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佳男主[娱乐圈](53)
“我要回去了。”傅惊辰打断他,“麻烦让一下。”
后面的话卡在喉咙里。薛睿口唇半张仰头看傅惊辰,须臾埋下头吃吃笑。一面笑一面道:“真是无情……分个手而已,就要做仇人了……”
傅惊辰眉间皱痕更深。
薛睿拍拍手跳下车子,脚下微晃,勉强稳住身体,“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面具》二下月正式开机。我后天就要飞美国了。”
“恭喜。”傅惊辰随口客套。
“还有,”薛睿紧接着说下去:“我的经纪约也改签给了那边的公司。如果没有意外,以后……以后我都会在那边发展,不能经常回国了。”
傅惊辰点点头,未发一语走到车门旁。眼看他伸手去拉车门。薛睿急道:“你就再没话要对我讲了吗?”
傅惊辰顿了一顿,回说:“祝前程似锦。”
六年相伴,只换回这样冷冷淡淡的五个字。
酒精彻底淹没理智。薛睿咬牙切齿,冲过去扯住傅惊辰衣领,气急败坏吻下去。
两人嘴唇刚刚碰触。左脸传来剧痛。薛睿踉跄后退,狼狈跌在地上。
傅惊辰面色铁青,右手握拳青筋暴涨,“你疯了吗!”
“我是疯了!”薛睿捂着左脸,肆无忌惮大喊,“我早就疯了!从你说分手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彻底疯了!”
停车场幽暗空旷。薛睿的喊声凄厉而尖锐。一波波回声,尖刺一样扎进耳道。
傅惊辰心知这时根本毫无道理可讲,拿出手机想要拨打电话。薛睿跳起来,抬手打落傅惊辰的手机,更一脚将电话远远踢开。
“薛睿!”
“你今天必须跟我把话说清楚!”薛睿比傅惊辰还要气愤。他胸口起伏呼吸粗重,眼中恨意勃发,“别把自己心安理得摆在受害者的位置,别以为只有我犯了错!傅惊辰,我们两个这段感情里,你不比我干净!”
他压抑太久,终于抛开顾忌撕开一道豁口,满腹愤怨、委屈,争先恐后倾倒而出。
“你怨我贪图名利,出卖身体换取演出机会。可如果不是傅渊对我围追堵截,我死都不会去国外抢《面具》!”
“我在国内被你父亲用尽手段封杀。你在哪里?你在非洲不闻不问!”
傅惊辰太阳穴隐隐跳动,压低声音向他解释:“当时我并不清楚国内的情况。你也没有对我讲过……”
“我敢讲吗?!!”薛高声嘶喊,“你父亲的人天天鬼魂一样缠着我。我连电话都不敢主动给你打。那些情况我敢对你讲吗?只怕我多说一个字,西陵江里就要多一具无名浮尸!”
傅惊辰在非洲那一年,薛睿与今日尚有天壤之别。他拿过两个新人奖,演技渐被业内认同。但也仅此而已。《黄昏下的渡桥》,那部一举为他收获两座最佳男主奖项、奠定他超一线地位的影片,还只刚刚在院线上映。文艺片,剧情晦涩沉郁。上映一周票房惨淡。影评口碑也还未来得及发酵。薛睿每日精神紧绷。又有傅渊步步紧逼。短短数日,他的代言、片约便掉了大半。
“傅渊让我选,要么与你一刀两断,要么彻底滚出影坛。可是凭什么?凭什么我只能选这两项!”薛睿目中滔天愤恨,连成一片翻涌炽热的火,“我要你,也要电影。爱人与事业,我一个都不会放开!”
他从来不得上天娇宠。全凭自己历尽艰辛、费尽心思,千辛万苦才得来如今的所有。便是有枪口抵在他额头,他也不能轻易放手。
停车场陷入沉寂。片刻之后傅惊辰道:“所以你就去找了Richard。”语调清晰冷静,没有过多波动。傅惊辰用一句简单陈述,为薛睿的控诉画下终止符。
“对……我去找了Richard……”薛睿面孔抽搐,突然双手掩住面庞,泪水从指缝流出来,“可是,……可是我只爱你一个人……我只是走投无路。惊辰,我的心里,从来都只有你一个。真的只有你一个……”他慢慢蹲下身,将脸埋在臂弯,哭得像一个无助的孩子。先前那些愤怒、憎恨,还有想要撕毁一切的勇气,仿佛都只是一场突如而来的幻梦。
傅惊辰静静站了一阵,走到远处捡起手机。手机屏幕裂开几道纹路,幸好还能用。傅惊辰打给助理,辗转接通万玉成的电话。没过多久,万玉成匆忙赶来。他明显被眼前的场景吓倒。足足愣了十几秒,才慌慌张张向傅惊辰道歉。之后才跑至薛睿身边,将他抱住轻声安慰。
经历过一场闹剧,傅惊辰异常疲惫。他坐进驾驶室发动起车子。车轮缓慢向前滑动。
薛睿猛然推开万玉成,扑上去抓紧车门把手。他的举动鲁莽而疯狂,丝毫未顾忌自身安危。
万玉成手忙脚乱抓住他,“薛睿!”
“停车!”薛睿拍打车窗,像一个完全丧失自控力的狂躁症患者,“停车!我还有话要说!”
车子尚未完全发动便又停下。少顷,半面车窗徐徐降下。
“我可以不去的!”薛睿脸颊流满泪水,但他的眼睛仍燃烧着狂热的渴望。他扒住车窗,话语固执而坚定:“我们都犯过错……就当多给彼此一个机会吧。惊辰,只要你愿意,我可以不去美国不拍《面具》。我可以永远不再与Richard 见面。拿不到金樽奖也没有关系……只要你愿意……我,我可以不再拍电影……”这是他最大限度的退让。为了挽回深爱的人,他可以尝试割舍珍爱无比的事业。过去或许还没有太多体会。随着离别的日期逐渐逼近,在经受数月被挚爱无视的痛苦煎熬之后,薛睿的心理彻底崩溃。他丢掉尊严、不顾羞耻,哪怕是让他跪地祈求,他也要留下眼前这个男人——他唯一真正深爱过的人。
傅惊辰眼底蕴满倦意。今晚的情景,会让他不自觉想到多年前,与褚容正式分开的那一夜。这让他在厌倦之外,生出了些微的怜悯。他无法再像当年那般冷酷。让褚容痛苦离去的悔恨,教他学会这一点点温柔。
“不可能了,”傅惊辰看着薛睿流泪的眼,平静对他道:“你忘了吗?我们早就已经正式分手。”
“那不重要!”薛睿按着车窗,用力到几乎要将玻璃掰断,“我还爱着你惊辰!只爱你!这才是最重要的。”
深浓的疲惫感再一次袭来。傅惊辰缓慢摇一摇头,“你爱我,同样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已经不再爱你。”
薛睿嘴唇抖动。他张大眼睛,继而不断摇头,似乎不愿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而且,我最近方才发觉,我应该是在更久以前,便已经无法再爱你。”傅惊辰语调冷静,细细品味,却能察觉隐匿在平静之后,那丝若有若无的苦涩,“在你接下《面具》之前。”
薛睿不觉松开抓紧车窗的手。他浑身打着冷战。瞬间茫然过后,陡然厉声责问:“因为褚容?”
傅惊辰闭紧嘴唇,没有再回应。他向万玉成点点头,“照顾好他。”而后踩下油门。车子快速驶向前方。
薛睿被万玉成困住,仍在不住挣扎,“你会后悔的!傅惊辰,你一定会后悔的……”
后视镜里,薛睿的身影渐渐变做一个小小黑点。傅惊辰移开视线,驾驶车子往江边驶去。
江风夹杂水汽,抚平他前额的热度。
这一晚,他被迫跟随薛睿的节奏,忆起他们共同渡过的这些年。他越发看得清楚,自己的内心,究竟在渴望什么。而他浑浑噩噩,又究竟错过了什么。
薛睿那句话,确没有讲错——在这段感情里,他们两个人都有错。
错在不该开始。错在太晚结束。
手机铃声突兀响起。余怀远的名字,出现在碎裂的屏幕上。
傅惊辰接起电话,听那边讲,已为他约好与周总的会面。心脏忽然涌入一股动力。傅惊辰振奋起精神,语气轻快道:“好,到时你一起去。把云天新建影城的资料书带上。周总会感兴趣的……”
银灰卡宴飞快驶远。将一顷江水落在身后,在夜风中翻涌起伏。
第84章
那版被修改到面目全非的剧本,断断续续拍了一周左右。一周过后,剧本又换回第一版。
安雅年纪尚轻,经历亦相对单纯,初始惊喜道:“咦,悦影良心发现了?不错啊。这公司还算有底线。”
旁人没有她这般好糊弄。第二天在片场等戏,便有几个平日与肖钰铭亲近的演员、场工,围在一处窃窃私语,更不时向褚浔这边瞥一眼。肖钰铭更不必说,接连几天,脸色都阴沉得能够拧出水来。
安雅便也逐渐了然。但她混不在意,依旧笑嘻嘻道:“有关系不用,才是脑筋不好。大家都在圈子里混。走点人脉怎么了?就只许他姓肖的投了个好胎吗?”
话虽如此讲,关系与关系之间,却也有天壤之别。
褚浔便笑一笑,继续专心看剧本。那日他气急败坏,在电话里与傅惊辰呛声争吵,极怒之中也不知讲过多少过分的话。过后冷静下来,褚浔便想到,事态迟早都会发展到如今这一步。傅惊辰看去斯文冷淡,实质却是说一不二的性子。他甚至比褚浔还要固执,行事从来不肯迁就,只凭心意喜好。当年他们在一起,傅惊辰自然也是温柔体贴。平日甚至可称得上言听计从。可但凡涉及褚浔事业规划、学业安排之类“大事”、“要事”。褚浔身为当事人,却毫无发言权。傅惊辰将决定权牢牢握在自己手里。而褚浔只需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走下去便好。彼时褚浔沉溺爱河,只当这是傅惊辰爱他宠他。及至而后褚浔因薛睿理智尽失,逼迫傅惊辰将原属薛睿的电影给了自己。他两人那段缘分,也便走到了终点。
或许,两个同样倔强、霸道,自以为是的人,注定不能走到一起。更何况,他们从未真正相爱过。
还好,一切都已是前尘往事。这些年,褚浔也算经历过些许风浪。现下剧组里这点非议,他还不至于看不开。退一步讲,他既选择要将戏拍完,第一版的剧本,总比肖钰铭特供版要好了千百倍。褚浔清楚,适合他演的戏,拍一部便少一部。如此想来,他却是应该谢谢傅惊辰的自作主张才是。
褚浔埋头拍戏,对周遭或窥探或好奇的目光视而不见。他态度一如既往。因少了顾虑,戏也演得越发精湛。不过几日工夫,褚浔敏锐察觉,剧组的氛围在慢慢恢复正常。
肖钰铭终究心有不甘。每逢与褚浔对戏,总要存心刁难。褚浔耐下性子陪他演。一遍、两遍……反反复复。褚浔长了记性,轻易不肯再动气。多演几次,他便将私下设计的不同表演方式,全都一一尝试。更趁机练习感情首访。肖钰铭演戏却是一板一眼。演来演去,也只那几个固定套路来回搬用。NG的条数多了,到不知究竟是在折磨褚浔,还是在折磨他自己。
又过几天,悦影的总裁周琦亲自前来探班。周琦看似只是因公路过,临时起意来剧组看一看。他只逗留十几分钟,与肖钰铭也未单独见面,之后即匆匆离去。临行前,吩咐助理请全体剧组喝热饮。又许了剧组半天假期。
褚浔与安雅坐同一辆保姆车回酒店。女孩一路眉飞色舞,对周琦赞不绝口,“相貌好,性情也好。跟肖钰铭比起来,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可惜,”安雅摇摇头,分外惋惜的模样,“就是不得宠。”
褚浔的好奇心被勾起,不由问道:“你说周琦不得宠?”
“嗯。稀奇吧?”安雅压低声音,凑在褚浔跟前分享八卦,“周大少爷样样都好,但偏偏不得周老先生欢心。据说,若不是肖钰铭实在难当重任,”安雅看看前方的司机,几乎用气声道:“悦影的总裁,还不一定会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