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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如死(8)

作者:回南雀 时间:2018-10-24 12:59 标签:娱乐圈 狗血

  “借你吉言了。”
  下午没工作,我直接让桑青送我去了画室。
  席宗鹤的家始终不是我的家,我的房子又被顾霓给占着,不方便总往那儿跑,就在市中心租了个小单间,不住人也没家具,就摆我那些画具和画稿用。
  这个爱好也是近两年才有的,席宗鹤喜欢收藏字画,我就想讨他欢心,画一幅画送给他。不想这画技还没练成,他就失忆了。我自己都没了着落,更不要说画了。
  我掀开屋子中央盖着画架的白布,露出底下画到一半的葵花田。
  席宗鹤复健时,我总爱送他向日葵,因为我觉得这种花饱含积极乐观的精神,一见它就潜意识想到太阳,想到夏天,想到蓬勃的生命力,心情也会变好。
  我这画技全靠自我摸索,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一幅画就得画大半年。本以为会在合约期满前画完,现在看来是不能够了。
  消磨了一下午,回衡岳山庄时已经是晚上六点。
  一进门我就看到席宗鹤坐在沙发上闭眼假寐,听见响动,他缓缓睁开黑沉的双目。
  “你去哪里了?”
  我一愣,寻思着他这是怪我回来晚了吗?
  “我,我不知道你这么早就回来了……”
  本是胡乱应付他的托词,却引出了早已有所预料的消息。
  他懒懒掀唇:“你说和马导他们的饭局?我不喜欢应酬,让唐丽去了。”
  果然,这么说,角色已经十拿九稳了。
  我嘴里泛苦:“恭喜你。”
  他从沙发上起身,缓缓走向我:“这个角色根本不适合你,就算没有我,你也得不到这个机会。”他在我身前立定,“我相信你也知道我是为了什么参加试镜。我不愿意骗你,但我现在的确心里只有江暮,没有你。”
  席宗鹤要比我高半个头,被他俯视时,会格外有压迫感。
  我抬起头看着他,笑容几乎要维持不下去:“凡事总要试过,才知道合不合适。”
  我一语双关,随便他怎么理解。
  他一愣,随即冷笑:“你以为这是鞋吗?非要试过才知道挤脚。”
  我看着他不说话,心里觉得他说得不对。
  要这件事真像试鞋那样简单就好了。
  哪怕磨出血来,砍掉脚趾,折断骨头,我也会让自己适合这双鞋。
  吃饭时我与他没有言语交流,气氛甚为尴尬。吃完饭我俩也是早早各自回房,互不搭理,活像多跟对方待上片刻,就要被彼此吐出的二氧化碳毒死。
  晚上唐丽给我打了个电话,中心思想概括一下,就是安慰我,鼓励我,要我不要放弃。
  “这算怎么回事?他要真跟江暮合作,消息一爆出去,不知道要引起怎样的风波。”
  唐丽叹气:“你不知道他多倔吗?我拿他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不过转念一想,这对影片热度也是件好事,最终选择小鹤,应该也有这方面的考虑。”
  我知道她这样说纯粹就是为了安慰我,我虽然不在席宗鹤试镜现场,但光用屁股想都知道他演技必定是吊打我们一竿子野鸡的。有颜,有名气,演技还好,与另一主演又有话题度,这样十全十美的人选,马巍相是脑子进水了才会弃之不用吧。
  “不过小棠你别担心,我已经跟马导谈好了,他会给你安排另外一个重要角色。”
  我一惊:“你和马导谈的?”
  唐丽知道我在想什么,忙道:“放心,小鹤不会知道的,电影又不是我们投资的,马导想用什么人是他的自由,不需要知会小鹤的。你只管用心演戏,顺便盯一盯小鹤,别让他乱来。”
  原来这才是她真正的打算。
  她也是为了席宗鹤操碎了一颗老妈子的心。
  尚未进组,我就是想想我们三个在同一屋檐下拍戏,都有种荒诞漫过胸膛的窒息感,修罗场也不过如此了。
  “好,我知道了。”我向她保证,“你放心,我不会让他同江暮搞在一起的。”
  他最倔的样子我都看过,最倔的时候我都经历过,还怕这点小风小浪吗?


第8章
  席宗鹤的倔,源于他骨子里的傲。
  医生说他可能再也站不起来了,他偏不认命,坚持复健,半年后竟然也给他站了起来。如今除了阴雨天他的腿会格外酸痛,平时不太能做剧烈运动,其他都与常人无异。
  他买我五年,替他做挡箭牌,敷衍家人,也做给江暮看——我身边从不缺人。
  复健时他脾气暴躁,无人能忍,唐丽以为我对他不离不弃,实际上我是对钱不离不弃。
  我和他达成了不可告人的协议,他帮我还债,还帮我把身上的经济约解了,全款付了违约金。
  这笔钱等于救我于水火的甘露,那时候别说五年,就是卖一辈子屁股我恐怕都会愿意。
  替我解约后,他还为我组建工作室,将桑青指给我做经纪人。头两年我停工状态,一直陪他复健,忍受他的坏脾气。
  复健不可能一蹴而就,他受了那么重的伤,每一步都像走在刀尖上。我总劝他不要心急,慢慢来,心情好时他会听我的,但他若心情不好,就会迁怒他人,对我又吼又骂。
  他瞪着眼歇斯底里的样子着实恐怖,他叫我滚,我真的一刻都不想多待。但转念一想,他出了车祸又遭恋人抛弃,已经很惨,若我这个花钱买来的演员还演不出深情款款,他惨得未免有些过分。
  这样一忍就是两年,期间我不仅要当他护工陪他复健,还要替他解决性欲问题,十全保姆也没我优秀。
  后来他病好了,能走了,就开始了和江暮单方面的激战。我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跟在他身后全面复工,捡他掉的胜利果实的渣渣,也总算是尝到了点被包养的甜头。
  就这么按部就班的又过了三年,在我以为名为人生的股市里,我的那支股票势头渐好,就要涨停的时候,事态急转直下,一夕间就跌回了五年前,不知道还有没有重回巅峰的时候。
  隔天一早,我仍旧是早早离开了住所,走前看了眼席宗鹤的房门,没有一点动静。
  桑青照例开车来接我,跟他一起来的还有我的助理雯雯。
  雯雯前些日子老家有事跟我请了半个月的假,那会儿我寻思着就算席宗鹤醒了也要在旁照顾他,自己估计要很长时间不能工作,就准了她的假。没想到等她再回来,竟然已经物是人非。
  “棠哥。”雯雯乖巧地同我打了声招呼,然后就一直欲言又止地看着我。
  我笑了,问她干吗呢。
  “席先生的事我都听说了,你……你不要太伤心。”
  她是个好孩子,心软又富有同情心,一定替我难过了很久。
  我摸了摸她的脑袋,道:“没事的,医生也没说他就一辈子想不起来了,指不定明天就记起来了呢!”
  雯雯吸了吸鼻子,闷闷“嗯”了声。
  今天有两件事,第一件是拍《好男人》的杂志封面。这本杂志虽然叫得这么阳刚,但其实是本纯女性读者的杂志。除了封面从创刊起用的都是清一色男星,里面的内容从穿搭到保养,满满少女心。
  我比约定时间提前到了一刻钟,主编汪倩带着两个小编辑亲自下来迎我,并在我做造型的时候对我进行了简单的访谈。不外乎一些“最近的动向”、“即将开拍的新戏”、“对粉丝的期许”这种事前对过,千篇一律的问题。
  前几个过得很顺,我回答的也都是事先背好的稿子,可轮到“心目中的理想型”时,我一下子顿住了。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汪倩见我不应声,笑着问我。
  我摇了摇头:“没有,只是这个问题我以前没怎么想过,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理想型啊……我希望我将来的另一半可以是个温柔、体贴、细致的人。”想了想,又补上一句,“最重要的是,脾气不能太差。”
  做完访谈,又拍了组照片。摄影师快门按得飞快,拍完了盯着相机看了半天,抬头夸我很上相。他真是嘴甜,要不是时间不允许,我都想问他要张名片了。
  回到车上,还没坐稳,桑青就兴奋地告诉我马导新戏我试镜过了,虽然没得到理想中的角色,但马导给了我一个男二的角色。
  我扣着安全带,闻言不走心地回了他一个假笑。
  他看出不对,放下iPad问我:“你这什么表情?你是不是早知道了?”
  “唐丽问人要来的。”我一句话概括了下。
  桑青不是愚人,一下子明白过来,然后就不说话了,原本高兴的表情也淡了不少。
  这部电影的领衔主演只会是江暮和席宗鹤,就算我拿了个男二的角色,片头放出来还不是和男三男四在一起,又有什么区别。
  这个行业,不是第一就没有意义。永远给人做配,到老了或许能得一句“黄金配角”的称号,等不到老了的,就会泯灭于众生,连个安慰奖都没有。
  桑青扯扯嘴角:“他们动作倒快,昨天谈好,今天就来邮件了。”
  他让雯雯开车,自己和我对了对开机时间和拍摄周期。
  马巍相是位精益求精的导演,没有选到合适的主演前,哪怕万事俱备,他是绝对不会考虑开机的。所以拍他片子的演员,有时候也会非常头疼,不知道怎么安排自己的档期。
  不过话说回来,能演他片子已经是很多演员梦寐以求的事情,为了他推掉别的合作机会,又有什么不可以呢?要是怕这点,也就不会去试镜了。
  《风声鹤唳》的开机时间定在下个月十八号,是个好日子,我还有一个月可以熟悉剧本。
  在车上摇摇晃晃小睡了一觉,再醒来是被桑青小声叫醒的,说我们已经到了“罗暝墓园”。
  我从调低的座椅中起身,让他们在车里等我,然后一个人下了车。
  清明快到了,今天的第二件事,便是来墓园祭拜我干姐申美芳。
  在大门口买了一束单调的菊花,我缓缓朝着记忆中的那块碑走去。
  他们申家可能基因不好,弟弟得白血病死了,姐姐得乳腺癌死了,都不是寿终正寝。
  美芳姐离世前有一次还跟我开玩笑,说自己还好没结婚没孩子,不然就要害人了。
  她心态真是好,要是我,怎么也会想:“死都要死了,好歹也要穿一次婚纱。”
  那时候她就算是要我娶她,我肯定也会答应的。
  她之于我有再造之恩,我一辈子都感念她。
  找到了美芳姐的墓碑,我将鲜花放在她碑前,蹲下身替她擦去照片上的浮尘。
  美芳姐挑了张她十八岁时候的照片做遗照,漂亮的不得了,看着这张照片,我才有点她出生电影世家的感觉。
  申家老一辈是第一批电影人,后来因为种种原因虽然不拍了,拍不动了,但底蕴还在。美芳姐借着父辈的荫庇,在娱乐圈经常做些电视剧的小投资,偶尔也充当活动牵线人。
  她投资的剧,虽然不能说换主演就换主演那么霸气,但是把我塞进去做空降兵还是可以的。


第一部 剧,我记得很清楚,是部民国偶像剧,我演个富家少爷。角色不大不小,算个男三。
  剧组里的人,总是不待见空降兵的,见我总是出入美芳姐的豪车,便传谣说我同干姐不清不楚,我是她包养的小白脸。
  天地良心,虽然我的确做过小白脸,但和干姐却是清清白白。
  第一次演戏,我其实压根摸不着南北。让我逢迎拍马扮狗腿子还行,要演正经角色,我自己都觉得尴尬。
  导演大概实在看不下去,就请了位戏剧学院的老师来教我情感的流露,可我朽木一块,终究不得要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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