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罪(5)
作者:聋
时间:2017-11-12 19:49
标签:悬疑推理 恐怖
没想到‘恋尸癖’里的确案中有案,米雪一时还找不到头绪,不知道接下来应该往哪个方向查。如果孟小川的墓里真的还有尸体,那那具尸体一定和孟小川有着密切的关系,如此想来,她觉得倒是可以再去孟小川的父母那里查看下,说不定还会另有所获呢。
为了怕孟小川的父母起疑,米雪假意去探望他们,实则是去了解案情。
米雪刚到孟小川的家里的时候,就发现他的母亲在门外烧纸,米雪走过去跟她打了个招呼,“大婶,你在烧什么呢?”
妇人抬起头来,见是米雪,竟没来由的有些慌张,赶紧将剩下的纸也全部扔进了火盆,道:“没事没事,都是些没用的东西,”然后赶紧让米雪进屋,“外面很脏,快进来喝些水吧,我去给你倒水。”便急急忙忙的走了进去。
米雪一边应和着,一边留意着火盆里的东西,见妇人走了进去,她赶紧蹲下身去,拾起没有烧尽的几角书页,不待细看,便急急地塞进了衣兜里。
进屋后,米雪坐了下来,和妇人有一句没一搭的聊起了家常。米雪注意到墙上的临摹画,便走了过去,道:“这些都是孟小川画的吗?”
提起孟小川的名字,妇人的脸上是掩饰不了悲戚,道:“是啊,小川是个很有才的孩子,平时没事的时候就爱画些东西。”
这时,米雪注意到桌角上放着的一本画册,便好奇的拿起来翻了几页,只见上面全是一些旗袍的设计图,她惊讶道:“好漂亮啊!”
“这些全是小川设计的,有些衣服还做了出来,客人都很喜欢呢,都说我们小川的技术很好呢。这是小川最珍惜的一本画册,里面的全是他的心血,他现在不在了,只给我们留下了这些东西,我很宝贝的。”
“奇怪,这里怎么少了一页?”米雪指着被撕掉的一页道。
妇人道:“噢,那是画错的一张图样,小川不喜欢,就给撕掉了”,然后立马从米雪手上拿掉了画册,放到了柜子里。
画错了?米雪心道,不是说孟小川的技术很好吗,而且就算画错了,这是他最珍惜的画册,他怎么舍得撕掉呢?如果不是孟小川撕掉了,这本画册只有他的父母知道,难道是他们撕掉的?他们又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米雪找了个借口走掉了,她回到了办公室,从兜里掏出了烧得只剩下一角的书页,仔细一看,竟然是手写的,难道是日记?
米雪把能看清的字抄了下来,分别是‘好久没来’、‘我知道我配不上她’、‘我快死了’,米雪想起孟小川的遭遇,他在出了车祸后因为没钱医治又在家里呆了两个月才去世的,难道这些都是他在那两个月时间里所写的日记?米雪对日记里的这个‘她’充满了好奇,可以看出孟小川很喜欢这个人,但在她的面前又觉得很自卑。爱情,也许是一个快死的人,对活着的人最大的期盼,那,这个‘她’到底是谁呢?
上次秦朗把苏奎的头发交给石磊之后,他就对苏奎的头发进行了化验,发现头发的DNA与那颗孟小川肚里的牙齿的DNA确实存在亲属关系,今天早上石磊就单独叫了秦朗,把这个结果告诉了他。
既然已经确定了牙齿就是苏珊的,接下来只要找到苏珊的尸体就好办多了,秦朗立刻找到了泰叔,两人决定马上去找苏奎。
苏奎的公司就在本市的商贸中心,地貌很繁华,要想见到苏奎的确很不容易,前台告知他们必须提前预约,秦朗早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可据之前泰叔调查的结果,苏奎已经把苏珊的尸体给火化了,并找了所公墓,但秦朗还是怀疑苏珊的尸体并没火化,不然那颗牙齿就不可能会出现,于是他来不及多想,在保安的阻拦下,还是硬闯进了苏奎的办公室。
“苏总,不好意思,打扰一下。我是重案组的,有要事需要找你调查一下,希望你能配合我们的工作。”秦朗开门见山道。
苏奎冲门外的保安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下去,然后看着两位不速之客,道:“我是个正经商人,不知道二位硬闯进我办公室是想调查什么,如果毫无道理的话,我可是不会卖这个面子的。”
“是这样的,我们有一个案子里的物证是和您的女儿有关的,我有个请求,希望您能让我们见见您女儿的尸体。”
苏奎大怒道:“荒谬!我女儿的尸体已经火化了,怎么可能会和你们的物证扯上关系!”
“如果真如你所说,就请你带我们去你女儿的墓地,看看里面到底有没有你女儿的骨灰。”
“我女儿已经入土为安,你们警察不是人民公仆吗,有什么权利可以去看我女儿的骨灰!”
秦朗抱歉道:“实不相瞒,前段时间电视上的那个‘恋尸癖’的新闻相信您也看过吧,我们发现有一名死者的肚子里有一颗牙齿,法医化验过,牙齿的DNA和您的DNA属亲属关系,它很有可能就是您的女儿苏珊的牙齿!”
苏奎仔细打量着秦朗,方才恍悟道:“我就说怎么看你有些眼熟,原来你就是那天撞过我的年轻人!好啊,原来你们早就有预谋了!”然后冷着脸道:“我女儿去世后就直接送去火化了,她的牙齿又怎么可能会出现在其他死人的肚子里!你们如果再在这里胡搅蛮缠,我就对你们不客气!”
“苏总,请你听我说,我们化验出的那颗牙齿的确是属于苏珊的,如果你还有所怀疑,大可以打开公墓看看,而且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你女儿的死存有蹊跷,我们在牙齿里发现了少许的有毒物质,你女儿很可能是被人害死的!”
此时的苏奎根本听不进去,他大嚷着叫保安进来赶人,一面道:“我一定会找你们局长对你们严肃处理的!”
正如所料,秦朗和泰叔还是被苏奎给赶了出去,论谁都是无法接受这种说法的,所以苏奎没有叫人打他们,看来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秦朗站在苏奎的公司楼下,无奈的抓了抓头发,道:“苏奎这里过不了关的话,我们接下来就难办了。”
泰叔道:“如果苏奎真的去找了张局,那他一定就会知道我们并没放弃,而是在暗中调查,对我们来说岂不是很麻烦?”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个案子如果没有上级的支持,恐怕我们也会如履薄冰,倒不如就让他们知道,也许是件好事也说不定呢。”
经过在苏奎办公室这么一闹,料想他也会找到张局告状,却没想到速度那么快。
早上市里来人做抽查,原想张局会找个恰当的时机发火,却没想到他的火气那么大,直接冲进重案组,当着所有人的面,就他的冲动做出了很严厉的批评。
张局气得满脸通红,指着秦朗道:“秦朗,你在警局干了那么多年,怎么脾性还没有收敛!我跟你说了多少遍,尊重上级的安排!弄了半天你全当了耳旁风!上级把你安排到重案组,是对你工作的支持和对你的器重,如果不是上级的栽培,你以为你能当上重案组的大队长吗!我告诉你,如果你再这样不听安排,我就把你调到辖区里当个小片儿警,也好消消你的锐气!”
重案组的其他成员都在自己的位子上默不作声,要知道,平时一脸和气的张局可是很少说硬话的,像今天这样不注重形象的,指着一个人的脸骂还是没有过的事,可见他现在的火气是有多大。
比起其他的几人,秦朗的脸上看上去倒是云淡风轻的,他道:“这是我的职责,我不能不管。”
“管?你想怎么管?你管的了吗!你今天找的人可是苏奎,他和我的上级都有关系!我也不是要你们忌于他的背景,你有没有想过,你是要打开人家女儿的墓!如果里面确有苏珊的骨灰,你要怎么收场!”
此时,前来抽查的领导也走了出来,恰巧遇到这个场景,秦朗注意到了领导的出现,于是他走了过去,当着领导的面,也当着张局和大家的面,坚定的说道:“我知道这样的做法影响会很大,如果警局不做出一个回应,外界也不会就此了事的,所以在这里,我愿意对各位保证,如果苏珊的尸体确实已经火化,在此案中涉事的死者不是苏珊,那么我会为所有造成的后果负全责!”
米雪怔住了,她注视着秦朗,突然觉得他的身影变得异常高大,她的心里很震撼,心道,看来真的是自己错了,秦朗和她心目中的样子是一样的。
火化名单
天色渐暗,华灯初起,秦朗一个人坐在屋顶上,身边堆满了酒瓶子,他猛灌了一口酒,看着远处的夜景,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
米雪也上了屋顶,看着秦朗的背影,踌躇着,然后走过去坐在了秦朗旁边。“对不起,那天是我太冲动了。”
秦朗递了一罐酒给她,道:“做警察的,有血性是好事,但太冲动就不行,特别是在重案组,不仅要细心严谨,还要用脑子。”
“你今天不也很冲动吗,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说出那些话的后果,如果你的判断错误了,也许你的警察生涯就真的结束了。你就真的这么确定苏珊的墓里没有她的骨灰?如果结果不像你想的那样,你会不会后悔今天做的决定?”
秦朗笑了笑,道:“老实说,我对自己的判断没有太大的把握,但只要没有看到结果,凡事就都得试一试。做警察不是做给别人看的,你得对得起当初的誓言,也要对得起自己的心,我们的最终目的,是要为每一位受害人讨回一个公道,将所有的罪恶公诸于众,只有将罪恶放到阳光下,世界才不会铺满霉臭味。”
“队长……”
秦朗拍了拍米雪的肩,“好了,那么晚了快回去吧,等下连最后一班车都没有了。还有,现在还不是松懈的时候,别忘了你的实习期还没过,干不好的话,一样要走人。”说完便起身走了。
米雪目送着他离开,回头看向远处的夜景,灯光弥漫,像许多星星点点的永不凋零的花。
经过大家的商洽,苏奎终于勉强同意了打开苏珊墓地的要求,但同时也要秦朗保证,如果结果并非他猜想的那样,那就是亵渎了苏珊的亡灵,他必须对此事负责。
一行人跟着苏奎来到了苏珊的墓地,墓碑上苏珊的黑白照片在阳光下发着惨白的光。秦朗在墓前深深的鞠了一躬,然后在墓碑前蹲下,凝望着苏珊的照片。照片上苏珊笑的一脸灿烂,微微弯起的眼睛像月牙,让人莫名的升起一股暖意。可惜了,这么美丽的如花一样的女子,却在最美的年华里离开了这个世界,让人忍不住的叹息。
“我就这么一个女儿,珊珊一直是我的骄傲,她从小成绩优异,待人和善,却没想到会走在我前面,白发人送黑发人……如今还要来打扰她。”苏奎难掩悲伤的啜泣着。
秦朗道:“苏老板,我像你保证,我一定会为此次的行为负责的!警察的职责,不仅是要守护每一位公民的利益,还要为每一位冤死的亡者讨回公道!”说着向身后的警员做了个手势,“开墓!”
米雪站在一旁,紧张的屏息以待。
阳光倏然变得很刺眼,像要把所有的罪恶都铺撒在青天白日里一样,用这种特殊的方式,让众人见证着这世间苍凉而悲恐的一面。
突然从人群中响起一声叫喊:“秦队,快看!”
大家纷纷上前,只见苏珊的墓中本该放着骨灰坛的地方却空无一物!一切虽在意料之中,众人却还是感到一阵心惊!
秦朗看着里面空虚的石板,叫道:“苏珊的死果然有蹊跷!”
苏奎早已瘫软在地,没想到女儿枉死却连遗体都没守住,他痛苦的啜泣着,然后站直身体对秦朗深深的鞠了一躬,请求道:“秦队长,一切都是我的错,请你一定要帮我找到我的女儿!我不能让她连死了灵魂都无处可归!”
秦朗还了一个军礼,道:“放心,这是我的职责!”
确定苏珊的死因存在蹊跷之后,秦朗带着组员回到了重案组,立刻调人去孟小川的墓地,确认清楚罗三到底有没有撒谎,如果里面真的多了一具尸体,又是苏珊的话,那她生前和孟小川一定有着密切的关系。
秦朗派魏天明去查清楚苏珊平时的关系网,又让泰叔去殡仪馆查查当时负责苏珊遗体的工作人员是谁。秦朗觉得苏珊的遗体不可能平白无故的消失,而且听苏奎说,当初是他亲手把苏珊的骨灰盒放进墓园的,那取走骨灰盒的人又是谁?那个人有什么样的动机?如果骨灰是苏珊的,那她的牙齿就应该是在火葬前被拔下来的,有些疑点还值得推敲,现在要确定的就是苏珊到底有没有被火化。
泰叔到了殡仪馆,刚走进正厅就看到了墙上的‘往生殡仪馆’五个大字,黑棕色的打匾配上白底黑字,即使是做了多年干警的泰叔,也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
领泰叔进去的是殡仪馆的经理,那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穿了一身肃穆的黑西装,听说在殡仪馆里上班的人只能穿黑色,表示对死者的尊重和哀悼,馆里也只能出现黑白二色,但工作人员不能穿白色,白色只能由送来遗体的家属穿。
有一种说法是,人在火化的时候,灵魂会从身体里飘出来,看为自己披麻戴孝的家人最后一眼,但死后的灵魂带着一股煞气,被看的人在往后的一个月里都会倒霉运,也有人说,身体过弱的人更会出现一些难愈的疾病,但家人呆在殡仪馆里又是无法避免的,所以为了让灵魂不找错人,不认错人,工作人员都是只穿黑色,避免为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泰叔用嘴努了努匾上的五个大字,道:“你们殡仪馆为什么要叫往生啊?”
经理道:“无论人畜,都有六道轮回,每道轮回都要洗涤完这生的记忆和罪孽后才能投胎,‘往生’就是祈祷每个人死后都能得到解脱和超度,往生极乐。”
泰叔道:“你们还信这个?”
经理道:“虽然现在科技发达,很多人都不信鬼魂一说,但毕竟干我们这一行的,每天都要和死人打交道,不管是替死人化妆,还是将死人火化,每一个步骤都必须小心翼翼,要抱着对死者尊重平等的态度,稍有闪失就成了丧功德的事,有一句话不是说,世间万物,信则有,不信则无嘛。”
泰叔了然的点点头,没想到做这一行的还有这么些规矩,但想想看和他们做警察的也差不多,大家都是在替死人办事,实属一类啊。
“你们做事那么仔细,看来对每一位送来的死者都是有详细的记录资料的吧?”
“当然,我这就拿给你看。”
经理走到一个看似办公室的屋子里翻找着,泰叔则站在了外面,四处打量着。
泰叔从前台的桌子上随手拿起一个本子,只见上面是些标价,就像是饭馆里的菜单一样,例如化妆,分为复古、清新、日常、修复等,每一种妆容后面都有标价,会根据妆容的难度相应增减,比如其中最贵的一种就是修复,修复就是对一些面部或身体受到严重损坏的,根据修复的难度进行收费,像那些在车祸中死亡的导致缺胳膊少腿的,或者是因坠楼死亡而面部破烂的,这一类的费用就最贵。
“看来现在的美容业的确很吃香啊,连给死人化个妆都能赚钱。”泰叔喃喃道。
经理拿着一本蓝色的文件夹走了出来,递给泰叔道:“所有火化的死者名单都在这里了。”
泰叔仔细的翻看着,发现大多数死者的资料都记录的特别清楚,但很少部分的却只写了死者的名字和性别,进行火化的时间只写了日期,时分都没有注明,可前面的分明连结束火化的秒数都精确到了,记录苏珊的那一页也只是草草的写了下名字,其他的皆是空白,这样的对比让泰叔生了疑。
“为什么这些记的那么笼统呢?”
经理含糊道:“这应该是夜班人员记的,我们这里也要上夜班的,有些死者家属来自外地,赶过来的时候都很晚了,如果家属不愿将死者火化,那么夜班的人员就要帮家属把死者的尸体运走之后才能下班,那时候都没什么人,又是夜深发困的时候,所以他们记的都相对要潦草很多,我也没怎么管。”
泰叔发现每一张没有清除记录的死者都是女性,难道这只是巧合?泰叔顿时心生疑窦。
泰叔还发现这些资料上‘记录人’的那一栏写的都是同一个人的名字——刘常根。
“这个刘常根来了多久了?他总是上夜班吗?”
“老刘来了几年了,我们这里是轮班制,每个月才轮到一次,但最近这一年多老刘上夜班的次数比较多,听说他迷上了赌博,欠下了不少外债,因为我们的夜班每次是有两百块补贴的,所以老刘争着抢着要上夜班,这毕竟不是什么好差事,别人还乐得轻松呢,所以大家都愿意跟他换班。”
泰叔指着其中苏珊的资料,道:“你还记得这个人被火葬的时候,刘常根是跟人换班的还是轮班的吗?”
经理看到苏珊的名字后,道:“当然记得,刘常根是跟人换班的,为了这件事情还差点跟同事吵起来呢。”
“哦?”泰叔挑眉道:“能说说怎么回事吗?”
“我记得当时刘常根是上的白班,我们的工作都安排好了的,快下班的时候我看到刘常根好像接了个电话,我猜是讨债的,因为他当时的脸色很不好,挂完电话后就死活要上夜班,本来同事好心,怕他上连班辛苦,就提出和他一起上,结果被刘常根骂了一通,说什么要分一杯羹之类的话。其实两百块的补贴谁能看得上啊,两人上班每个人就只能分到一百块,换谁都觉得是苦差事,那个同事就说刘常根是狗咬吕洞宾,气得当时就走了,那天就只有刘常根一个人上夜班。”
“那之前呢?刘常根都是和谁一起上的夜班?为什么这些记录上面都只有他一个人的名字?”
经理仔细的想了想,道:“你这么问我也觉得奇怪,好像每次刘常根上夜班的时候都只是一个人,而且是他自己要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