咒。
属于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符咒类型,只是现在他也顾不得了。
火红色的雷光从张小道的掌心射出,下一刻门被踹开,一道身影飞速踩上门口的床铺,踏着栏杆三两步跳到上铺朝着阳台方向的床铺过去,路过被吊在半空挣扎的蔡钧明和刘长润时,没有丝毫停顿的挥出手里的古铜钱剑,将麻绳斩断。
两人掉下去,空气似乎隐约有惨叫声。
茅九握着张小道的手腕朝向洞开的门,门外是阳台,阳台之外是一颗几十年树龄的老树。火红色的雷光射向老树,将老树所有的枝叶全都震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