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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罪(13)

作者: 时间:2017-11-12 19:49 标签:悬疑推理 恐怖

  陈大力小心翼翼的擦着王良茹的遗像,相框都很崭新,看上去应该是才挂上的,照片上的王良茹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确是一个温婉的女人。
  “这是?”秦朗指着遗像,迟疑道。
  陈大力道:“这是我的现任妻子王良茹,不久前生病去世了。”说完,从眼眶里流出了一行泪。
  “不好意思”,秦朗抱歉道:“你应该猜到我们今天来找你是什么事吧。”
  陈大力擦掉了泪水,尽量平静道:“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就问吧。”
  “谭小英死的那天你在干嘛?”
  “和朋友喝酒,醉了一宿。”
  “你那个朋友呢?”
  “我们俩都醉了,第二天早上才醒的。”
  米雪注意着陈大力说话时的神情,看上去不像是在撒谎。她坐在侧面,所以目光稍一向下就看到了陈大力脚脖子上有一大块铁青,有两道细痕尤为明显。
  “你脚脖子怎么了?”米雪问道。
  陈大力道:“噢,前几天不小心摔了。”
  秦朗也注意到了那块伤痕,心里狐疑起来。
  过了一会儿,秦朗继续问道:“你知道谭小英平时和什么人有仇吗?”
  陈大力怨怠道:“她脾气太坏,整条街里谁没跟她吵过架啊,不过都是小吵小闹,要说谁跟她有仇,这个很难说。”
  “听说你们刚离婚不久?”
  “我实在受不了谭小英的脾气了!我在大街上看哪个女的一眼,她就开始撒泼大骂,简直就是无理取闹嘛!而且我们结婚那么多年了,她也没给我生个一男半女的,离了对我们俩都好。”
  米雪试探的问道:“怎么那么多年都没孩子呢?”
  陈大力笑道:“我哪知道啊。”
  秦朗和米雪神色复杂的对视了一眼。秦朗拿起水杯佯装接水,却在饭桌前顿住了,他拿起桌上那个略显突兀的粉红色大号保温瓶,然后放到鼻尖闻了闻,“从刚才我就闻到香味儿了,这里面装的什么啊?”
  米雪看到陈大力的神色明显复杂了起来,他道:“这是卤鸭店的卤水”,又解释般说:“我和谭小英离婚后什么也没要,就要了一大碗卤水。怎么说呢,以前每天都是一大早的就起来跟着做卤鸭,闻了那么多年的卤水味,突然闻不着了还真有些不习惯,而且我和谭小英也做了那么多年的夫妻,这份感情我还是舍不得的。”
  “是吗”,秦朗道:“好了,也问得差不多了,今天就这样吧,谢谢你的配合,不过我们可能还会找你的。”
  陈大力将他们送到门口,客气道:“好,会的会的,警民合作嘛。”
  秦朗和米雪走下了楼,在回去的路上,米雪道:“这个陈大力说起谭小英没一句好话,可没想到他还挺痴情的,离了婚还要带着一碗卤水走。”
  秦朗却摇了摇头,一脸深沉道:“任何事情都不能只看表面,我倒觉得这个陈大力现在还不能排除嫌疑,他的话有些前后矛盾。”
  众人回到警局后,泰叔把谭小英去的医院里开过的药带了回来,道:“我们去谭小英去过的医院查过,她吃的药都是调理身体的,还有医生开的治疗不孕不育的,我让医生开了一份一模一样的药出来,那个桂嫂说的妇科药肯定就是这个。”
  秦朗把那些药一一查看了下,道:“这么说,谭小英是很迫切的想要孩子的,她就不可能买避孕药,那买药的人就是陈大力咯!”
  魏天明道:“从桂嫂说的来看,那么多的药瓶数量,谭小英服用的时间起码最少也有两年!可陈大力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不是因为谭小英不孕不育才提出离婚的吗?”
  秦朗道:“还记得陈大力所说的选择离婚的原因吗,如果没有孩子只是个借口的话,那因为谭小英的暴脾气可能就是真的原因了!”
  泰叔道:“我们还了解到,谭小英十七岁时就嫁给了陈大力,那时陈大力二十五岁,比她大了整整十一岁!而且谭小英长相漂亮,相比之下,陈大力却要显得粗鄙很多,我听说陈大力喜欢了谭小英很多年,谭小英却对陈大力拒之千里,还有点儿看不上他的意思,不过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突然之间就同意了和陈大力交往,并且很快就结婚了。那时候陈芳刚哭瞎不久。很多人都说陈大力根本就配不上谭小英,所以外面就多了些流言蜚语,说谭小英外面还有别的男人。”
  秦朗看着众人道:“对这事儿,你们怎么看?”
  魏天明道:“我觉得吧,谭小英也许真的不检点,即便那避孕药是陈大力买的,可一个做丈夫的怎么想也做不了这样的事啊,除非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谭小英的确和别的男人有染,陈大力这么做只是为了不让谭小英怀上别人的孩子!”
  米雪摇了摇头,“我倒不那么觉得,毕竟外面只是那么传,谁也没证据,如果陈大力真有那个嫌疑,那他为什么早不选择离婚,偏要等到戴了那么多年的绿帽子才离婚,你当他傻啊!”
  泰叔道:“我也赞成小雪的说法。听说陈大力不在的时候,有些单身汉就趁着没人去卤鸭店里调戏谭小英,结果都被她赶出来了,还闹得大街小巷无人不知,她还经常说着什么‘世上的男人都不可信’这种话,她为什么要那么做啊?难道只是为了掩人耳目,怕别人发现她作风不良的事?我看大家就是把事情想复杂了,搞得这么阴谋论干嘛。”
  秦朗道:“‘世上的男人都不可信’?我真的很疑惑,是什么会让谭小英有这样的想法,如果她那么坚持的话,那当初又为什么还没成年就选择和陈大力结婚呢。”
  魏天明道:“难道她被人背叛过?”
  米雪道:“谭小英的父亲在她十七岁的时候就和母亲离了婚,并且离家出走。也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使她的童年有了阴影,导致她对男人都很排斥?我曾经看过一份调查,童年时的阴影可能会影响一个人的一生,而一个并不幸福的家庭,往往会在未成年人的心中形成不可磨灭的伤害!”
  魏天明道:“可问题又回来了,谭小英那么讨厌男性,为什么还要在十七岁时就和陈大力结婚?最重要的是,他们结婚的时间,恰好是谭小英的父亲离家后不久,他们突然就结婚,这到底说明了什么?”
  众人突然陷入了沉默,片刻后,秦朗对泰叔道:“泰叔,你和天明负责排查卤鸭店附近的药店,确认清楚避孕药到底是不是陈大力买的。”
  “难道你怀疑陈大力?”
  “在案件没有调查清楚前,任何人都有嫌疑”,然后又对米雪说:“你和我一路,我们要走访陈大力的邻居。我总觉得陈大力对我们有所隐瞒,而且王良茹和谭小英的死不过相差几天,这未免也太巧了!”

  隐藏的恨

  秦朗和米雪一路去走访了陈大力的邻居,特别是在对王良茹的了解中,倒是得到了不少的线索。
  邻居道:“王良茹挺贤惠的,平时待人也好,听说她和陈二是在工地上认识的,那时陈二也在工地上干活,王良茹就复杂做饭,渐渐地俩人就熟了,知道是同村的后,交往也就密切了起来。他们刚好上的时候,谭小英天天找上门来闹,还扬言陈二背叛了她,要将他们两个都杀了!后来可能她也想通了,也知道自己怀不上孩子,所以也就同意离婚了。”
  “那谭小英后来还来闹吗?”
  “那倒没有,后来谭小英和王良茹处的还挺好,她们处的就跟亲姐妹一样,我们都挺大跌眼镜的。”说到这里,突然又像想到什么似的,道:“对了,前不久我还看到谭小英提着东西来看过王良茹呢。”
  “提着东西?”
  “对,好像是个保温瓶。”
  “保温瓶!”秦朗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道:“你还记得那个保温瓶的颜色吗?”
  邻居想了想,而后很肯定的说道:“粉色的。我看到谭小英的时候挺诧异的,所以就多看了几眼,那就是一个粉红色的保温瓶!”
  “是不是卤水?”米雪着急的问道。
  邻居道:“那我就不知道了,”然后神经兮兮的看了看周围,小声的说道:“不过我们都怀疑王良茹的死和谭小英有关!”
  “为什么?”
  “能为什么啊,事实就摆在眼前啊,王良茹死的那天恰好就是谭小英来送东西的那天!傻子都能看出来是怎么回事!”
  邻居的话着实把秦朗和米雪二人给惊住了,秦朗试探的问道:“既然你们都这么怀疑,那当时为什么就没人报警呢?”
  邻居似懊恼一般,一拍大腿道:“我们都跟陈二说过来着,可没想到他根本就不信!陈二从外面回来的那天王良茹就死了,他一个七尺男儿哭的跟什么似的,我们就去跟他说了这件事,原想着他会报警的,可他后来跟我们说王良茹是食物中毒死的,连他都这么说了,我们这些外人还能说什么呀。”
  米雪道:“你们都怀疑王良茹是被谭小英害死的,那你有什么证据吗?”
  邻居道:“警官,我要是有证据的话我早就报警了。说实在的,我们顶多也只是猜测,出事那天我们也去过陈二的家了,当时王良茹的尸体就躺在床上,地上都是些脏兮兮的呕吐物,说是食物中毒也说得通,如果单凭这些就去报警的话,那我不成了报假警啊。这年头啊,做人就不能多事,指不定哪天霉运就找到我了呢,别人的事儿我们这些人做做看客就够了。”然后转念又道:“不过平日里王良茹待人确实很好,我也怕好人死的不明不白才在这里多几句嘴的,谭小英那天出现的也太过巧合了,而且看她平时的处事和为人,的确不像是个善茬,怎么能那么容易的就放过王良茹这个‘小三’呢?”
  秦朗缄默片刻后,向邻居道了声谢,然后脸色凝重的叫上米雪走了。
  楼道里,秦朗走在前面,米雪在后面急急地跟着。“队长”,米雪不忘问道:“你觉得王良茹的死会不会和谭小英有关啊?”
  “不排除这个可能,而且事情也许并没有我们所想的这么简单,我觉得陈大力似乎对我们还有所隐瞒,就拿那个保温瓶来说吧,据那个邻居所说,保温瓶明明是谭小英送来的,可他为什么要说是自己带来的呢?而且谭小英送什么不好,为什么偏偏是卤水,这瓶卤水到底寓意着什么?卤鸭店的卤水和本案似乎存在着某种千丝万缕的关系,这些我们都不得而知,但可以肯定的是,我们现在要盯住的人——就是陈大力!”
  “那我们现在要去哪里啊?”
  二人下楼后先后上了车,秦朗一边系安全带一边说道:“回警局”,然后发动了车子。
  泰叔和魏天明从药店回来之后也有了新的进展,正准备给秦朗和米雪打电话的时候,二人正好赶了回来。
  泰叔将拿到的药单递给了秦朗,道:“我们查到陈大力在两年间,曾多次在多家药店先后买了很多的避孕药,每次买的数量都很少,但因为多次购买,所以这些药店的老板都有印象。这些药单是我们在卤鸭店附近的街道查到的,还不能确定陈大力有没有在别的地方买过。”
  秦朗一一翻看着药单,头也不抬道:“有这些就足够了,看来谭小英怀不上孩子都是陈大力在后面捣的鬼,也许这么多年,他都在偷偷地给谭小英吃避孕药。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难道仅仅只是为了和王良茹在一起的时候能没有负担?”
  魏天明道:“我最开始看到这些药单的时候都心里发麻,这个陈大力该不会是有心理问题吧,一心以伤害家人为乐?”
  秦朗摇了摇头,表示也想不通,然后他将目光放到了米雪身上,问道:“如果你的丈夫偷偷给你吃了两年的避孕药,你觉得是为什么?”
  米雪诧异道:“为什么要问我啊?!”
  秦朗道:“因为你是我们重案组的唯一女性啊,你换位思考一下,把自己设想成谭小英,你觉得如果你是谭小英,你会怎么想?”
  米雪皱眉想了想,道:“我会想,陈大力根本就不爱我,因为不爱我,所以他根本就不愿我怀上他的孩子!”
  秦朗打了个响指,“对了!可是陈大力曾经千方百计的追过谭小英,即便现在已经没有了感情,他也不可能做出这么极端的事情,让妻子吃两年的避孕药,这说明陈大力不仅已经不爱谭小英了,甚至是恨她。”
  魏天明恍然道:“如果王良茹的死是谭小英的蓄意谋杀的话,那陈大力是没有理由不恨谭小英的。根据时间上推算,陈大力在认识王良茹之前就已经在偷偷地给谭小英服用避孕药了,设想一下,陈大力在很久前就因为某些事情对谭小英怀恨在心,后来因为王良茹的死对谭小英就更是恨之入骨,新仇旧恨,陈大力应该巴不得谭小英早点死才对,可他为什么要打出‘食物中毒’的幌子,可以隐瞒了王良茹的死,而以此来为谭小英脱罪呢?这于理不合啊。”
  泰叔道:“很多类似的案子都有过相似的原因,不管是被迫的隐瞒了真相还是被迫的参与了作案,无一例外是被对方抓住了软肋以此做要挟,一个案件中,当一个人面对着罪犯处于弱势的时候,他就很可能会成为共犯,这些都是有着很多案件依据的。”
  米雪道:“还真的很难想象,能让陈大力置妻子的死于不顾,他到底有什么把柄在谭小英的手上啊!”
  秦朗道:“王良茹已经是个死人,而与一个死人相同的,自然也是成为死人!”
  米雪看着一脸高深的秦朗,摇了摇头,“不懂……”
  秦朗也不多做解释,但看上去应该对案情已是胸有成竹了,他让泰叔和米雪这几天密切的注意陈大力的行踪,然后又对魏天明说道:“你还记得那个陈大力的朋友的住址吧,带我去找他。”
  魏天明道:“老大,难道你怀疑那个人在作伪证?”
  “一切的矛头都指向了陈大力,我们只要推翻了陈大力案发当天不在场的证据,那凶手就必是陈大力无疑!”
  陈大力的朋友叫王右,是个三十多岁的单身汉,平时大多住在工地上的大棚里。案发后,重案组曾找过王右两次,他都笃定陈大力当天是和自己在一起的,所以在看到重案组的人又出现在这里的时候,王右的脸上明显多了些不耐烦,但又不太好发作。“警官哪,我已经说了很多次了,那天陈二的确是和我呆在一起的,我们喝了一晚上的酒,醒来后就已经天亮了!”
  秦朗双手抱于胸前,面无表情道:“你确定那天晚上陈大力没有离开过?”
  “是,我确定。”
  “百分百确定?”
  “警官,您这是什么意思啊?”
  “没什么,只是希望你能再想想,这个案子可是关系的两条人命,你所说的每一句话对本案都至关重要,所以我希望你能想清楚再回答。”
  “警官,我没骗你,我们是真的喝醉了,一晚上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醒来都已经天亮了,这话在你们第一次来找我的时候我就已经说过了啊。再说了,那谭小英的卤鸭店离我们工地少说也有十来里路,我们喝酒喝的都已经神志不清了,谁还有时间去卤鸭店作案啊,我和谭小英母女无冤无仇的,陈二又是谭小英的前夫,谁也没那个理由做出这档子事儿啊。”
  秦朗的手上把玩着一只黑色钢笔,他头也不抬道:“你既然已经喝的神志不清了,那你怎么知道陈大力没有离开过呢?”
  王右被突然问住了,话语间少了些底气,道:“我和陈二的酒量差不多啊,他喝得比我还多,我醉醺醺的时候已经看到他趴在桌上睡着了,早上我还是比他先醒来的呢。”
  “所以,你之所以能这么肯定那晚陈大力和你呆在一起,只是因为你看到他比你先醉倒,而醒来后他也在你身边?你怎么确定他就不是在装醉?也确定他晚上没有在趁你睡着的时候出去过?”
  “我……”王右顿时变得哑口无言,“这个……我哪知道啊。”
  把玩着钢笔的手顿住了,秦朗冷着脸说道:“你都不知道还敢那么肯定的替陈大力作证,你知不知道作伪证是犯法的?!”
  王右也被吓住了,颤声道:“警官,我也没想那么多啊,关键是我有意识的时候陈大力也的的确确在我身边的啊。”
  “行了,我知道你没在说谎,但我也希望你能再好好的回想一下,早上你醒来的时候,有没有发现陈大力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王右想了想道:“现在想想,倒是有一点我觉得挺奇怪的,喝酒的那天我几乎都是和陈二在一起的,也没见他在工地上受过伤啊,但是第二天早上他走的时候,我发现他的右腿好像有点儿瘸,当时我还问他怎么了,他说是趴着睡觉脚麻了,所以我也没多想。”
  秦朗恍悟道:“是不是他的脚脖子处还有几道伤痕?”
  “那我倒是没注意”
  虽说如此,但秦朗心里已是茅塞顿开,他又问道:“那晚你们喝的酒还有吗?”
  “有啊”,王右站起身从大棚的角落里拿起了一个空了大半的茅台酒瓶,一面说道:“陈二那小子挺抠门儿的,明明说好了是请我喝酒,却偏要让我拿酒送去,还剩那么多就让我丢掉,这可是茅台啊,我哪儿舍得啊,就悄悄的给留下了。
  秦朗给魏天明使了个眼色,魏天明便接过酒瓶打开闻了闻,接着对王右说道:“这酒我们要带走。”
  王右献媚道:“您就带走吧,就当是我孝敬二位警官的。”
  魏天明温怒道:“胡说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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