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嫌弃的,卑微爱情(101)
有一种禁药, 不是兴奋剂但仍旧被禁掉了,药效便是降低心跳和肌肉紧张。药,永远是体育运动的外挂,五花八门,层出不穷。自己在赛前的状态就像吃了这种药,永远不乱。
恩师说,你是天生的运动员。只是起跳太猛,不能只要速度,三级跳还要稳。剑走偏锋容易失误,比赛经验多了就懂了。
可现在,薛业又一次感受到了赛前的紧张,比上一次更严重,是恐惧。
敲钟,第二声。他深深地吸一口,沉醉在焦虑减缓的假想中:“你来干嘛啊?”
“聊聊。”沈欲叼着烟却不吸,白色的烟雾从他的嘴角泄出来,“祝杰年轻,基础好,技术进步很快。”
第三次敲钟声,薛业一个激灵,打开了手机计时。
“你不会骗我们吧?”薛业不会拐弯抹角,夹着过滤嘴猛咬。
“不会,张权已经和我打过招呼,大老板差不多是这个意思。”沈欲蹲在长条木椅上,双臂搭着膝头,“你也是运动员?”猛然他伸手过来,手掌罩住薛业的胸口。
“练得不错,胸肩背都挺合适。”沈欲在薛业身上摸了摸,感受布料下的轮廓。
薛业不习惯和外人太近,挪着拉开距离再点头:“三级跳,体校出身,高中和杰哥练中长跑。我胸肌没有你大,跑跳选手不能太壮,有氧训练又多。我摸摸你。”
“高中怎么不接着练?”沈欲微微欠身,胸口立马落了两只手,一左一右。
“你也不壮啊,胸肌可以啊……我以前吃兴奋剂了。”薛业破罐子破摔似的,心情随外面的呼声时起时落,他看手机,才过去20秒。
沈欲一惊,保持着不动的姿势,不知道该说什么。
“什么兴奋剂?”他不解地看着薛业,递了一瓶矿泉水。
“说了你也不知道。”薛业接过来却不喝,“还有,我不喝外人给的水。自己的水,瓶盖拧开装进包里,离手一下就不喝了。”
沈欲不动声色地掐了烟,找不到和薛业交流的途径。“也许我能懂,我打拳……也算半个运动员。”
这也算运动员吗?薛业撩起刘海,露出布满密汗的额头:“外源性的促红素,注射的。你以前也练过?”
“跟着大学校队跑过步,没练过。”沈欲说话慢吞吞,“听说过兴奋剂。其实打拳也有吃药的,正规比赛,金腰带那些都会查,我们不查。”
“你不会是靠那东西赚钱吧?”薛业突然有点鄙视,正经的田径选手眼里不容这些。
沈欲垂着双手:“没靠那个赚钱,但是用过。”
还真用过啊!薛业没法接他的话,正规体育生和半吊子选手的差距拉开一道分水岭,尴尬在两人之间蔓延。
静了片刻,外面呼声高涨,薛业又看时间,刚好过去1分钟,于是他朝沈欲伸出了手:“再……给我一根。”
“你和他……”沈欲神情犹豫,想进来蹭烟不料被蹭两根,勉勉强强又给他一根,“是处对象的关系啊?”
“嗯,我追了杰哥三年,刚在一起没多久。”薛业呢喃着盯计时,每秒都煎熬。
“上次在酒吧,听你说,你不信自己都信他。”沈欲又搓搓鼻子,“你们……你们不怕别人说?”
薛业板着一张冷脸迷茫地摇头,不是不怕,是没考虑过。
“挺好的。”沈欲用探寻的语气,“喜欢男人这种事,你怎么……接受的啊?”
“接受什么啊?”薛业不敢看计时,短短的十几秒像无边无际。
“接受自己喜欢爷们儿。”沈欲又低下头去。
“不、不用接受啊,喜欢就……喜欢了。”薛业也低下头去,“高一军训的时候,杰哥敢和部队的教官杠,我想找个人罩我,就赖上他了。”
轮到沈欲懵了:“赖上他?”
“嗯,狗皮膏药似的,直接赖上了。我被人害过,教练和队医害的,这是运动队里最不公平的强权。他们拥有的不仅是手下运动员的出赛资格,还有我们的身体。”
“身体?”
“教练说凌晨4点起床,我们就要在4点爬起来。队医说伤势不能上场,我们只能在场下坐着。他们上瘾。从小就是,到了大学也没法抗衡。”薛业咬紧牙,“我那年……是被强权体制给摁死了,如果小运动员有反抗队医教练的权利,我不会出事。那时候我还想过自杀,有杰哥护着我,我就不想死了。”
沈欲吓得不敢说话。
“你儿子喜欢运动吧?记得给他找个好教练,最好家里出一个人陪着他训练。”薛业喘出一口气,还剩下40秒,“他妈妈呢?”
“已经离婚了。”沈欲露出一丝心虚,“我没有你那么好运气。”
薛业数着最后30秒:“你们……感情不好?”
“不是。”沈欲快速摇头,“但是也不算很好,他……从来不信我的话。”
20秒,薛业站了起来:“你是稀有血,你儿子遗传了吗?”
“没有。”沈欲也站了起来,烟抽到过滤嘴的底端,“我爸妈全是正常血,不一定会遗传。你呢?”
“我……我妈妈是。”薛业丢下一句,10秒,他忍不住跑出了休息室。
笼井四周被环绕的人群密密麻麻围着,活像一座兽斗场。薛业吃力地挤过去,融进并不熟悉的环境,想念每一次起跳前的肃静。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八角笼,笼壁足有两人高,翻是绝对翻不出去。
“杰哥!杰哥!”薛业往前蹿。有陌生人试图抱着他欢呼,被他一拳捶开。陌生男人摔在了地上,笑着爬起来,看样子是赢钱心情太好。
笼里,两个人诡异地打成一团。薛业跳起来看,像站在篮球场边上看杰哥投篮,跳起来,再跳起来。
是杰哥,杰哥把老雷锁死了,两个人都是通红的脸。最后1秒,老雷的左手在疯狂拍地。
身边涌动的人群又是一阵欢呼,薛业不懂,他只懂杰哥赢了。
计时完毕,祝杰费尽全力才能站起来,为了锁住老雷这个摔跤选手,他耗尽了体力。他摇摇晃晃,一击重拳砸铃,铃响说明分出了胜负,门才会打开。
大腿和肘部只有挫伤,祝杰站在铁门的内侧,抬起伤痕未愈的头。笼顶的吊灯打亮他一张青涩的面孔,八角形的铁笼是成人礼,磨刀石,帮他释放全部的野性。
他跨出笼门,像一头真正的肉食动物,打赢了生存权利的争夺战。他的忍耐,都是磨练。
赢了。薛业站在笼下仰视,像军训第一次见面。杰哥真他妈的帅。
真想把杰哥拖去领证,可别让他跑了。
4强选手了,祝杰的待遇又升一级,终于上了3层。独立的单间休息室,健身房,视角绝佳的观赛场地,每一处都是诱惑,也是给祝杰上了一节社会课。
人和工作不分贵贱,但钱能分出阶级。这些,他泡在运动场上是学不到的。
休息室的墙面挂着液晶电视,重复地播放刚刚结束的战斗。祝杰洗好了澡,身上莫名的烦躁。
练拳是这样,非常容易、非常渴望被激怒。更别说赢了拳,身体里像藏了一头嘶吼的猛兽,想再找机会试试牙。
他喜欢这种势头,像每一次站在起跑线上等发令枪。冬季校联赛错过了,冬训肯定也不能报名,春季校联赛给薛业报上,自己陪着他比赛,顺便找一找重新回到田径场的感觉……祝杰暗自打算,薛业抱着祝墨进来,手里还有碘酒棉签。
“陶文昌呢?”祝杰动了动眉头。
“在楼下和俞雅发微信,俩人因为转账金额杠上了。他发521,俞雅回888,他又发1314,俞雅转回来1888,快打起来了。”薛业放下祝墨,休息室变热闹,任小姑娘跑来跑去。
1月底,穿白色小棉裤套白纱裙,上面一件圆领毛衣,橘红色运动跑鞋,戴着巨大的蓝色蝴蝶发卡。
“哥哥赢啦,我哥哥赢啦。”祝墨扑过来,虽然并不知道哥哥刚才赢了什么,“杰哥坠棒。”
“废话。”祝杰把她往天花板举,看习惯了,小秃子长大还是挺顺眼的,“收完钱,回家吃蛋饺。”
“哥哥你喝奶茶吧,小豆豆给我吃。”祝墨笑着,回到地面突然闷闷不乐,“昨天,张蓉阿姨说,我该上幼儿园……我不想上幼儿园,我想上大学。”
“你不上幼儿园,将来长不过1米5,也没有蛋饺。”祝杰说,时不时躲一下薛业的手。
“疼了吧!”薛业用碘酒消毒眼皮的伤口,“要不去医院做个检查吧,别打坏了什么地方不知道……”
祝杰又躲了一下,捏住薛业的锁骨上方,用力感受遏制对方的快意:“你把碘酒弄我眼睛里了。”
“啊?”薛业匆忙地拿出纱布,“吹吹,吹吹。”
“下一场是腊月二十八,拿了钱就撤。3月份春季校联赛,我陪你去。”祝杰在他锁骨上捏了两下,“你能行么?”
薛业不说话了,出事后他试着上场,不行。但现在他鼓起勇气:“行,你陪我去我一定行。”
滴滴两声,门被持卡人打开,沈欲,身后还跟着一个。
“怎么样?”沈欲很兴奋,“张权找我了,老板就是我们猜的那个意思,4强你对骨头,我对hawk,正月十五就是最后一场!”
“嗯。”祝杰平静地看向他,时至今日仍旧没有全信沈欲。他有他的打算,打完4强拿钱走人,回去练中长跑。你想阴我,我就先阴你。
“骨头好打么?”他问。
“不好打,你和他对拳没有胜算,但是拳场大老板的安排他不敢不听,你怎么打怎么赢。”沈欲意外地笑了笑,比任何一次都笑得漂亮。
为了赚钱这么兴奋?祝杰看向沈欲身后,准备再试探一把:“你儿子?”
小男孩被点名了,非常明显的混血脸,对视的时候,眼珠子是金棕色的。
作者有话要说:
陶文昌:第一次碰到转账金额比我还豪迈的小姐姐……
俞雅:事关民族,我不能输。
小业沈欲:我摸摸你。我也摸摸你。你胸肌大。你胸肌也不小。
第85章 4强赛!
对视的一刹那, 薛业无比惊讶:“你前妻是……外国人啊!”
沈欲的笑很快收住了:“嗯,儿子5岁半,叫哥哥们好。”
5岁半?祝杰惊讶, 确实比同龄人高不少。穿着打扮完全不像是沈欲的儿子, 一身名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