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途不归(6)

　　“Kris，谢谢叔叔。”林一心里那点担忧又慢慢的升起来，拿了Kris面前的小碗，给他盛了一碗粥。林一将粥放在Kris面前，又将南瓜派放在一边，“先把这个喝了，再吃南瓜派。”
　　“爸爸……”Kris明显有点不乐意似的，抬头看了看林一。
　　“听话。”林一表情没有松动，看着Kris认真喝起粥来，才默默的吃了一口粥。
　　“不知道Kris能不能吃这个，味道倒是挺好的，也很补人。”易文用筷子夹起一小筷子鱼肉，像是征求意见似的看着林一，面上还是带着笑的。
　　“嗯，能吃。Kris，谢谢易叔叔。”林一拿过Kris的盘子，递到易文面前，等易文将鱼肉放在盘子的另一头，才将盘子放在边上，自己则小心给Kris挑出刺。
　　“谢谢易叔叔。”Kris乖巧的回答。
　　“爸爸，我能吃南瓜派了吗？”Kris喝完粥，看了看林一，林一见他馋得紧，慢慢点点头。
　　“把鱼肉也吃了。”林一挑完刺，将Kris碗里剩下的小半碗粥喝光了，又才挑了几颗咸菜放在自己盘子边上。
　　林一这顿饭吃得不算自在，饭菜也并不合他的口味。他喜欢吃辣，但是整个饭桌上最有味道的大概就是那一小碟咸菜了。但是除了这个之外，气氛确难得的融洽，至少在林一的想象里，坐在餐桌上的几个大人，并不是这样和谐的关系。林一没想到的是易文竟然是这么温柔的一个人，虽然身体不太好，整顿饭下来没吃下什么东西，净顾着咳嗽了。但是一直在给Kris夹菜，偶尔也帮自己和楚秦夹一点。楚秦也意外的很配合，把易文给他夹的菜都吃了下去。
　　林一只喝了一小碗粥便放下碗筷，在一旁照顾Kris吃饭。等Kris也吃饱喝足，林一准备站起来去给Kris擦擦脸，便开口，“易先生，我吃好了。我先带Kris去……”
　　“你吃饱了吗？”楚秦不耐烦的打断林一。
　　林一没想到楚秦会问这样的话，愣了愣，一时半会儿也忘记要回答。
　　“林先生，是饭菜不可口吗?"


第二十章
　　“林先生，是饭菜不可口吗？何嫂可能平时习惯了我的口味，林先生喜欢吃什么，我让他们再做。”易文看了一眼楚秦，又回头看着林一，有些抱歉似的。
　　“没有。我确实吃饱了，易先生，楚……先生，你们慢用。”林一牵着Kris，便上二楼去了。
　　易文回过头，看着楚秦不太高兴的放下筷子，眼睛还看着那一对父子，眉目间有点恼怒。易文轻轻叹了一口气，看着楚秦，“你知道林先生喜欢吃什么吗？”
　　“……”楚秦微微皱眉，摇了摇头。
　　“你啊，你们都结婚这么年了，他喜欢吃什么你都不知道吗？”易文有些伤感似的，“那之前你和他吃饭的时候，他常做哪些菜？”
　　“……”楚秦垂下眼睛，似乎在认真思考，半晌，易文都以为楚秦不会再回答他的话的时候，楚秦才慢慢的开口，“都是我喜欢吃的。”
　　“什么？”易文像是没听懂似的，又以为楚秦回答的不是他的问题了。可是楚秦却又难得有耐心的补充了一句，“以前和他吃饭，不管在外面，还是在家里他自己做，都是我喜欢吃的。都是我喜欢吃的菜。”
　　林一牵着Kris回到房间，便进了浴室给Kris洗脸。小孩子吃饭，没有章法，脸上手上全是油渍。
　　等给Kris清理干净了，林一坐在床上，一只手扶着腰慢慢的按。那天去商场，楚秦给Kris买了不少玩具，还给他准备了专门的玩具室。Kris跟林一说了一声，就跑去玩具屋里玩去了。
　　林一打开落地窗，看着外面，这时候阳光已经出来了，温度也热起来了，林一愣愣的看着外面，掏出手机给张小津打电话。
　　“喂，你好。请问你是？”电话刚被接通，张小津的声音从那头传过来了。
　　“我是你林哥。”林一说着，猛地想起一天前自己还在张小津家呢，还被小白那条蠢狗撞倒了，怎么刚过了两天，他就在大洋的彼岸了呢？可能整天都要在这栋压抑的别墅里度过。庆幸的是，Kris还在他身边，还和他在一起。
　　“林一？”张小津有点不确定似的，没发现自己的声音都在发抖。
　　“恩恩。”林一想着张小津那小子可能现在一副快要痛哭流涕的样子。
　　“你还知道联系我啊！你知道那天我还跑去你家找你！打电话给问你哥，你哥连你跟别人走了都不知道！你过了三天才和我联系！你现在在哪？Kris怎么样了？我过来找你……”那头一连串的语言轰炸，林一默默的将手机拿远一点。
　　“小津，那天对不起啊。”林一等那头说完了，才慢吞吞的，手不由得抓了抓头发。他和楚秦的事，张小津并不知情，张小津其实是他在上大学的时候认识的朋友，之前交情不算深，因为张小津在美国念的大学，两人也是因为其他朋友才认识。后来等林一跑到美国，又才意外的碰见张小津，还特别意外的让张小津知道了自己怀孕的事。


第二十一章
　　“这事没什么大不了。”张小津回到，“你现在在哪？那个人没对你怎么样吧？他对Kris好吗？”
　　“我，我现在回国了。”林一声音有点沉，他最不愿意就是让他的朋友和家人也牵扯进来。“我现在……挺好的。Kris也很好……如果有时间，我会再带他来找你玩的。”林一一边说着，心里却一点底都没有。他现在什么状况，和软禁也没什么区别。而Kris，Kris他……林一抓着手机，不由自主的用力。
　　“林一，虽然我对你的事并没有了解得很清楚，但是，那天那个人是Kris的亲生父亲吧……”张小津似乎有些不愿意接受似的，自己叹了一口气，“你为什么不告诉他Kris的身份呢？至少，他会对Kris好……也不会为难你……”最后那句，张小津说得很轻，轻得让林一几乎没听见。
　　“我不能告诉他。”林一否定了，却也没有告诉张小津原因。“小津，这几年真的很感谢你。”
　　“你和我客气什么。对了，你和Kris的东西还在我家里，需要的话，我给你寄过去。”张小津看了看还摆在自己桌上的手机，那是林一原先用的。
　　“这个不用了，那些东西也没什么特别重要的，暂时托你保管一下了。”
　　“嗯。”张小津顿了一下，还是开口，“你现在在哪能跟我说吗？”
　　“小津，对不起。”林一还是看着外面，Kris突然跑进来大声的喊了一声“爸爸！”
　　“没什么，是我问题太多了。”张小津换了一个话题，“Kris在你身边吗？”
　　“嗯。”林一招呼过来Kris，“Kris，过来和你小津叔叔问好。”
　　“小津叔叔！”Kris猛地朝电话里头大喊一声。
　　“哎哟，我的小祖宗。你小津叔叔的耳朵都快聋了。”张小津捂住耳朵，使劲揉了揉。
　　“咯咯——”Kris咯咯笑着拿着玩具又跑出去了。
　　“你去哪？”林一喊Kris，拿起电话跟着Kris就出去了。
　　林一出门就看见楚秦一把抱起Kris，眼睛朝着自己看过来。林一被那个眼神盯得很不自在，侧过头，低声抱歉的和张小津说，“小津，对不起，改天再说啊。”
　　“进去吧。”楚秦抱着Kris，朝房间里走，经过林一的时候，林一甚至察觉到楚秦那点细微的不高兴。
　　“易先生呢？”林一跟着楚秦进了屋子。
　　“……”楚秦将Kris放下来，Kris听话的就在楚秦脚边玩耍，也不四处跑。楚秦抬头看看林一，那视线又顺着林一的身体上下打量一遍，自顾自的问自己的问题，“身体怎么样？”
　　“……”林一想了一会，才明白过来楚秦问他的是什么，林一沉默半天没有回答，只低头看着还趴在地上玩赛车的Kris，楚秦却眼尖的瞥见林一微微发红的耳尖。
　　“我让李叔给你买了药，一会就到了。”楚秦不管林一脸上就快绷不住的平静，朝着林一招招手，“过来坐着。”


第二十二章
　　“你有什么事？”林一仍然站在一边。
　　“腿都在打颤，你逞什么强？”楚秦没好气，站起来，一把拉过林一，按着人坐下。
　　“……”林一别过头，把几乎要脱口而出的话忍了，他以为这是谁的错。
　　“你不想和我谈谈吗？”楚秦语气还是淡淡的，没什么多余的情绪似的，一双眼睛薄凉如昔。
　　“比如，楚荆想让你回楚家的事？”楚秦眼睛觑着林一，又看了看一个人在地上玩得自在的Kris。
　　“你不是说只要我和Kris待在明馆，就不用回楚家吗？”林一脸上发白，有些急切的朝楚秦问道。
　　“我记得这似乎有个前提。”楚秦看着林一着急的样子，伸手摸了摸林一的脸，又被林一躲过。“你还没和我说关于Kris的事。”楚秦声音还是低低的。
　　“我们去书房说。”林一看着Kris，起身就要走，手却被楚秦抓住。
　　“我求你。”林一微微俯下身，嘴唇几乎贴到楚秦耳朵上，声音细细的，带着点颤音。
　　楚秦松了手，嘴角还带着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
　　“Kris，你在房里等爸爸，爸爸和叔叔有点事。”林一摸了摸Kris的脑袋，看见Kris乖巧的点点头，“爸爸，那你快点回来，我今天要和爸爸一起午睡。”
　　“好，你乖乖的。”林一走出去，楚秦也出了门，林一等在门外，见楚秦出来了，便轻轻把门带过来，就在楚秦以为林一要离开的时候，楚秦没想到的是，林一竟然掏出钥匙，将房门上了锁。
　　“……”楚秦看着林一熟练的动作，手脚很轻，估计Kris在房里根本没有在意。楚秦有些意外，六年前，林一算得上是他见过最没心思、最傻的人了，脑筋直，人也不聪明，没想到现在林一会这样果断的把Kris一个人锁在屋子里，再加上之前搬家的事，很多次等到他们找到所谓的林一的住处时，那个地方已经没有人在了，包括任何一点和小孩子有关的物件也消失得干干净净。直到再次见到林一的几天前，他也是从其他渠道知道林一还有个孩子的。楚秦不知道这样的林一就是六年前那个单纯得近乎傻气的林一，还是这几年自己对林一的种种使得林一再也不是之前的林一了。楚秦更相信第一种，因为林一其实从来不傻，只是看他愿意去信多少，又愿意保留几分来自保。
　　林一跟着楚秦走进书房，顺手将门关上。他回头，楚秦已经坐在书桌面前的椅子里，顺手拿起手边的书，翻开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