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年上(7)
周怀璋刻意将声音压低,一把历经岁月封尘的好嗓子在舞曲的映衬下更显醇郁。
纪驰恍惚觉得整个人都被烫了一下,他握着周怀璋那只捏住他耳垂的手,低下头,将脸贴上去,轻轻地蹭了蹭周怀璋的手背,感受着那个男人身上的冷香余调。
小狼崽收了爪子和牙齿,变得猫一样乖,乖得让人心痒,让人想吞掉他。
周怀璋渐渐收起笑容,海一样深邃的目光落在纪驰身上,凝视着,半晌未动。
纪驰是真醉了,完全没注意到周怀璋的眼神,只顾着埋头蹭他。他喜欢周怀璋身上的味道,极淡的男士香水,余调很特殊,像某种松木,沉在呼吸里,很久都散不去。
周怀璋扣着纪驰的后脑将人按到面前,他比纪驰稍高一些,飞薄的唇停在纪驰耳侧,话音和呼吸间的热气一并吐上去,道:“今天的时间都给你,想跳几支曲子,我都奉陪。”
男人和男人跳舞,算不得惊世骇俗,但在这种场合下,也着实罕见。周围的人都停下脚步,一脸惊诧。
有消息闭塞的还在打听,哪来的小男孩?了解些内情的已经盖棺定论——公开亮相,周先生这是要为小公子铺路了。
周怀璋打生下来就没在意过别人会怎么看他,他带着纪驰一路走到舞池中央,巨大的水晶吊灯悬在头顶,放眼望去,皆是金灿灿的光芒。
俗话说,世间的女人各有各的美,这句话放在男人身上也同样适用。
周怀璋做惯了上位者,又正值盛年,挺拔高大,西装一衬,更显得气势逼人,像是活在信徒膜拜中的神像,华光内敛,不怒自威。
纪驰年轻,身形偏瘦,两条长腿尤其醒目。气势不足,但胜在五官生得好,借用曹雪芹形容宝二爷的一句,便是“怒时似笑,嗔视有情”,活脱脱一个妖精胚子。
纪驰双手环抱着周怀璋的腰,靠着他的肩膀,慢慢地踩着舞步,轻声道:“一年多不露面,周怀璋,还是你的心肠更狠,我比不过。”
周怀璋笑着:“怎么样,见过了更大的世面,更好的人,先前念念不忘的宝贝,是不是也没有那么重要了?人啊,都是贪心不足,永远都在追求更好的东西,哪有最好一说。”
酒喝得太多,脑袋不清醒,纪驰也说不清自己心里究竟是个什么滋味,是悲哀更多,还是难过更多。
他突然握起拳头砸向自己的胸口,表情是笑的,睫毛却渐渐湿润,他道:“既是宝贝,怎么会忘,他住在我的心坎上,日夜折磨我。我为他变得更好,为他铠甲,甚至可以为他去死。我想知道他过得开不开心,吃饭了没有;我想抱着他,亲口告诉他我爱他,爱了很多年,并且会一直爱下去。”
周怀璋抬手抚上纪驰的眼角,指尖触到湿润的泪,很烫,他道:“想开些,放弃所谓的‘宝贝’,你会收获更多的东西。”
“我说了我不要!”纪驰低吼着,眼泪掉下来,连成一条线:“我只要我爱的人,我只要他,即便下地狱,我也要爱他一辈子。”
不等纪驰把话说完,周怀璋箍着他的后脑将他扣在怀里。纪驰的眼泪全蹭在周怀璋的肩膀上,泅出深浅不一的痕迹。
周怀璋脸上的笑意散得干干净净,他将目光投向远处,落到窗外,看见如洗的满天星辰,他在星光亘古不变的见证下反复问着同一个问题:“爱谁?你爱谁?”
纪驰声音哽咽:“周怀璋,我爱他。”
周怀璋手上用力,将他抱得更紧:“再说一遍。”
纪驰深深呼吸着他身上的味道,一字一顿:“周怀璋,我爱你。”
周怀璋依旧紧扣着纪驰的后脑,他垂下眼睛,低声道:“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后悔的人下地狱。”
纪驰记不清自己是如何离开舞池的,更不记得他什么时候跟着周怀璋进了酒店的套房。
房间里所有的灯都被关掉,只有星光落进来,像是散了满地的金子,微微闪烁。
两个人连卧室都顾不进,倒在客厅的沙发上,蒙头纠缠,彼此撕咬。说不清是谁先吻住了谁,火热的舌撞在一起,互相勾缠。
纪驰半醉半醒,挣扎着:“回家,老宅,我不要在这里。”
他不是外头的野食,什么地方都可以胡来。
他要堂堂正正,他要做周怀璋的心上人。
兴致正浓的时候,周怀璋怎么会依,手滑下去,撕扯着解纪驰的腰带。
纪小爷作精转世,说不许就不许,当即拢着衣襟远远躲开,瞪着一双水雾迷蒙的眼睛,道:“回家!不然别碰我!”
周怀璋额角青筋直蹦,恨不得抽纪驰两巴掌,手都抬起来了,却迟迟落不下去。
到底舍不得。
只能拽着纪驰的手臂将人拖到面前,狠狠地咬住他的颈侧,种下一串色泽鲜艳的小草莓,恨声道:“好!回家!”
小祖宗,全都依你,行了吧!
(11)
周怀璋带着纪驰提前离场,谁也没惊动,只叫走了一个司机。
上车时有人从身后追过来,叫了声纪驰的名字,是先前同他一道跳舞的白裙女孩。纪驰揉了揉太阳穴,他还是没想起来这人叫什么,实在尴尬。
周怀璋坐在车里,低声提点着:“仲旎影,远洋科技老总的侄女。”
他这么一说,纪驰倒是想起来了,远洋科技的老总结婚多年一直无子,把侄女过继到名下当成亲闺女养。这位仲小姐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半年前当众毁了与某银行高管的婚约,说对方出轨还3p,闹得惊天动地。
纪驰扶着车门叫了声“仲小姐”,仲旎影道:“这么早就走了,不多玩一会么。”
纪驰借口酒喝多了头疼,再待下去怕是要失态。仲旎影犹豫了一下,试探着道:“下个星期我过生日,在盛兴办派对,能邀请你来玩吗?”
纪驰对这种娇小姐的私人社交没什么兴趣,转念想到周怀璋晾了他一年多,又带着个身材火辣的女副董来参加晚宴,不扳回这一局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当即点头,客气着能被仲小姐邀请是我的荣幸。
嘴甜的人到哪都讨喜,仲旎影被哄得飘飘然,和纪驰约好了聚会时间,再三叮嘱,纪驰一定要来,不许放她鸽子。
打发走了仲小姐,纪驰转身上车,不等车门合拢就被周怀璋箍着后脑拖到身前,笑骂着:“底下的东西还硬着,就敢去勾搭别人,小东西,我是不是太纵着你了!”
纪驰扑上去咬周怀璋的嘴唇,主动拉高衬衫的下摆露纤细的腰,周怀璋抬手抚上去,沿着腰线来回揉`捏,纪驰探出舌尖舔了舔嘴唇,笑得像只狐狸,故意道:“吃醋了?你身边莺莺燕燕多得能组成一个动物园,我说过一句没有?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周老板,做人不能太双标!”
周怀璋捧起纪驰的脸,低头吻他,纪小爷打定了主意要立规矩,推着周怀璋的肩膀不许他靠过来,道:“咱们先把话说清楚,纪小爷这辈子绝对不给人做小,想跟着我就要心无旁骛,不然趁早一拍两散,各找各的第二春!”
周怀璋气得想笑,手伸下去在纪驰的屁股上狠捏了一把:“这是跟我说话该有的态度?”
纪驰疼得差点跳起来,一口咬在周怀璋的脖子上,留下两排殷红的牙印,瞪着一双眼睛作天作地:“我管你是谁!想上小爷的床就得守爷的规矩!不然休了你!”
说话的功夫,车子已经开到老宅门口。司机绕到后面打开车门,纪驰依旧赖在周怀璋身上,手臂一伸,耍赖道:“不想走路,累,你抱我!”
周怀璋彻底被磨得没了脾气,当真把人横抱起来,踩着尚未散去的星光朝里面走
纪驰想卖个乖,缩在周怀璋怀里揽着他的脖子,小声道:“你还是第一次这样抱我呢。”
周怀璋低头看他一眼,笑着:“少来,上次牌局,你故意搞事情气乔逸的时候,我抱没抱过你?”
当众被揭了老底,纪驰也不尴尬,打蛇顺杆上,攀着周怀璋的肩膀谈条件:“那你以后只能抱我,什么乔逸周易八卦矩阵都得靠边站!”
周怀璋在他屁股上拍了拍,故意道:“那就看你得表现了。”
并不露骨的一句话,却让纪驰红了脸,他总觉得这会是一个格外漫长的夜晚,长得能要他的命。
一年多没来,老宅的卧室还是那副样子,周怀璋将纪驰逼至床头,一手掐着他的下巴让他抬头,一手伸下去解他的腰带。
纪驰被吻得几乎断气,瘫在周怀璋身下软成了水。周怀璋想带给他的宝贝更多的享受,故意将动作放慢,温热的掌心沿着腰侧细腻的皮肤来回游移,两个人身上都腾起薄薄的汗,冷香的味道愈发浓烈,熏人欲醉。
和有情人做快乐事,是种难得的享受。
纪驰咬住周怀璋的手指,舌尖探过去,舔弄着,呼吸逐渐粗重。衣服一件件掉在床下,折起涟漪似的皱痕,纪驰下意识地抓紧身下的床单,白`皙的手背上暴起筋络的痕迹,抓紧,复又松开,然后再度抓紧。
周怀璋吻着他的脖颈和耳垂,轻声道:“以后再不会有别人,只要你,只有你。”
纪驰睁开眼睛,睫毛下沉着淡色的雾气,他笑了一下,格外简单纯粹,抬手抚上周怀璋的脸:“后悔的人下地狱,我记着呢。”
周怀璋垂眸,深深地看进纪驰眼睛里,修长的手指插进他的发中,抓住他,不许他逃。
挺身`而入的那一瞬两个人都感受到疼,同时又都享受着,亲吻着,耳鬓厮磨。
夜很长,空气里有浓烈的冷香余调,绵绵的,侵入肺腑。
纪驰伸出手,似乎想抓住什么,周怀璋很快递过手来,与他十指相扣,紧紧相握。
纪驰几乎无法思考,所有的触感都是周怀璋带给他,他想,我这一生,披荆斩棘是为他,铠甲加身也是为他,我愿为他心无旁骛,也愿为他矢志不渝。
我的宝贝,我终于得到你。
纪驰眼睛里涌出泪,顺着眼角滑下,落在枕头上,周怀璋的吻停在那里,尝到咸涩的味道。他托起纪驰的腰让他调整呼吸,笑着道:“小祖宗,怎么哭了,我弄疼你了么?”
纪驰双手环上去,紧抱着周怀璋的背,小声道:“不疼,只是突然想到,我真的好爱你。”
周怀璋笑得很温柔,眼角浮起淡淡的纹路,他吻着纪驰的肩膀和胸口,道:“我喜欢这句话,也喜欢你,非常非常喜欢……”
月光挥散,床单皱得不成样子,两个人纠缠着互相吞没,汗流浃背地筋疲力竭。
纪驰枕在周怀璋胸口,听着他的心跳声,在温热的余韵里渐渐睡去。
周怀璋拽过扔在一旁的被子盖在纪驰身上,吻了吻纪驰的额角,也一同睡了过去。
那是一个很美的晚上,星光和月色,都很美。
(12)
相识这么久,纪驰还是第一次自周怀璋怀里醒来,他隐约记得睡觉前是他揽着周怀璋,睡醒后,已经变成了周怀璋揽着他。
他两个人侧躺着,周怀璋的胸膛贴着他的背,手臂自腰上绕过去,搁在身前,握着他的手,依旧是十指相扣的样子。
纪驰咬着被角,偷偷的笑了。
他伸长了手臂去拿空调遥控器,周怀璋睡眠浅,很快被惊醒,闭着眼睛将纪驰抱得更紧,道:“别闹,再睡会。”
纪驰亲了亲他的下巴,道:“我想抽烟。”
周怀璋揉了揉他的脸,嘀咕着:“年纪不大,烟瘾倒是不小”,一边说着,一边从小桌的抽屉里拿出一盒雪茄,扔过去,然后翻个身,继续睡。
纪驰彻底醒了,存心闹他,将雪茄点燃,含了口烟雾在嘴里,吻着周怀璋渡过去。绵密的烟雾在嘴唇相贴的缝隙里散出来,带着浓郁的果木清香。周怀璋借着亲吻的姿势将纪驰掀倒,手掌顺着腰线滑下去,埋进两腿之间。
纪驰被他摸得浑身燥热,抬手将雪茄按熄在床头,然后抱住他,接吻缠绵,这一折腾,大半天就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