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兰之交(17)

　　不过孟涟到场之后，王烈可以很明显地感觉到费应行有些心不在焉，不过保留的技巧倒是全用了出来，花式连续得分。
　　王烈一边感叹求偶的公孔雀的可怕之处，一边又有些同情对手。
　　孟涟接了王思伊的工作，认真地守在篮筐后面，这时费应行正发起了连续进攻，带球过人速度极快，紧跟着一个远距离起跳，再帅气的一个背后换手，大力一个猛灌，连续得点。
　　他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快得让人根本没办法反应。
　　孟涟是蹲在篮筐后仰视取的景，他手速了得，将费应行最后灌篮的一幕记录了下来。
　　画面里，高亮的体育馆顶灯之下，费应行被照射得闪闪发光，滞留在空中的动作流畅得宛若飞鸟，运动时，宽松的球衣随着惯性而起，裤腿边缘露出一小截紧身黑色的运动打底裤，随着大腿肌肉的发力隆起而起伏着。由于清晰度极高，甚至能隐约看见，被顶灯照射得闪闪发光的汗珠。
　　是动与力的美，俊美无俦的像是天神一样。
　　郑秋秋如是评价到，因为这张照片在风采栏里一直展出到了他们毕业以后。
　　而照片下方紧跟着几个字，拍摄者：孟涟。
　　最后的决胜得分是费应行的一个三分球，投的极准，进框的时候一点边儿都没擦到，悄无声息地就定下了胜负。
　　全场几乎是屏息闭气地无声了好几秒，直到球落地的撞击声响起，才爆发出了如山的欢呼。
　　胜利的那一瞬间，王烈兴奋地都快疯了，他大吼着费三分朝着费应行跑去，激动地要和对方拥抱。
　　费应行见对方身上全是汗，眼疾手快地一躲，听见对方唤自己的方式还懵了一会儿，不过见王烈自知说错话的模样，立马就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他眼里暗藏凶光地看了眼对面的叶挚，又打量着眼前的王烈，满是深意地质问道：“嗯？王烈，不解释一下？”
　　即使有了费应行和贺音杭两个主力，7班这支半路出道的篮球队能够取胜也算是意外之喜。
　　而那边女篮一直实力悬殊，毫无悬念地再次摘得桂冠。
　　两边一合计决定晚上两支队伍去聚个餐庆祝一下。
　　而在王思伊过来通知男篮这边队员之后聚餐相关事项的时候，几个大男孩儿推推攘攘地正准备去更衣室换下队服，顺便冲个凉。
　　几人一听晚上要去聚餐都兴奋地不得了，直嚷嚷着要喝酒。
　　孟涟正走在费应行身边，两人之间反倒是很沉默。
　　队友们其实挺有眼力劲儿的，见这两人之间气氛暧昧又诡异，不着痕迹地给他们留出空间，先去了浴室。
　　两人停在更衣室门口的梧桐树下，费应行看了眼身边的孟涟，将手往口袋一插，装作淡然地问道：“一会儿聚餐，去吗？”
　　“嗯，”孟涟点了点头，他抬起眼睫看着费应行道：“那个...恭喜...你们夺冠了。”
　　费应行闻言轻笑起来，他微微弯下腰，将脸凑近，一双带笑的眸子，直勾勾地望进孟涟的，沉声道：“嗯，夺冠了，所以有奖励吗？”
　　他姿势都摆好了，就等孟涟顺势给他一个奖励的亲吻。
　　可孟涟却一愣，慢慢耳尖就攀上些红晕，他尝试着退后一步，支支吾吾道：“我...我现在去给你买。”
　　他话音刚落，一转身，兔子一样逃命似地跑开了。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胸腔里跳动的物体像是垂死挣扎一般疯狂鼓动着。
　　那一瞬间，孟涟逃开了。
　　他原以为自己已经准备周全，他何其有幸能得到费应行满是真心的告白，相应的他也想郑重地告诉费应行自己的心意，但真正到了那一刻，孟涟却因为过于害羞，导致头脑一热，傻乎乎地跑路了。
　　等心跳平复之后，孟涟才后悔起来，他绝望地抹了一把脸，心想自己可能是个大傻子吧，一紧张就跑了。
　　但人已经靠着本能到了校外的商店，不买点儿东西回去犒劳某个被拒绝后在角落哭泣的大狗狗，都有点儿说不过去。
　　孟涟选了好几罐费应行爱喝的苏打水，准备给某人补补水分，结了帐，提着袋子就悠悠地往回走。
　　此时正是校运会结束的放学时间，校门口一路上全是刚放学的学生，孟涟一个人逆着人流往校门走去，突然就听见有人在背后唤了声他的名字。
　　“孟涟。”
　　是一道低沉且十分有辨识度的男声。
　　这声音虽然许久未闻，但对于孟涟来说却极为熟悉。
　　孟涟全身一僵，下意识地回头，只见一个身材高大修长的青年站在不远的路灯下，他戴着顶黑色的渔夫帽将一头金发给遮挡住，高挺的鼻梁上架着副圆框眼镜，而整张脸却包裹在巨大的白色口罩里，一副全副武装的样子。
　　只剩一双深邃的灰蓝色眼睛，透过镜片直勾勾地盯着不远处的孟涟。
　　“我等你很久了，为什么不回我消息。”


第21章
　　看清来人，孟涟全身一僵，他眼里没了从前的温度，倏然转冷，下意识地准备转身就想走。
　　季臣见孟涟想走不悦地颦起眉，眼疾手快地一把攥住了孟涟的手臂，将他拖拽回身边。
　　“放手。”孟涟垂眸盯着季臣抓住自己臂膀的手指，眸光冷得像是尖刀。
　　“干嘛？就这么不想见到我？”季臣嗤笑道，“你挺行啊，趁着我巡演的时候转走，是存心不想让我知道？”
　　“管你屁事。”
　　孟涟幽幽地抬起眼看着面前死皮赖脸的季臣。
　　季臣闻言不怒反笑，“孟涟，我刚回Z市就回来找你了。好歹对我温柔点儿，成吗？”
　　比起从前的霸道张扬，孟涟能明显听出他声音里的示弱。
　　似乎突然想起什么似地，季臣一手抓孟涟垂在身侧的手腕，一手虚虚将口罩拉下，旋即握住孟涟的手掌去轻碰自己的嘴角。
　　“你上次打的地方，快一个月才好透。你也该消消气了。”季臣的眼睛里带着点儿笑意，那双灰蓝色的眼睛至始至终也没离开过孟涟的身上。
　　季臣话音刚落，只听耳边由远及近传来物体破空之声，他转睛一看，竟是一颗篮球朝着他的头部飞速袭来，感受到危机，他本能的向后一仰，勉强躲过了攻击，但球却擦着边儿将他鼻梁上架着的眼镜给击飞出去。
　　眼镜落地时发出一声脆响被篮球的落地声给掩盖，季臣放开了孟涟的手，他颦着眉，满目凶光地朝着来人看去。
　　只见不远处站着个身量极高的青年，和孟涟穿着同样的校服。青年的五官十分帅气，和孟涟收敛的俊秀不同，带着点儿跋扈的张扬。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洗过澡，青年的头发还带着点儿湿意和卷曲，不过丝毫不影响他身上自带着的不可一世的气场。
　　“看来涟涟上次下手还不够重。”费应行轻笑着大步流星而来，他看着季臣的眼里虽带着笑意，但这笑意并不单纯，反倒是让人有些不寒而栗，因为里面还藏着点儿阴鸷和如视蝼蚁的低看。
　　“你谁啊，他妈的有病吧。”季臣用拇指碰了碰脸颊上的细微擦伤，骂骂咧咧道。
　　“抱歉，刚才那一球失了准头，”费应行笑着耸耸肩，他挑起眉目光狠戾道：“本来是要瞄准你那张脸的。”
　　“我操你妈！”季臣被完全惹怒了，脸上满是戾气，气势汹汹地朝着费应行门面就是一拳。
　　但费应行岂是能让他打中的，他身形极快地一偏，游刃有余地闪躲了过去。即使对方已经满面怒火中烧的模样，费应行却仍然气定神闲地双手插兜没准备出手。
　　“季臣，你他妈给我住手。”孟涟见状，朝着季臣怒斥一声，三两步上前抓住了季臣的手臂，将他的行动给禁锢住。
　　说实话，前一秒，目睹季臣暴戾着袭向费应行的那一刻，他整颗心都如濒死的刺猬一般紧缩了起来，好在费应行身手了得，面对着季臣这种水准的，根本无所畏惧。
　　此刻，孟涟攥紧着季臣的臂膀，心下犹豫，看在从前朋友一场，孟涟是真的想提醒季臣，他此刻想揍的人正是他公司老大的亲弟弟，如果真要弄伤了费应行，回去恐怕不是扣钱这么简单就能解决的。
　　毕竟正是放学的高峰，三人这边动静闹得有些大，不少校门口的学生都好奇地看了过来，甚至不少人认出了摘了口罩、没了眼镜的大明星季臣，小声地讨论了起来。
　　季臣见势不好，唯恐被拍了照片去，也顾不上再找费应行麻烦，连忙戴上口罩，俯下身去找丢落的眼镜。
　　费应行至始至终都没把他放眼里，他顺势拉过身边孟涟的手，将其攥得很紧，他走在前头，孟涟有些踉跄地跟在后头。费应行一双长腿大步流星地向前迈着，直到慢慢奔跑起来。两人就这么紧牵着，奔跑着穿过逆流的人群，在众人诧异的目光里进了校门。
　　两人一路上逆着人流而行，紧握的双手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费应行很是用了些力气，弄得孟涟甚至能隐约感觉出手骨的疼痛。
　　即使手指开始发疼，孟涟却仍没有出口叫停的意思，他任由着费应行霸道地牵着他，一改之前面对季臣的凶样，乖顺地像只奶猫，一声没吭。
　　孟涟被费应行一路牵去了球场后的车棚。
　　棚顶的栏杆上爬满了月橘，可这时正是深秋，树枝上原本珠圆玉润的朱红果开始发瘪变黄，秋风一吹簌簌地直往下落，连同着空气里都满是枯荣的味道。
　　此时篮球赛散场了好一会儿，球场背后清静地很，一个人也没有。
　　直到费应行停下转过身，两人才在车棚栏杆后站定。
　　他垂着眼直勾勾地注视着眼前的孟涟，轻喘着气，眉眼没了平时的笑意，染上几分如同这夜色一般阴郁，深邃的眼眸里涌动着百般情绪，仿佛呼之欲出。
　　孟涟也抬起眼回望他，四周安静地落针可闻，而两人之间谁也没打算先出口打破这份静谧，孟涟一颗心快速地鼓动着，他下意识地挣动了一下手腕，想要挣出费应行的手心。
　　这一动仿佛碰开了两人之间长久闭合着的开关，费应行眸色忽地一深，眼里的难言之欲似是再也藏不住，动作极快地放开孟涟的手，旋即一把捧住孟涟的侧脸，将其往身前一拉，埋下头不由分说地吻上了对方的唇。
　　费应行的吻来势汹汹，仿佛要将孟涟吞吃入腹一般，又凶又恶地使着坏，将舌头往里处伸。
　　孟涟的身体只来得及僵直了几秒，就被费应行吻得完全绵软下来，他的大脑一片空白，甚至因为缺氧而昏沉起来，他双手一松，手里的塑料袋就摔在了地上，一声脆响，里面装着的几罐苏打水滚落了出来。
　　他下意识地攀住费应行的肩，仿若认命，毫不反抗地闭上了眼。
　　感受到孟涟身体的绵软下坠，他迅速地伸手拦住孟涟的腰肢，狠命地将怀里人往身后的栏杆上按。
　　耳边逐渐响起了唇间啧啧作响的水声，这是费应行第一次触碰到孟涟的唇，柔软的过分，他鼻腔里满是孟涟的味道，带着点儿柔软剂的清香，人如其名，像是泛着涟漪的山泉一样，能醉人。
　　光是闻到对方的味道，费应行都能立马硬了。
　　两人高挺的鼻尖因为费应行的咬吻而碰撞着，直到看着孟涟那双好看的眼睫紧闭着轻颤起来，费应行才决定放过孟涟。
　　他恋恋不舍地含着孟涟唇尖儿的小珠子吮吻了好几下才舍得放开。
　　孟涟嘴唇微启着喘着气，中间的唇珠湿漉漉地，被费应行吮得又红又肿涨了一圈，看起来颇有些可怜兮兮的。
　　费应行捧着孟涟的脸颊，见对方抬着眼看着自己，满眼的迷蒙，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他轻柔地吻了吻孟涟漂亮的眼睫，用拇指摩挲着孟涟的脸颊，轻声问：“刚才那个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