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穷(26)
周简达“噗嗤”一声笑了,空着的那只手在霍誉非肩膀上锤了几下,“算我不对?”
他转头就向顾骋道歉:“对不起啦,不该来打扰你们谈恋爱哈。”
顾骋倒水的动作就是一顿:“你说什么?”
周简达并不认为他没听清,笑嘻嘻揽住霍誉非肩膀,“你们俩是怎么在一块的?谁追的谁?”
霍誉非被他勾肩搭背习惯了,顺手夹了块香菇塞进周简达嘴里,烫得他说不出话。
然后随意的对顾骋解释:“不用理他。”
周简达的胡言乱语,他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周简达呼了几口气把香菇咽下去,抻了抻袖子就过来闹他,凯撒本来静静趴在椅子上,看他们玩的这么开心,高兴的“汪呜”两声,钻到两人之间添乱。
霍誉非被他弄烦了,用力把周简达拨拉到一边:“你吃饱了是不是?吃饱了带凯撒一边玩去。”
周简达在他和顾骋身上来回走了一圈,笑眯眯夹起凯撒,“那我先去转一转,你吃完了叫我?”
霍誉非跟他很随意,比了个手势示意自己听见了,又想起什么:“出去前记得结账。”
周简达习惯性点点头,说了声“好啊”,又反应过来,“不是说了你请我吗?”
“下次啦,”霍誉非开玩笑,“最近比较穷。”
周简达故意从脖子里拉出叮叮当当的链子——各种贵金属,玩笑的回了一句:“好吧,看在我有钱的份上?”
周简达一走,桌子上马上就安静不少。
刚刚一直是他一个人在单方面和顾骋交流,向他科普霍誉非从小到大的糗事。尤其是昨天晚上大家轮番贡献一通之后,周简达的存货直接翻了倍。
连霍誉非都听出了其中炫耀的味道。
真挺幼稚的。
霍誉非刚到澳洲的时候,语言、饮食都还不是很习惯,刚好周简达的妈妈和宋女士是手帕交,就常常带周简达来找他玩,后来有心之下,读书升学也都是同校同班。周简达从小就调皮捣蛋,与之相比,霍誉非看上去就好多了,两人闯祸,不用说也肯定是周简达起的头。也不知道是家长的引导还是他们俩真的投缘,从小时候起,周简达就特别喜欢和霍誉非一起玩,干什么都要拉上他。霍誉非后来也挺感谢周简达,如果不是那时一直陪在他身边,他估计真的会出问题。
事实上,和周简达玩的最好的也是他。为了拉霍誉非参加自己的娱乐项目,作为交换,周简达还去体验了一把滑翔翼和高空蹦极。
但就像霍誉非对他的泳池派对毫无兴趣一样,周简达对极限运动也实在爱不起来。
即使是这样,周简达还是总爱找霍誉非。
他刚刚在饭桌上滔滔不绝,一小半是对顾骋好奇,另外一大半,则是在炫耀和示威。
顾骋当然察觉到了。
霍誉非的反应是,对方怎么这么幼稚。
顾骋不是,顾骋觉得这人怎么这么讨厌?难怪他第一眼看到就不喜欢。
尤其看到周简达那些拉拉扯扯的小动作的时候。
很烦。
很想把他拉开。
但他不可能做出这么没有礼貌的事,顾骋一直在克制自己。
现在周简达离开,他整个人就放松下来。
一些刚刚忽略掉的东西就重新浮了上来。
就比如——
“他为什么觉得我们在谈恋爱?”
这个问题霍誉非也想知道答案,但想想周简达的发散性思维,他又释然了,嘴角一弯:“大概是想太多了?他总爱胡思乱想。我都懒得理他。”
那种语气里的亲昵让顾骋像是被刺了一下似的不舒服。
他很快就放下了筷子。
“吃饱了?”霍誉非问。
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他就拿出手机给周简达打电话。
外面已经完全黑了,他一边下楼,一边讲话,脚下没注意,差点踩空,被顾骋眼疾手快扶住了。
“小心点,恩?”
刚好这时周简达接电话了,霍誉非就对顾骋点点头,然后带着点笑,叫了一声:“简达。”
他插在口袋里的那只手突然被拉了出来。
然后被握住了,顾骋走到了他前面。
“我拉着你走,小心点。看点路。”
霍誉非开始有点别扭,但马上就觉得没什么。
大概就是左手拉右手的感觉?
街道的路灯隐隐约约照进来一点,勾勒出顾骋匀称的背影轮廓。
还是有一点瘦。
霍誉非一边跟周简达讲话,一边默默的想。
要再胖一点才好。
然后下意识握紧了对方牵着他的手。
感觉到手心有一点薄薄的茧子,他忽然用力抽出手,在对方回头的动作之前又重新握了上去,从手腕到每一根指尖,都细细的摩挲过一遍。
像是在检查自己的东西。
肌肤之间摩擦的感觉,让细细的酥麻从指尖波及全身,令他如同过电一般打了个颤。
顾骋忽然狠狠抽回了胳膊,快步走出了昏暗的楼梯间。
街道之上,车水马龙。
人流如织。
“顾骋!”
他站在原地僵了僵,终于还是侧过半张脸:“誉非?”
晕黄的街灯下,他表情朦朦胧胧,如坠梦中。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就是在好好谈恋爱嘛~~
来个小剧场吧?
顾骋:实话实说,你有多少前任?
誉非:?
誉非:没有啊,只有你宝贝。
顾骋:撩术段位太高,我不信。
第28章 小向日葵
霍誉非挂掉电话,手腕一转收进口袋里,快走几步追到他身边,嘴角弯弯的:“走那么快干嘛?”他重新拉起对方的手,对着路灯仔细看了看。
原本细腻平滑的掌心竟然有了一层薄茧。
还有——
“这里有点皲了,你怎么弄的?”霍誉非拉着他的手翻来覆去的看。
顾骋一使劲把手抽了回来,“没事儿。”又说,“你朋友不是还在等我们吗?”
霍誉非就收回手,笑了笑,“他跑远了点,一会就过来。”
两个人站在灯下谁也没有说话。
街道很宽,车也很多,在深沉夜晚的衬托下,金属的车身反射着路边的霓虹,好像一条条发光的鱼,拖着长长的尾巴,在街道中穿梭,化身为一道道流光。
很好看。
霍誉非嘴角自然而然的翘着,让人判断不出他是不是真的在笑,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光影的雕琢,令他的五官更加深邃。
他微微转头、随意看你,你的影子倒影在他的眼睛里。
仿佛是在深深凝视你。
顾骋觉得心跳有点快。
比平时要快。
还很慌。
好像是小时候,半夜被饿醒的感觉,胸腔空荡得令人心慌意乱。只能听见心脏一下一下跳动的声音,砸得耳膜发麻。又好像是高考成绩公布的那个早上,他守在电话前,紧张得肺叶呼吸不进空气。
他下意识按住了胸口。
霍誉非立刻就注意到了,静止的画面突然活动起来。
他立刻按住顾骋心脏的位置,又去试他的动脉,忧心的问:“你觉得不舒服吗?”
顾骋立刻后退了一步,冷静的回答:“没事儿。”
霍誉非表情严肃:“你现在心跳很快。”
顾骋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放在了按住胸口的手:“真没事儿。”
他甚至还笑了笑。
霍誉非看了他两秒,也笑了笑。
耳边传来“汪”的两声,凯撒像是捉兔子的猎犬一般,飞快的扑到霍誉非的脚上,咬住他的裤脚摇头晃脑。
霍誉非假装生气,叫了一声:“凯撒。”
小金狗就立刻乖乖的撒口了,然后抬起两只前爪搭在他小腿上,不停的摇尾巴。
这是在要人抱它呢。
霍誉非弯腰把小金狗提拎起来,呼噜噜顺了顺毛,又拿去给顾骋摸了两把。
周简达才慢悠悠的走过来。
华灯初上,街上的夜市都已经摆了起来,非常热闹。他们逛了一会儿,就在学校门口分手。
霍誉非今晚要回家。
因为周简达说他明天就要回去。
他这次回来只呆了短短几天,B市都没有怎么逛过,霍誉非也没能一尽地主之谊。
其他来为他过生日的同学,宋誉莱都安排了人细致的全程接待,但周简达毕竟不同。
霍誉非还问他“难得回国一次,怎么不多呆几天?”周简达就摇头,说B市实在太没意思,然后又不停的拿眼睛斜他,“而且也没有人陪我啊。”
霍誉非就笑:“陪你干什么?你的爱好我一向玩不来。”
周简达不以为然:“你的爱好我也玩不来。”
然后又问起霍誉非最近在做的事。
周简达还有点小惊讶:“所以你是太闲了,才自己给自己找事做吗?请问我有没有理解错,就算这个基金做的再漂亮,你也拿不到任何分红?”
他们这时刚刚下车,霍誉非顺手理了理衣服,打了个响指:“理解的很到位。”
周简达绕过来揽住他肩膀:“所以这是你的投名状?如果成绩漂亮,伯父伯母就放心拿大项目给你做?”
“当然不是。”霍誉非甩开他胳膊,三两步快速走上了台阶,回头等他,嘴角弯弯开玩笑:“我还要好好读书呢。”
周简达追上来,他们并肩进门:“所以你回国,就真的没有别的计划和安排?”
说话的同时,他转头看了霍誉非一眼,目光很轻很淡,却充满探究。
霍誉非只是勾了勾嘴角。
在周简达肩膀上拍了两下。
每个人都有自己必须要做的事,必须要承担的责任。
就算是周简达这样游戏人间的活法,也不可能真的无所顾忌。
第二天一早,霍誉非亲自把他送到机场。
周简达有自己要做的事,他也一样。
因为霍誉守难得回家,更难得有连续一周多的假期。霍誉非好几天都没有去学校。在他自己的事情上,霍启东偶尔会提醒两句,只要他不犯大错,一般都是不会干涉的。
霍誉守早上起得很早,准时在五点半结束运动,就算是休假也没有改变这个习惯。
以往工作的时候,他运动结束吃完早餐就已经坐在了办公桌前。
宋女士希望霍誉守将来继承自己的事业,她的教育方法和霍启东完全不同。
相比之那种在金融市场凶残博弈中的果敢品质和精准眼光,她更看重一个人对整个系统规则的熟练程度。在霍誉守正式接手港岛项目之前,宋女士就对他说过自己的“系统论”。
大到跨国集团,小到三五人的工作间,都被自上而下的系统所支配。无论你的地位、权利,只要你从系统的运转中获益,都将不可避免的被分配一个位置。
最有意思的就在这里,每一个较高的位置,都认为自己对较低的位置有影响和支配作用。但事实恰好相反,从管理结构上来说,系统永远是自上而下的,但从效能上讲,较高位置的每一个决策都来自于较低位置的贡献。
无论是正、还是负。
不同位置之间又会遵循各自的规则、或者看似无规则的相互影响。复杂系统是由单一系统嵌套,其相互影响的规则就更加复杂。宋女士不认为有人能够凌驾于系统之上,但是任何一个在系统中获得位置的人,都有能量参与系统运转。
因此这六年间,霍誉守在接手项目的同时,自下而上的体验过许许多多“位置”,这也对他系统经营理念的构架帮助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