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穷(60)
半天没有等到回答,周简达合上书页,转过身。
就看见霍誉非站在窗边,把额头抵在透明的几乎不存在的玻璃上,语气有点飘:“你说,如果我真的能看到世界未来的轨迹,现在应该做点什么?”
周简达被这神神叨叨的一句吓了一跳。
随即呿了一口:“你今天是怎么了,一直都有点心不在焉的?”
霍誉非笑眯眯的站直身体,转过身:“有吗?”
“怎么没有?”周简达还想再说点什么,霍誉非就拉开门,说要去给他看看龙虾。
周简达连忙加了一句:“看可以,不许偷吃呀。”
这几天霍誉非一直在外,今天回来的也非常晚。但是一推开魔法世界的大门,他还是立刻感受到那种扑面而来的喜庆和热闹。
霍璋祚的大儿子霍启明要直到后天才会赶到。因为接手霍氏,他事务非常繁忙,把所有的时间都分配在了工作上,几乎没有什么个人的空闲时间。
这就让霍璋祚常常觉得自己的大儿子有点“笨”。
霍启明年轻时还很怕自己的父亲,后来就不怕了。听到霍璋祚这样嫌弃自己,不以为意,马上反问霍璋祚“有没有什么好建议”。
霍璋祚就没话说了。
因为他做出的决策,大都来自于一闪即逝的灵感或者说、直觉。
和那些投机者不同的是,霍璋祚的直觉,每一次都很准。
准得有点吓人。
霍启明因此扳回了一局。
而他这样忙的原因,也并不是他的经营理念有问题,而是霍氏发展到现在,已经太过庞大了。
有时候,庞大这个词也可以换成“臃肿”。
臃肿就意味着,行动缓慢、步履姗姗、问题不断、且牵一发而动全身。
今天的霍氏已经不是当年霍璋祚手中任凭他天马行空的霍氏了。
而且随着家族资产的膨胀,还出现了很多人事上的问题。
就比如霍璋祚这一辈,他是长子,其下还有三个弟弟和七个妹妹,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加起来一共有十一人。其中几个妹妹都早折了,其余的要么是因病去世,要么就殇于战乱。其中还有一个早年献身于革命。
如今在世的也只有霍璋祚的二弟、四弟和七妹。
也就是霍璋烨、霍璋泽和霍珏茹。
但除了在世几人之外,霍璋祚的兄弟姐妹大都留有后人,再加上儿女一辈如今也都成家立业。光是霍璋祚父亲这一支传下来,族人就已经非常繁盛了。
如今这些人都在澳洲发展,也都扎下根来。
霍璋祚的家国、家族观念又非常的强。
这些人永远也不可能触碰到霍氏家族的核心,但从出生起就会获得一大笔分红,除此之外,家族还会为他们的衣食住行提供各种便利。
要霍启明来说,在这一点上,霍璋祚的想法有些过时了。即使霍氏家大业大,这样一个额度乘以逐年递增的人数已经成为了不小的负担。
霍启明认为,老派的家族观念已经不适应于如今的发展了。
他不止一次和霍璋祚讨论过这个问题,但霍璋祚在这一点上却非常固执。
霍璋祚顺着盘旋而下的原木楼梯下楼走到休憩区,用缠着油毡的火把引燃了半球形砖砌的炉子。火炉最上方伸出了一支长长的烟囱,弯弯绕绕着伸出屋顶。
霍璋祚生完炉火之后想要站起来,忽然觉得头有点晕,就扶着地面,慢慢的、一点一点的想要挪到沙发上。
这时候夜已经很深了,起居室里静悄悄的,没有人能想到早就已经上床休息的霍璋祚竟然又下了楼。
他撑着地面的手掌,忽然在厚实的地毯上滑了一下。
差点坐倒在地上。
但也只是差点。
一只手从身后伸了过来,准确而有力的扶住了他。
帮助他稳稳的坐在了沙发上。
霍誉非惊讶的时候眼睛就会无意识的睁圆一点:“这么晚了,爷爷您怎么还没有休息?”
霍璋祚坐在沙发上休息了一会,才有点不高兴的开口:“你不是也没有睡吗?”
差点摔倒在地上,让霍璋祚有点没面子了。
人说老小老小,不是没有道理。
霍誉非就挑挑眉,“哦”了一声,“那我上楼了?”
被孤零零一个人扔在楼下的霍璋祚有那么点小凄凉。
不过他本身就是因为睡不着才下楼来坐一坐的。
这段时间以来,霍璋祚都在回顾自己年轻时做过的事,一点点回忆、梳理,自己如何将霍氏家族继承而振兴,变成如今的庞然大物。
这让他有点自得。
但更多的是忧虑。
霍璋祚不希望在他过世之后,许多人提起霍氏,仍旧第一个想到的是他的名字。
霍氏和霍璋祚从来都没有划等号,也不应该划上等号。
在霍启东声称自己放弃继承权之后,霍璋祚就全力培养霍启明,霍启明在一些事情上做得很不错。
但也仅仅只是不错。
距离霍璋祚心里的那条标准,还太远了。
为什么呢?霍璋祚也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霍启明接受了正统的教育和严格的训练,却总是少了点非常重要的东西。
就像是霍璋祚自己的那种精准到可怕的直觉。
他把这种东西称之为“灵气”。
霍启明游刃有余,而灵气不足。
霍璋祚坐在沙发上心里默默嫌弃自己的长子,面前的木桌上突然被放上了一杯参茶。
霍誉非重新在他身边坐下:“爷爷。”
霍璋祚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摆出怎样的表情。
慈祥一点的?严厉一点的?高深莫测一点的?
按道理他是应该怀柔的,但是刚刚差点摔跤的那一幕实在有点伤面子。
霍璋祚还有点拿不定主意,于是在霍誉非眼里,对方就是面无表情的样子。
这就让霍誉非迟疑了一下,不过他还是压低了声音,试探的问:“最近,家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霍璋祚霍然抬头——
像是被跳动的炉火引燃了澎湃的热力,数十年风云际会在这一瞬间都汇聚在那本应浑浊的眼里。
他紧紧注视着霍誉非,一字一顿的问道:“你知道了什么?”
窗外深沉的黑夜已经全然吞噬了所有的光亮。
然而这深沉的黑色在跨越广袤的南海和珊瑚海、高高的崇山峻岭、坦荡的一马平川,到达B市之后。
颜色却变淡了很多。
像是被丢进冰凉刺骨的水里洗了洗。然后趁着还湿漉漉的时候,就匆匆忙忙挂了上去。
就在白天,B市刚刚遭遇了几十年罕见的强降雪和冰雹。
这大概在今年第一场雪的时候就有了点征兆。连续几天的低温,加重了空中冰冷水汽的凝结,像是约好了似的,在同一个时间点,从灰沉的天幕接二连三砸下来,土地上、砖地上、帐篷上、楼顶上、广告招牌上,弹子大小的冰疙瘩在重力加速之下,争先恐后撞击在地。
几个小时对大地噼里啪啦的叩击之后,迎来了骤然的安静。
纷纷扬扬的雪花如同匆忙撕扯开的棉絮,又比棉絮要轻上很多很多,从遥不可及的天穹深处飘摇而下。
脏兮兮的世界顿时被盖上了一层白色。
即使在湿漉漉的、看不见月亮的黑夜里,莹白的雪地也仿佛在亮着光。
又松松软软,仿佛一张厚的不行的鹅毛绒毯。
然而这样脆弱的假象却一戳击破,如果你真的倾身进去,那薄薄雪层就会迅速的让位给之下的砖石砂铄。
会很疼、而且很冷。
尽管顾骋已经在身上裹了两三层棉被,还是觉得很冷。
冷到他开始不由自主的做梦。
梦到了小时候在京安福利院浑身打颤的夜晚,梦到了被冻得肿胀皴裂的双手。然而忽然间,所有的画面如同舞台幕布一样被看不见的大手扯开,暴露出冰天雪地后面真正的世界。
烈日炎炎烤炙着大地。
他好像是赤着脚在地上走,又好像是摔了一跤,整个人就被丢在了烫的几乎要融化的水泥地面上。
顾骋汗流浃背,气喘吁吁的想要爬起来,然而浑身上下却无论如何都使不上一点力气。
忽然一双手伸到了他面前,他抬头去看,是一个三四岁的小朋友,眼睛又大又深,像是会说话的洋娃娃。
好像在哪里见过?
但他一时想不起来。
“来,我拉你。”
顾骋连忙摇头。
又一次低头,想要再试一试,却发现自己骨节分明修长有力的双手,竟然重新变成了小时候被冻得皴裂的样子。并且也缩小了好几圈。
他不解的眨了眨眼。
紧接着就被握住双手拉了起来。
于是所有的湿冷刺骨和滚烫灼烧全部都消失无踪。
他站在开满鲜花的大地和蓝天之下。
天际流云飞卷,远处山峦起伏。
然而刚刚握着他的手却消失不见。
天地间,清风涤荡,繁花初绽,百鸟争鸣,流云舒卷。
唯独只有他一人。
黑漆漆的夜里。
顾骋忽然睁开了眼睛。
过了好半天,忽然轻轻叫了一句:“誉非。”
仿佛是在回应这两个字一般。
紧紧放在手边的手机,猝不及防的响起。
作者有话要说:
来,我们说点严肃的事情。
第一:这篇既然已经确定了攻受,后期就不会改。
第二:我不会因为我是作者就强求所有人跟我想的一样,只要尊重原文的设定,不要扭曲、污蔑、或者因为主观臆断,而侮辱、攻击文中的人物,那么怎么喜欢怎么萌,都OK。
第三:无论大家在文下讨论什么,尊重的态度和礼貌的言辞,至少是底线吧,好吗?
据说这么严肃的说话很容易掉粉。
但是想想看我文的菇凉,很多可能都是年纪比较小妹子,就觉得有必要强调一下。无论是喜欢主攻还是主受,都是个人选择,都没有必要以此攻击对方吧?这个世界充满着差异,价值的差异,标准的差异。我们和人相处、合作的前提是求同存异。撕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也不可能改变别人的想法,更无法佐证你的立场,我不明白撕有什么意义。看文只是一件很小的事,我希望你们开心,我以为做人也是同一个道理,彼此尊重,才能彼此共赢。
PS.如果以后我写主受或者互攻,也会按照惯例在文案上清楚注明。
第57章 谎报军情
还在迷迷糊糊中的顾骋下意识把手机抓在了手里,拿在眼前看了一眼,随即接通。
“誉非!”
他马上就清醒了,以为自己的声音又响亮又惊喜,说出口之后才发现沙哑得厉害。
顾骋马上拿开手机,把脸埋在枕头里,用力咳嗽了几下,清了清嗓子,然后快快的拿起电话,又叫了一声:“誉非?”
话筒里一阵电流和杂音,然后是纸张快速摩擦、东西挪动的声音。
半天听不到想听的声音,顾骋有点着急了,不过他还是等了等,试探着又叫了一声:“誉非?”
乱遭遭的杂音一下子就把他微弱的声音淹没了。
顾骋还想叫一叫对方。喉咙里涌上一股燥热,让他控制不住用力咳嗽了几下,然而咳嗽却越来越凶。他下意识按掉电话,翻了个身滚进被子里,闷闷的咳个不停。
好像是白天在外面着凉了,回来吃完饭,就觉得身上有点烫。
他洗了澡就躺上床,睡得也很不安稳,刚刚被电话叫醒。
等咳嗽的差不多,顾骋把脑袋伸出来透了透气,顶着被自己蹭得乱糟糟的脑袋翻过身,把床头柜上的手机拿回了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