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心妄想(8)

　　姜竣笑脸一扬：“没关系，我等你。不要这么紧张。”
　　霍敏支吾着：“你要不要回去了。”
　　姜竣道：“好。”
　　他收拾起东西，将吉他完好地放回角落，拿了衣服，轻轻关上了门。霍敏心跳成一片繁华盛世，花开了，树枝伸展开了，种芽从地面里钻了出来，阳光铺洒大地，在他的世界里，连唐明玉那阴郁的一角都被照射到了。他长舒一口气，感觉外面走廊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动静。虽然隔着一层门板，但他笃定他就在那里。似近非近，似远非远。霍敏辗转反侧地躺在床上，唉声叹气、忐忑不安。一见钟情，便是这样的么？
　　过了半响，就在他胡思乱想着要睡着的时候，手机叮地一声，进来一条信息。
　　“晚安。”
　　这还让人怎么睡啊……


第07章 地下电影院
　　姜竣忽然消失了，一连许多天都没有打电话来。本来就没几条消息的朋友圈空白一片，微博上皆是翘首以盼的粉丝。超话里频繁出现#姜竣 等你回家#、#想我们竣的第一天#等话题，霍敏也仿佛被庞大的粉丝情绪包围，自从上次撕逼之后，有几个理智粉关注他，他也回关了，“被迫”又关注了几个后援会站子。首页上人心惶惶，角落里叽叽喳喳窃窃私语，四处传播着或真或假的消息。一旦有点踪迹，便会掀起一阵趋之若鹜的浪潮。她们一会说他闭关写歌去了，一会说他出国了，一会又说拍广告，传得绘声绘色。甚至有人在曼谷偶遇了爱豆，传了一张模糊不清的背影上来，惊起一片热论。霍敏不是粉丝群内部的人，唯有看到首页上一惊一乍的消息，忐忑不安。
　　霍敏烦躁地关了微博，避免再被那些消息影响心情。
　　唐明玉也有许多天没联系他，大约是气狠了。他刻意打听了父亲不在家的空档，偷溜回家了一趟。唐明玉正在家里忙碌，餐厅换了新桌布，田园碎花，插了几束百合。见父亲果然不在家，他偷偷松了一口气：“哥！”
　　唐明玉没回答他，到阳台去收衣服。
　　他凑过去：“我帮你。”
　　唐明玉道：“你还知道回来吗？”
　　霍敏笑道：“这是我的家嘛。”
　　“那你交朋友的事怎么不和家里说？”
　　霍敏挠挠头：“也就是这几天的事。”
　　唐明玉更加忧虑了：“你们刚交往就……”
　　他不同意地摇头：“你不是喜欢女孩子吗，怎么会……”
　　霍敏恨不得撇清关系：“反正都是一堆糊涂账，哪天不爽了我就踹了他。你还不知道我么？哥，你生气了吗？”
　　唐明玉叹了一口气，没说话进房了。霍敏跟在身后，不依不饶：“你是不是生气了呀。”
　　“是不是，是不是？”
　　“对。”唐明玉被他纠缠得没法，转过身道。
　　霍敏轻轻笑起来，他微微弯腰，好奇地盯着唐明玉脸上的表情。
　　“为什么？你为什么生气？”
　　唐明玉皱眉。
　　“是因为我么？你不喜欢我交朋友？”
　　唐明玉眉头皱得愈深：“我不喜欢你三天两头换朋友，这是对别人也是对你的不负责任。”
　　“我爸也这样！”霍敏强词夺理。
　　“你爸爸不是这样的。”
　　“你撒谎！上次他领人到家门来，你不是也在背后掉眼泪。偏心也没有你这样的，为什么他可以我就不行？”
　　他心直嘴快，却没想到戳中了唐明玉的伤处。只是哥哥并没有他想象的那样伤心，唐明玉只是淡淡道：“我和先生没有给你做一个好榜样，这很抱歉。可是你还可以好好对待自己的感情，不论是男生还是女生，只要用了真心，都很好。”
　　“你是把我推出去了吗？”
　　“我没有推你出去，我们都还是爱你的。”
　　“我们，我们，你呢？他训练得你都没有自己的思想了吗？你还要我吗？”
　　唐明玉苦笑：“要，当然要了。”
　　“那你这些天都没理我。”
　　“你不该气你爸爸，他是关心你的。”
　　“我才不要他的关心！”
　　“我们是一家人呀。”
　　“不要再和我说你们了！可笑，像这样的家庭，也能说是一家人吗？”
　　唐明玉被孩子排斥在外，想要过去又怕伤害到他。霍敏如同穷途末路的困兽，一步步往后退：“这个家已经没有我的位置了，你根本就不懂，你不明白……”
　　“敏敏！”
　　霍敏转身跑了出去，他确定了，确定唐明玉虽然宠爱他，心里却始终只有男人一个。就因为父亲生气，他一连几天都没理他。可是自己呢，谁又关心他，谁又明白他要什么。
　　跑出院门的时候正好撞到归家的父亲，霍家铭呵斥道：“往哪跑？”
　　唐明玉急得追出来：“帮我拦住他，这样的他不能出去。”
　　然而一声车鸣，霍敏已经开着他的小车转过街道，往远处去了。
　　霍家铭暴怒：“无法无天了！让老周来，我要开董事会！”
　　唐明玉紧张道：“您别折腾了，快进来歇一歇。”
　　“这都是你惯的。”
　　唐明玉帮他换衣服，安抚着：“是是，我惯的。”
　　此后，霍敏也不去公司了。朋友的游戏公司忙得团团转，拉他过去帮忙。他没去，自己投了几份简历，咬着苹果正浏览网页，有一条快讯从下方冒了出来：当红小鲜肉姜竣秘密从韩归国，人气爆棚机场陷入瘫痪。
　　他心里蓦地一跳，打开微博，已经满是姜竣的机场图。
　　头低低的，带着口罩，从汹涌人潮中挤过。
　　“哥哥已经很疲惫了，现场能不能让出一条路来啊。”
　　“拍什么拍啊，都这么晚了还围着他拍，到底是预览重要还是他重要？！”
　　“哪个不要脸的碰他了，就电梯那的咸猪手，大家快把她挂出来！”
　　微博一阵暴动，霍敏反复刷着那个短视频，姜竣皱着眉被一群女孩子挤在角落，助理一遍遍吆喝着让开。没有人动，姜竣戴上墨镜，静静站在那个角落，还挽了一把要摔倒的女孩胳膊。
　　夜色深了，姜竣匆匆从人群中出来上了保姆车离去。助理唐悦报备道：“哥，明天上午还有个通告，你别起晚了呀。”
　　“知道了。”
　　“那我六点来接你。”
　　“到海安路。”
　　“去那干嘛？”
　　“我不住宿舍。”
　　“哦～”唐悦意味深长地拉长尾音，姜竣微笑着闭上眼睛，打个盹的功夫已然到了。姜竣不顾一切地往楼上奔，按响门铃。霍敏一头雾水地出来开门，被男人一把抱了起来。
　　“想我了没？”
　　大大的笑容映在脸上，男人抱着他转了一圈，笑倒在沙发上。
　　霍敏晕头转向地：“怎么这么快？”
　　“你知道我回来？”姜竣眼睛一亮，目光深深地攫住他。
　　霍敏顿时口干舌燥：“没有啊，我不知道……”
　　“别骗我了，你在刷机场图？”
　　霍敏眼疾手快关电脑，姜竣已然尽收眼底，笑得狡猾。
　　“你先起开！”
　　“不要，我好累。”
　　男人沉沉地压在他身上，带着口罩呼吸粗重，声音嘶哑，神情颇为倦怠。
　　“到底想我了没？”
　　“你烦不烦。”
　　霍敏像条活鱼一样乱动，姜竣搂着人的腰：“嘘，别动，让我抱抱。”
　　他撒娇耍赖地埋在青年颈间，汲取对方身上的能量。霍敏一动也不敢动，姜竣感受到他身体的僵硬，低低地笑出声来。
　　“干嘛！”
　　“你好可爱。”
　　霍敏脸红通通的瞪他，愈发让人忍耐不住。
　　“感冒了，不能吻你。”
　　他的一声叹息让霍敏心里毛燥燥的，痒不到深处。姜竣好整以暇地望着他：“公司有个行程，没来得及和你说就走了，担心了吧？”
　　霍敏道：“我才不关心。”
　　“去见了个导演，我们要换导演了你知道吗？”
　　“不知道。”
　　“这还是你公司的项目呢。”
　　“反正我也不会签。”
　　姜竣爬起来：“我也不想演，随他们便吧。”
　　霍敏抖了抖头发，瞧他神情不像假的。
　　“为什么不想演？”
　　“我不喜欢拍戏，我想做歌手。不过，我还没有能力自己选择。”
　　霍敏冲口而出：“为什么没有能力？”他明明唱的那么好。
　　姜竣笑笑，无奈摊手。
　　霍敏没再问：“我也喜欢音乐。”
　　“摇滚？”
　　霍敏嗯了一声。
　　姜竣看了看角落里的吉他架子鼓，笑了：“找一天给你看一下我写的歌。”
　　“你还会写歌？”
　　霍敏叹息着：“我爸都不允许我玩音乐。”
　　姜竣似乎并不想在这上面纠缠太久，俯身靠近：“上次我在这说的话，你有答案没有。”
　　男人语气暧昧，放大的五官即便疲惫也是美的。
　　霍敏迟钝道：“没有。”
　　“要不要和我约会？”
　　“什么？”
　　霍敏来不及拒绝，已经被男人拉了起来，搂住腰：“和我约会吧，先尝后买，不会吃亏。”
　　霍敏噗嗤笑出声来，姜竣抱着人蹭蹭脸，也笑了。
　　姜竣的行程很忙，凌晨就走了，接着便是巡演。一周走一个地方，训练、彩排、表演，中间穿插着广告、采访，偶尔上个节目，全天安排得满满当当。新戏要拍，新歌要筹备，粉丝们每天热搜、热门话题忙得团团转。即便是这样，姜竣还抽空过来一趟。像是施了魔法的灰姑娘，半夜披星戴月而来，早上悄然消失。
　　一连几天，霍敏感觉自己的肾要保不住了。姜竣来了就饿狼扑食带他往床上去，两天胡天胡地闹一通，一起抱着睡去。姜竣感冒没好，不能吻他。做完之后，大汗淋漓身体滚烫。霍敏趴在他身上，挨着额头试试温度。
　　“好像发烧了。”
　　“没关系，一直是这个温度。”姜竣翻身，抽出一支烟。
　　霍敏给他掐掉，从床上下来翻箱倒柜找药片。
　　“感冒了还作，怪不得新闻里都说你们会过劳死。”
　　姜竣没当回事：“你在找什么？”
　　“找药箱啊，上次哥说给我放哪来着。”
　　姜竣笑了，悄悄从床上下来，潜到青年背后，一把将人抱起。
　　霍敏吓了一跳：“喂！喂！你放我下来。”
　　姜竣哈哈大笑，磨蹭着爱人的脖颈哑声道：“好想吻你啊。”
　　霍敏被他叫得前面几乎要立起来了，又酸又涨：“你……你先放开我……”
　　“那你要不要我吻？”
　　霍敏被他从背后箍着一动都不能动，男人全身的力量都放在他身上，他被压得弓着背弯着腰，还能感受到臀间顶着一根滚烫的热杵。
　　“不要，不要！我才不要感冒。”
　　姜竣痴痴地笑起来，埋在他颈间胡乱又吻又蹭了一通，霍敏汗毛竖立，头都要炸了。
　　“走，我们约会去。”
　　“现在？”
　　“现在刚好是午夜电影。”
　　姜竣拉着他收拾东西穿衣服，他的眼睛很亮，兴致很好，想起什么就做什么。他要霍敏坐副驾驶，自己来开车。半夜街上行人廖廖，车辆倏忽而过。音响放着动感的舞曲，姜竣开着车横贯马路，飙上高速。霍敏被他吓得拉紧把手，飓风从窗口灌入，透心的凉。对方似乎很享受寂静无人的夜晚，一直开到海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