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佳男主[娱乐圈](86)
薛睿似对酒店环境极为熟悉,他强撑精神为褚浔指路。两人穿过几道回廊,大约数分钟后便自后门离开酒店。
磕磕绊绊走到路边,薛睿神智已不太清醒。褚浔略觉烦躁,却也不能将薛睿半途丢下,只好干脆拦下出租送他回家。
薛睿在LA的公寓颇为精致。曾有一段时间,国内娱乐媒体热衷爆料明星居所。薛睿这套公寓,是各式各类点评家一致追捧的家居典范。据说是艺术气息与生活需求的完美结合,是“用诗与浪漫构筑而成的温暖巢穴”。
褚浔抓着薛睿手指尝试几次,顺利打开指纹锁。待将薛睿送至卧室床铺上,他才有空走到客厅环视一周。的确是一套惹人喜爱的寓所,可惜浪漫有余温暖不足。便好似精美别致的样板房,可以欣赏,却不适合居住。
既已将薛睿平安送回公寓,褚浔片刻不留,立时便想离开。薛睿却还不肯消停,在卧室中折腾出巨大声响。褚浔有心不管,想到他不止醉酒,似还吃了莫名其妙的药,终是不太放心。走回卧室门边看一眼,就见薛睿双目紧闭,一只手在床头柜胡乱摸索,将放置其上的一只玻璃杯打碎在地。一面含混念着“水、水”,一面身体左右晃动,想要翻身下床。若当真随他挣扎下地,他的一双脚怕也有的苦头吃了。
褚浔大脑还未多想,双脚已大步迈至床边,伸手将薛睿按回去,“老实点!”
薛睿懵懵懂懂跌回床铺,双眼勉强睁开,视线内却一片模糊,只依稀看到床边有一道高挑身影,“玉成……”他将褚浔当做了万玉成,汗湿的手抓住褚浔指尖,“水……我要喝水……”
褚浔将床前玻璃碎片打扫干净,转身去厨房接一杯清水喂薛睿喝下。薛睿满身燥热却未能消减分毫,面上异样的艳红烧至脖颈,开始向上身蔓延,嘴唇亦干渴起皮。他意识昏沉,双手扯开衬衫领口,一时迷迷糊糊还在要水喝,一时又在喊热,身体还情不自禁在床单上摩擦。
褚浔再如何迟钝,此时也大抵猜得出薛睿究竟吃了什么药——或者说,别人喂了他什么药。
这等情形,他自然不适合留下来照料薛睿。但放任不予理会,又不知薛睿能否撑得住。
褚浔思索片刻,自薛睿外套口袋将他手机取出。再次用薛睿的手指解开密码锁,褚浔在通话记录翻找到万玉成的号码。拨打过去,那边却一直无法接通。褚浔皱起眉,向床上半昏半醒的薛睿道:“我尽力了。你自己坚持一下吧。”
褚浔低头将薛睿的手机退回主页面,正准备放回去,却发现主屏幕的壁纸,竟是他极为熟悉的一只手。那只手指骨纤长,皮肤白皙,指甲总是修剪得干净整齐。圆润的指尖,还透着浅淡健康的粉色。
褚浔曾被那只手拥抱,也曾牵住那美丽的手指,送到唇边轻轻亲吻。他还曾看过那只手批阅文件、冲调咖啡,或是在钢琴黑白键上轻盈舞蹈。而在这张色彩单调的壁纸上,那只手静静垂落沙发边缘,似在等待再次被谁握入掌心温柔握紧。
薛睿已彻底沉沦欲海,脸孔深埋进枕头,口中呼唤的名字也已变作那只手的主人,“惊辰……救救我惊辰……”他尾音带着啜泣哭腔,一遍遍哀求,“救救我……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你救救我……”
褚浔心中百味杂陈。每一分感情在结束时,似乎总要有一个人会念念不忘、耿耿于怀。过去他只顾抓紧到手的一点幸福,从不曾深究傅惊辰为何要与薛睿分手,如今所有真相都已揭开,若傅惊辰早已知晓薛睿这张脸是如何得来,他坚持分手便也在情理之中了。
薛睿有一句话着实没有讲错,他们两个,都只是乔伊的手下败将。
褚浔轻抚一下壁纸上的那只手,认命地舒出一口气,将手机扔在一旁。他自冰箱取了冰袋,用毛巾包好为薛睿放在额头降温。又为薛睿脱下外衣,腋下及手心、脚心也都放好冰袋。
薛睿缓过一口气,双眼水雾迷蒙,切切望定褚浔,“惊辰……”他伸手要抓褚浔的手,被褚浔错身躲开。薛睿的眼泪滑落下来,顷刻将面孔湿透,“……你还不肯原谅我吗?惊辰,你是要恨我一辈子吗……”他再用手来抓,褚浔怔然失神未能躲开,被薛睿攥着手掌,贴在他潮热的面颊。薛睿便像只被主人抛弃的小狗,在褚浔掌心祈求般挨蹭,泪水沾满褚浔手心,期期艾艾诉说:
“我后悔了,早就后悔了……可是不知道怎样才能回去……你宁可与那个坏脾气在一起,也不愿再给我一次机会……
“……一开始与你接触,我承认自己有私心,可我在很早很早的时候,便已真心爱上你……那年你的生日,我费尽心思留下你。你喝醉酒,昏睡之前看着我,那双总是冷冰冰的眼睛里竟然滴下一颗泪,轻声跟我讲‘对不起’……我明知你透过我在看乔伊,可我也不计较了……那时我便已认命。一辈子做替身也好……永远活在乔伊的影子下也好……我爱上你了,我想要陪你走完这一生……”
褚浔脑中骤然一声嗡鸣,错愕之下不觉后退一步。薛睿将他抓得更紧,仰起涕泪交织的脸,一遍遍哀求:“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宁可不拿奖,不演电影……甚至可以不去与褚容争抢……我只要能陪在你身边,就足够了……惊辰,原谅我一次……只这一次。让我回去……好不好?”
被药力与酒精,薛睿沉溺在自己的情绪中,分辨不清时间、地点,更认不出此时在他身边的人。他希望能够见到傅惊辰,任何人便都只是傅惊辰的影子。
褚浔低头看薛睿的脸,视线沿他面部各处线条一寸一寸滑过。有许多事,褚浔都不愿深究,但这并不表示他当真看不透。自从见过乔伊的照片,他便立刻明白,薛睿当年远去日本整容究竟是为了什么。褚浔原以为,做到这一步已经是极限,毕竟无论多年前还是现在,他都认为在薛睿与傅惊辰之间,主动的一方是傅惊辰。如何能想到,薛睿的心机,竟然连傅惊辰也未放过。
褚浔仿佛第一天认识薛睿,身体由内而外觉得冷。他理应感到愤怒,但在历尽千帆之后,胸口只剩疲惫与失望。而且,即便了解了所有原委,问题的本质仍然不会改变。他与傅惊辰间的死结,从来不在于薛睿,甚至不在于乔伊。
褚浔抽回自己的手,看薛睿重重跌回床上,淡漠道:“睡吧。”转身走出卧室。
他打开客厅的窗子吸完一支烟,又回去为薛睿换一次冰袋。凌晨两点,薛睿的体温逐渐恢复正常,人也睡得安稳了些。
褚浔一刻不愿多留,又咬了一支烟,径自开门离去。等电梯时,刚好与走出轿厢的人碰到肩膀。褚浔下意识道歉。“对不起”说出口,方发觉那是个西方男子,连忙改用英文,那人已满面阴沉,直接将褚浔当做空气忽略过去。褚浔转头看他往薛睿公寓方向走,忽然间心头警铃大作,认出那人竟是被自己打晕在酒店洗手间的男子。褚浔立时想要追过去,却见男子站在薛睿公寓门前,直接按下右手食指打开门禁。
褚浔顿时怔住,目送男子熟门熟路推门而入。唇边渐渐浮起一丝讽笑,褚浔咬着烟卷踏入电梯。
第128章
晚宴次日下午,褚浔与叶导飞离美国。回国不久,褚浔又按原定计划,随叶导一同入驻新剧组。
这是褚浔首次以演员以外的身份参与电影拍摄。前期电影学院的知识准备,令他不至于像个完全的新人一样手足无措。但做叶导的特别助理,他的实力远远不足。褚浔竭尽所能、全神贯注,入组第一周,仍不断遭受叶导叱骂。褚浔头一回发现,叶导的脾性竟这样暴躁。
褚浔做演员时,已经许久不曾遭人指责。哪怕久别归来拍摄《侵蚀》及《踏歌行》,他的表现仍然出类拔萃,经得起被最严格的导演挑剔,也经得起被任何不入流的手段摆弄。而今行改做导演,他竟再次沦为麻烦倍出的片场菜鸟,一日三餐般每天都准时准量惹导演发怒。褚浔自责又懊恼,只能在正常拍摄之外加倍做功课。每一日睁眼、闭眼,脑中全都被剧本、台词、镜头、叙事、构图、光线……等等塞得满满当当。
四月初,一年一度的金辰奖颁奖典礼如期举行。《侵蚀》作为最热门得奖影片,剧组自然需要出席典礼。褚浔难得可以自新剧组脱身,他却并不想离开。一个月下来,他好似已变作受虐狂,哪里都不想去,只想守在摄像机前,一面尝试用镜头叙述自己想要的故事,一面承受叶导暴风雨般的怒骂鞭策。
“叶导,”褚浔昏头昏脑,当真对叶导开口,“我不去了。如果最佳男主当真到手,您替我领奖吧。我还有一场戏没想好要怎样展现……”
叶导毫不客气将厚厚的剧本砸在褚浔头上,“开什么玩笑!人生第一个最佳男主,你竟然不想亲自领奖?”
褚浔登时清醒,连连点头,“想想想!必须想!”
叶导难得又对他露出笑容,溜出一句方言笑骂:“瓜娃子!”
《侵蚀》剧组重又聚首,飞往那座美丽的梦幻之城。颁奖典礼当晚,没有黑马,没有爆冷。《侵蚀》成为当之无愧的最大赢家。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男主、最佳男配、最佳编剧、最佳摄影、最佳剪接,共计七大奖项,统统被《侵蚀》收入囊中。晚会上,《侵蚀》剧组众人此起彼伏走上舞台领奖,台上台下一片欢声笑语,主持人都忍不住玩笑说,今年的颁奖典礼简直是《侵蚀》的茶话会。
其中更有一段趣事,奖项颁至最佳编剧,颁奖嘉宾刚刚报出《侵蚀》的名字,场下诸多贵宾便在齐声喊叶导与初雪的名字。叶导上台接过属于他与初雪的奖杯。因加上这次,初雪已拿过两次金辰奖最佳编剧,但都不曾亲自前来领奖。主持人不无遗憾道:“初雪果然还是没有出现。一直想见见这位才子的庐山真面目,可惜今年愿望又未达成。”
叶导手握两只奖杯,轻咳一声道:“他一定是不如我英俊潇洒,不好意思站在我旁边拿奖。孟小姐只要这样想,就没什么好可惜了。”
两人一唱一和,逗得全场哄然大笑。
颁奖典礼一面进行,获奖名单一面同步在网络公布。褚浔与沈蔚风双双拿奖,热度比之单人获奖更高更持续,两人一时成为各大网站头条新闻。
颁奖晚宴过后,傅惊辰打来祝贺电话,沈蔚风正赖在褚浔房间里,油腔滑调向褚浔朗读一篇有关两人CP的粉丝长微博。一时笑得脚下打跌,一时滚在床上向褚浔心肝宝贝得乱叫。褚浔忍无可忍,拿枕头按住他整颗脑袋,才顺利将电话接通。
傅惊辰仿佛只是出于礼貌向褚浔道贺恭喜,不过度热情,当然更不会冷淡。他分寸拿捏得当,可以让褚浔感到安心,便也能心平气静与他聊两句。一两分钟后,他们便各道了再见挂断。
沈蔚风拿开枕头,眼睛眨动几下望着褚浔,“我说,你不会还要跟他旧情复燃吧?”
褚浔立时瞪大眼睛,皱眉道:“又在讲梦话!我们已经分开三个月了。”
沈蔚风不为所动,撇撇嘴,“所以才说是‘旧情复燃’啊。”
褚浔哭笑不得,“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要跟他‘旧情复燃’?”伸手去拖沈蔚风,“快回你的房间。我要洗澡睡觉!”
沈蔚风晃晃悠悠被褚浔拖起来,犹不甘心觑着他,“分开三个月,你就空窗三个月,还说你没有动歪心思。”
褚浔按一按眉心,百般无奈,“我的沈大少爷,你当人人都是你,从来都不会有空窗期?何况才三个月而已,算得上什么空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