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败垂成(17)
归国之时,他已是成功的商人。别人为了家庭、梦想打拼,他却没有任何目的。非要找一个理由的话,只是不敢让自己空闲下来。
唯有忙碌,才能暂时令他不至于陷入至深的绝望。
每年赚来的钱,他拿出不少做慈善。都说商人迷信,他也不例外。但他做善事并非为了自己与生意,而是希望给盛羽积一些福报。
这两年,父亲老了,不再是当年那个说一不二的铁面军人。母亲多次联系他,说想看看他。他斟酌再三,终于决定回一趟家,了去父母的心愿。
二老不再提盛羽,也不再说当年让整个家庭几乎分崩离析的“取向”问题。亲情还在,矛盾几乎尽数化在烈酒中。
离开之前,父亲让母亲带了一句话——如果有合适的伴儿,就定下来吧,男女我们都接受。
他笑了笑,只道:“我回去了。”
难得喝了一次酒,回到家中倒头就睡,半夜醒来,头还晕得厉害,但睡意却消失了。
他煮了一碗醒酒茶,在阳台上坐了一会儿,忽地想起刚装上的摄像头。
公司安保非常到位,过去从来没有出现办公室被人闯入的事。
说是被人闯入似乎也不太准确,因为走廊上的摄像头确实没有拍到人。
但相框、休息室的确被人动过了,他非常确定。
床单被莫名其妙换掉,挂在衣柜中间的衬衣不翼而飞,一套西装被人动过,而商业文件却完好地放在原位。
一个心怀不轨的人用某种能躲过摄像头与保安的方式潜入他的办公室,不碰文件,不碰电脑,却动了他的西装、衬衣,还有床,这是什么道理?
能做这种事的,除了盛羽,他想不到第二个人。
可是盛羽早就已经……
就连曾经让他隐约感到盛羽还在身边的成顷,现在也不在国内。
他笑自己恐怕是永远也走不出来了。
助理说装摄像头时,他同意了,并且吩咐设置权限,只有他一个人能看到。
其实这完全没有必要,查看视频绝不是他该做的工作。摄像头只在他离开办公室后开启,按理说,直接由安保总部查看就行。
但他没让助理那么做。
毫无缘由地认为,摄像头拍到的画面,不能让别人看到。
万一,万一是……
夏初的夜风是温的,带着些许干燥的植物香,他站起身,向屋里走去。
电脑一直开着,调取监控非常容易。他睡不着,索性快进着看视频。
摄像头是专业人士来安装的,夜间自动转为红外模式,在做特殊隐形处理后,不会暴露红外光点。
他支着脸颊,眯眼盯着视频,心头突然起了波澜。
画面就像静止一样,他却希望在这静止里看到一个身影。
理智告诉他,你这是做梦。
他苦笑,人已经不在了,能梦见也不错。
不知过了多久,静止的画面中突然闪过一道人影。他心脏猛然一紧,按下暂停时,指尖都在发抖。
视频快退,他瞪大了眼,只觉胸口被狠狠填满。
回到人影出现之前,他的手心已经渗出了汗。
视频开始以正常速度播放,他挑高音量,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
忽然,放在桌上的相框闪出一片光,光很快消失,一个人影出现在光隐去的地方。
他狠狠地掐住虎口,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那个出现在视频里的人,分明是盛羽!
他朝思暮想的盛羽!
“怎么……”
怎么可能!
他猛地站起,双手紧握着屏幕,心脏仿佛要从胸腔里跃出,低喃道:“盛羽?盛羽?是你?”
“嘿!”熟悉而久违的声音从音箱里传来,听得他整个身体都僵住了。
是盛羽的声音,他一辈子都忘不了!
盛羽赤身裸体,眉目一如往昔,就连神情都与当年无异。
他抬起手,用力在胸口捶了捶,似要将自己敲醒,又渴望长醉不醒。
盛羽伸了个懒腰,往后退了两步,突然往前一跃。
“哎哟!”
他看着地上四仰八叉躺着的人,眼眶毫无征兆地一热。
真的是盛羽啊!
当年盛羽最爱玩前空翻,一下可以翻好几个,利落迅猛,几乎没有失败过。
唯一摔倒的一次,盛羽也是像现在这样坐在地上,一边揉摔痛的地方,一边皱着眼睛眉毛喊:“哎哟!”
不知不觉间,泪水已经顺着脸颊滑落。他看着盛羽从地上爬起来,跳了两步,快速跑进休息间,翻出他的内裤,轻快地往床上一趟。
晕眩感铺天盖地,他几乎承受不住。
夏天的第一场骤雨降临,黑色的车在黑夜中疾驰。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心理又出问题了,只想马上赶到公司,看看那道身影是他的幻觉,还是真实存在。
监控发来的实时画面中,盛羽在自渎之后趴在床上睡着了,许久没有动弹。他站在空无一人的电梯里,祈祷若是幻象,就让幻象持续得久一点。
打开办公室的门时,他双手颤抖得厉害。黑暗里寂静无声,他听见了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似乎还有另一个人安稳的呼吸。
目之所及,休息室的门大开。
床上,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
视线再也收不回来,他挪开脚步,轻轻走了过去。
第26章 番外-功德圆满(6)
盛羽的睡姿和小时候一样差劲,半趴着,双手搂着枕头,一条腿挂在床沿,一条腿大大叉开,脚踝上还挂着一条湿漉漉的内裤。
内裤为什么会湿,肖衢已经在监控里看得一清二楚。
他蹲在床边,沉默地注视着盛羽的脸,喉咙热得发紧,像被什么紧紧扼住。
盛羽睡得安稳,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好似这九年的岁月还未曾流逝,那场惨烈的爆炸亦未曾发生。
安睡着的盛羽看上去那样年轻,就像,就像……
从二十岁出头时穿越而来。
肖衢伸出手,想要碰一碰想念了太多年的挚爱,手却停在盛羽的额前,指尖颤抖,不敢再向下。
如果只是幻象,是否如泡沫一般一触即逝?
盛羽没有醒来,却像感知到什么似的,轻轻拧了拧眉,喉咙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肖衢怔住了,胸腔像炸起了一团火,灼烧感浸透血液与骨骼。
盛羽这张脸实在是与温柔无关,线条凌厉,神情冷傲,时常带着几分敌意,只有睡着时稍微柔软一些。若是睡迷糊了,哼哼唧唧两声,还会多出些许别扭的可爱。
“盛羽。”肖衢低唤,想要叫醒他,证明所见不是幻象,却又害怕吵醒他,担心当他醒来,梦就会戛然而止。
“唔……”盛羽将枕头抱得更紧,脸在上面蹭了两下,鼻翼动了动,好像是在呼吸枕头上的味道。
肖衢惊异地发现,他嗅了一会儿之后,拧着的眉慢慢松开了,一副餍足之态。
再次伸出手,肖衢屏着呼吸,另一只手紧握成拳头,平整的指甲几乎嵌入掌心。
就在这时,盛羽突然往前一挪,他来不及退开,指尖直接戳到了盛羽鼻尖。
没有消失!
盛羽还在!
狂喜在胸中炸开,肖衢脑子一片空白,指尖终于抚了上去,力道极轻地在盛羽脸颊、下巴上碰触。
盛羽先是再次皱起眉,反应片刻,好像并不抗拒,反倒自己靠了上来,急切地追寻在唇边游走的手指。
柔软又湿润的触感刹那间袭向全身,肖衢僵在原地,看着盛羽含着自己的手指,亲了一下,接着是舔舐,然后含入口中。
他无法动弹,身体像被封住了一般。
不过盛羽并没有舔弄太久,吮了几下就不动了,睡得更加安稳。
他抽回手,将被舔湿的手指抬至唇边,闭眼亲吻。须臾,并未落下的热泪浸湿了眼眶。
此时此刻,思考成了最困难,也最无足轻重的事。他不在意盛羽为什么会突然从相框里跃出,也不在意盛羽为什么是照片里的样子,只希望时间能停驻在此刻。如果是梦,那就让他被永远困在这个梦境里,再也不要醒来。
他动作很轻地躺上床,将盛羽搂在怀里,亲吻盛羽的发顶,让盛羽靠在自己肩头。
很久以前,他就想这样做了。
盛羽睡得很沉,被他折腾着也没有醒来,只是迷糊地挣扎了两下,后来又安静了,好像十分享受被他抱着。
他牵住盛羽的手,分开手指,十指相扣。
?
脑子犯晕时盛羽就知道糟了。他高估了自己的精力,以为在“爽完”之后还能爬起来收拾好休息室,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相框里休养生息。
肖衢是他的情药,轻而易举点燃他的欲火。躺在肖衢的床上,就像靠在肖衢怀里,他失了章法,结束时浑身瘫软,一丝力气也没有剩下。
意识沉入黑暗,他还在徒劳地给自己加意念——天亮时一定会醒来!上次天亮时也醒来了!
上次没有做梦,这次却做了梦。
梦里看到了肖衢。当肖衢靠近的时候,自己还情不自禁地咬住了肖衢的手指。
肖衢的手指有很淡的烟味,似乎还有一点茶香。很舒服的味道,他含进嘴里,欣喜若狂,又舔了好多下。
然后肖衢抱住了他,让他靠在怀里。
这太幸福了,简直是夙愿得偿。
不过比起枕在肖衢怀里,他更希望被肖衢从后面抱住。那样的话,肖衢的气息会洒在他后颈,酥酥痒痒的;肖衢的双手会环在他小腹,握住他的手,如果他耍个赖,肖衢说不定还会探进他的睡裤,温柔地将他握住。做到这个份上,当然不用再忍耐。他会将自己交给肖衢,腰臀往肖衢那里蹭。说不定肖衢会一下子将他的睡裤扯下来……
这个姿势最方便了。
即便是在梦里,他也面红心跳得不亦乐乎。
梦至后来,他隐约感到自己不甘心似的在肖衢怀里翻了个身,背靠在肖衢的胸膛,还抓住肖衢的手,让肖衢环住自己的腰。
这就有点不要脸了。不过反正是他自己的梦,不要脸也没有关系。
天亮时,黑雾散开,他果然醒来了,还未睁开眼睛就想起要收拾休息室的事,正要撑起来,忽然感到后颈传来一阵酥麻。
他愣住了,猛地睁开眼,心跳陡然加速。
赤裸的后背贴着温暖结实的胸膛——就像梦里一样。手被牵着,似乎还是十指相扣。他木然地垂下眼,看到环在小腹上的手时,瞳孔猛然一缩。
是肖衢的手,他怎会认不出!
意识瞬间清晰,感官变得出奇灵敏,洒在后颈的气息,碰撞在后背的心跳,空气中熟悉的味道……
他不敢动,只有喉结在不断翻滚,“肖,肖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