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证法医(刑侦)(7)
“警官先生,你们局里的警察,都像你这么帅么?”
“他是我们这儿长得最寒碜的一个。”苗红拉过椅子在汪海霞对面坐下,挥开飘到眼前的烟雾。女证人通常由她来询问,这是惯例。“把烟掐了,这栋楼禁烟。”
汪海霞哼了一声,将烟扔进装水的一次性纸杯里。苗红把死者照片展示给对方:“王辛集,你跟他怎么认识的?”
“这老鬼是我的客户,说是老婆死的早,想续个弦,要求还挺高。”汪海霞不屑地撇撇嘴,“岁数大的看不上,长得不好看的不要,身材还不能太胖太瘦,诶,妹妹,你说说,就他这模样的,没个千万身家谁嫁啊!”
“我看你挺上心的,有目击者证明,你经常出入他家。”罗家楠在旁边接下话,“我们查过,王辛集名下的四十万存款在一个月之前取消了定存并从银行取出,汪海霞,他把钱给你了对吧?”
汪海霞面无表情地看着罗家楠。“怎么,他报警说我骗钱么?告诉你们,那笔钱是他缴纳的婚介所会费,合同在我办公室抽屉里,不信派人去查啊。”
“他死了。”苗红说着,仔细观察汪海霞的表情——惊讶和恐惧,不是装出来的。
“哎呦呦,这是怎么话说的,人怎么说没就没了?”捂着肉质丰厚的胸脯,汪海霞使劲咽了口唾沫,“这事儿可和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警官,我这人胆子小,平时蚂蚁都不敢踩死一只。”
“你胆子小?”苗红把案件记录往她面前一甩,“两百四十万,我看你骗钱的时候胆子可够大的。”
几乎就在瞬间,汪海霞又恢复了刚刚那种趾高气昂的态度。“男人都他妈一个德行,跟你的好的时候把你捧上天,要什么给什么,等到了手提上裤子就翻脸不认人。我不提前给自己存点养老钱,等年老色衰没人要了,去大街上等死啊?”
“你不付出真心,指望谁对你好?”苗红反问。
汪海霞轻佻地笑着:“呦,妹妹,瞧你这样儿,还没尝过男人的滋味吧?”
没等苗红说话,罗家楠直接怼了回去:“我师傅是全警局的女神,想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
“罗家楠!这录音呢!”苗红瞪了他一眼,转脸继续问汪海霞:“王辛集有没有和你提起过,和谁起过冲突之类的?”
“切,那把老骨头,不吃药都硬不起来,全身上下都他妈是软的,怂包蛋一个,跟谁能起冲突?”汪海霞说话的时候,眼睛不住地往罗家楠身上瞟,就跟要扒了他的衣服似的。罗家楠轻咳一声,别开眼神。
“那么他有没有和你提过,跟船或者渔夫有关的话题?”
汪海霞的眼神忽闪了一下,说:“没有。”
“真的?再仔细想想。”苗红敏锐地捕捉到对方的语气变化。
“哎呀,警官,我喘不上气,我有心脏病,我——”汪海霞突然大口急喘,身体还有往下倒的趋势。罗家楠见状赶紧一把架住对方的胳膊,没想到汪海霞顺势倒进了他怀里,还用胸脯上的两坨肉使劲挤他的胳膊。
这下罗家楠松手也不是,不松手也不是,只好朝师傅投去求助的目光。苗红是见多了这种滚刀肉的无赖手段,她伸手揪住罗家楠的后脖领子把人拽开,眼看着汪海霞“噗通”一下趴到了地板上。
“不好意思啊,我们罗警官对女的过敏,不然一会该抢救他了。”
苗红蹲下身,笑盈盈地看着发型都摔乱了的汪海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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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海霞不肯张嘴,但又没有合理的借口扣押她。陈飞听完苗红和罗家楠的简报,沉思片刻后问赵平生:“老赵,你有什么主意?”
别看赵平生平日里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但实际上他是局里第一批招收的公安大学刑侦专业的大学生,在职从研究生读到博士,脑子比谁转的都快,往前倒推一百年算是军师级别的人物。原本有机会去省厅却一直留在市局里,局长每每恨铁不成钢地数落他时,他也只是呵呵一笑。
“给税务那边打个电话吧,老陈。”赵平生说,“我就不信汪海霞开的那个婚介所没有偷税漏税的情况存在,我们告不了她诈骗,但税务方面的问题该够她喝一壶的,应该能拿这个撬开她的嘴。”
“明儿一早我就打,苗红,小罗,赶紧回家睡觉,都快十一点了。”
没等罗家楠从办公室里出去,又被陈飞给叫了回去:“小罗,你那个报告写完了么?”
“呃……明天给你,队长。”罗家楠一听“报告”这俩字就浑身难受。
“别拖啊,不然扣你工资。”陈飞一脸严肃地警告他。
罗家楠揪出裤子口袋的内衬,假装义愤填膺:“队长,别闹了,再扣工资我得倒找局里钱,会饿死人的。”
“食堂馒头不要钱,饿不死你。”陈飞抬了下手,示意他别和自己打哈哈,“祈老师那边怎么样,对局里有什么要求?”
“他没要求,我有,队长,换个司机给他,我这一天天的光弄案子都没空睡觉,回头再出车祸。”
“小罗,这是组织上对你的信任,不许闹情绪。祈老师一分钱顾问费都没要,这什么觉悟?你给我把人照顾好了,少一根头发馒头都不给你吃!”
他一土豪要什么觉悟啊!?
罗家楠白眼翻上天花板。他决定了,以后去假日酒店楼下的餐厅吃饭,签单就写祈铭的房间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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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铭的右眼皮莫名跳了一下。他摘下眼镜往眼睛里滴进眼药水,闭上眼摸索着拽过张纸巾擦去顺着眼角流下的多余液体。长时间看电脑导致眼睛疲劳酸涩,这种时候除了清凉的眼药水,远离屏幕才是最好的选择。
他换上运动服,下楼夜跑。
临近午夜,街上的行人寥寥无几。路灯之下影子时短时长,沉默地陪伴在主人脚下。祈铭跑步时不戴眼镜,视线稍远处尽是一片模糊,但没多大的妨碍,不至于五十米开外就人畜不分。
迎面跑过一位身材火辣的美女,瞧见祈铭那张俊脸就朝他飞了个眼色。祈铭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但从那白乎乎的人脸转向的动作分辨出对方是在和自己打招呼,便礼节性地点了下头。没成想这举动怂恿了那姑娘,她停下步伐,恰好拦在祈铭前头。
“晚上好,帅哥。”自信心十足的姑娘主动向祈铭示好。出于礼貌,祈铭放慢脚步缓缓停到距离对方一臂开外的位置,回应道:“晚上好。”
“没在这片儿见过你啊,我天天夜跑。”姑娘往前走了一步,而祈铭下意识地退了半步。无视祈铭刻意表现出的疏远,那姑娘势在必得地推销自己:“我是健身教练,就在这附近的健身房上班,留个电话吧,帅哥,有空去我们那看看,课程绝对专业。”
好吧这不光是搭讪,还顺带给健身房拉生意。祈铭有点儿哭笑不得。就在他盘算着要如何委婉地拒绝对方时,旁边突然传来一声刹车响。
“呦,祈老师,兴致不错啊,大半夜的出来泡妞?”
罗家楠的声音从车窗里飘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楠哥你大半夜来找祈老师是要干嘛?
第7章
酒店楼下的茶餐厅二十四小时营业,罗家楠是来吃宵夜的。他没跟祈铭客气,刚坐下就点了份标价158的烧鹅饭。祈铭回房间拿了趟眼镜,他并不打算看着罗家楠吃东西,只是想听听案子上的进展。其实要不是刚刚罗家楠在车上一直调侃他泡妞的事,他这会已经可以回去洗澡睡觉了。
关于泡妞他一句话都没解释,没那个必要。
听罗家楠边吃边做案件进展陈述,祈铭沉思片刻后说:“我晚上看尸检记录的时候,考虑到一个可能性——死者的头颅有可能不是腐烂断落,而是被切断骨骼后卡进螺旋桨里拽断的。这会造成螺旋桨的损伤,供你们排查渔船时参考。”
罗家楠呛咳了几声,“啪叽”一下把筷子拍到桌上,眉头深皱:“嘿嘿,这吃饭呢,别倒人胃口。”
你这胃口还用人倒?祈铭扫了眼快被吃得精光的盘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三天没吃饭了。”
“别拿你们这些坐办公室的来衡量我啊,我一天到晚东奔西跑的,热量消耗大。”罗家楠倒出根牙签,捂着嘴剔牙——虽然这家贵但是有贵的道理,真挺好吃的就是鹅肉容易塞牙。
“你下午不是写报告来着。”
“诶!不提‘报告’这俩字还能做朋友。”
“哦?我们现在是朋友了?”祈铭轻笑,“我以为大名鼎鼎的罗警司不屑于和我这个‘跳大神的’做朋友。”
被当面戳破背地里给人起的外号,罗家楠倍感尴尬,但他不准备道歉。“是你自己说的,能让尸体‘说话’。可尸体说了么?我一句也没听见啊。”
“从尸体上挖掘线索、提供破案依据是一种无声的陈述,我没想到你连这点儿修辞手法都领略不到。”
罗家楠垮下脸。“我收回刚才的话,不提‘报告’也做不了朋友。”
“那你自己结账,别签我房号。”
“铁公鸡。”
祈铭不准备跟他争执下去,而是低头看了眼表问:“十二点半了,罗警司,你还打算睡我的客厅沙发?”
“倒找我钱都不睡。”
罗家楠冲服务员招招手。签完单他冲祈铭抬了抬下巴——
“明儿早晨七点半来接你,别迟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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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红一早起来要去局长那汇报工作,等电梯时看到罗家楠和祈铭一起走进办公楼大厅。她昨天稍微打听了点儿关于新来的法医顾问的事,于是没等徒弟介绍就大大方方地向祈铭伸出手:“苗红,重案组的。”
“这我师傅。”罗家楠紧跟着接了一句。
“祈铭,法医顾问。”和对方握过手,祈铭按下电梯的下行按钮——法医办在地下二层,有单独的通风管道,这样不至于把尸体的味道散播到整栋楼里。
苗红上下打量了一番祈铭。嗯,看起来虽然和罗家楠岁数差不多,但明显比她徒弟要稳重得多。穿着也很得体,甚至称得上讲究。不像某人,一件磨毛了边的皮夹克能从十月穿到来年四月。而且想必是真有点本事,不然就冲罗家楠那脾气,当一天碎催就得炸毛。
正巧有人找罗家楠有事,他朝苗红点了下头就先行离开。
“祈老师是本地人?”等了好一会电梯还没下来,苗红主动打破沉默。
“是。”祈铭礼貌地回应。
“父母身体可好?”
“都不在了,只有一个妹妹。”
“你妹妹一定很漂亮。”
“你也很漂亮。”
苗红大方地笑笑:“祈老师,罗家楠那小子脾气不太好,你多包涵。”
“我不会介意。”祈铭说,“他本质是好的,只是不善于表达自己,这类人的语言和肢体动作往往富有攻击性,但他没有恶意。”
“这评价可真够一针见血的。”苗红赞赏地看着祈铭,“你还研究心理学?”
“皮毛而已。”正说着,电梯门开了。祈铭绅士地扶住电梯门让苗红进去。电梯要先上行,他得等下一趟。
“回见,祈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