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鬼(14)
小蓬莱,老包间,孟晔意外的看到陶乐童恒,几人坐在一起,文聪想了半天,终于把那天的事情跟孟晔说了一次,他们确实也没其他意思,但是肯定是招惹到时棋了,那之后文聪先后打了不下三十通电话,时棋根本不接。加上这两天时棋突然没了消息,文聪越想越不对,是不是因为自己带了陶乐童恒上门的事情啊?其实,也就没其他意思。
孟晔斜眼看一下陶乐童恒,陶乐童恒一点也不怕他,他和他对瞪:“看什么看,我就是看一下,你念念不忘的主啥样,不就根竹竿吗?看你们这副担心的样子,他要是死了,你们是不是要集体陪葬啊?”
“陶乐童恒,不想我翻脸,你就闭嘴吧。”孟晔瞪了一眼陶乐童恒,憋了一肚子火。快要爆炸了、
陶乐童恒站了起来,直接掀了桌子:“我早想翻了,孟晔,我等了你五年,全世界都知道我陶乐童恒在等你,你孟晔是有钱,可我也没花过你一分一毛,我干吗要对你卑躬屈膝?我干吗要对你陪笑脸,我干吗你说闭嘴就闭嘴?孟晔,我一等五年,你真是聪明,就那么不急不缓的吊着我,扯着我,拽着我,接着,你那个七年回来了,你二话不说的撇清楚关系……你竟然去我的店子买茶具送人家。”
“等等,等等……”孟晔顿时觉得脑袋大了一圈,他看下住嘴的陶乐童恒,指指自己:“你等我?五年?我怎么不知道?我们不是和平分手,两不相欠了吗?”
“啪!”真是火辣辣的一个大耳光子,陶乐童恒甩甩手,转身离开了茶室。
文聪摘下屋子里挂着的大衣,转身追了出去,临到门口的时候,他回头对孟晔竟然作出了敬礼的样子:“谢了。”
文聪很高兴,灰常的高兴。
孟晔摸着火辣辣的脸,一脸迷茫的看下伙伴:“为什么打我?”
王舒宏翻翻白眼,站起来拍拍孟晔的肩膀:“哥哥,我都想打你。EQ知道吗?EQ,情商,情绪智力知道吗?拿不起来的你去追,到嘴巴的你不要,丢了的你觉得好,送上门的你不要,你……得,我都不希说你。”
萧川摸摸自己那颗大光蛋,停了半响突然冒了一句:“我说,哥哥,听我说,我就纳闷一件事,七年前是时棋,七年后是童恒,咱三哪里比他差了,论家世,伦气质,论长相,我就纳闷了,为什么这人每次都能摊上最好的?”
王舒宏愣了一下,坐回一边的椅子一副深深的思考样子,他捏着下巴想了一会,吧嗒下嘴巴:“马克思先生说,人是最奇怪的动物。”
“放屁,马克思没说这话。”一肚子气的孟晔,可算逮到了,对着他就是一句。
老鬼带着一身花香,从郊外张哥家回到寓所。前些日子,实在心情不爽,所以他放了自己三天假,闻了三天花香,吃了三天家常菜,这顿惬意,这顿生活真美好就不必说了。
老鬼到家的时候,左邻右舍的灯光都是黑的。
拿出钥匙,打开门,屋子里扑面而来的空气不流通的闷热,老鬼脱下鞋子,反手关闭起房门,他就那样懒洋洋的躺在地毯上,人啊,总是不能安静,一但安静了,他会不停的胡思乱想,也许……今晚的胡思乱想,和左邻右舍那两盏黑黑的灯光有关系吧。
老鬼突然想起孟晔,很久之前他第一次在自己面前拉小提琴,在孟晔的世界,从来没人为他亲手拉过小提琴,夏时棋很崇拜那个拉小提琴的孟晔。
说来也奇怪,孟晔骨子里是一个不懂爱的孩子,没人教他怎么去爱别人,他出生就理所当然得到大家的爱,萧川,文聪,王舒宏都是这样,但是孟晔是最奇怪的那个。
他爱起别人来的时候,像烈火一样,他的随意,他不经意的流露,很随便的就能把你烤焦了,融化了,不是手段,而是这个人有一种与生俱来燃烧别人的气场,他是那种天生就招惹人稀罕的人,不带艺术加工的,他就是那样的人。
老鬼记得,他和孟晔同居的第一个月,有一天晚上大夜班,他回到家,那样的孟晔抱着一个枕头看着电视里的肥皂剧默默的泪流,当时他就惊了,那样掉着眼泪的孟晔,能叫人疼到骨头里,即使,他大自己许多岁。
什么是爱?谁能说的清楚呢?爱啊,就是一锅汤,两个谈恋爱的人悄悄的向里面丢食材,丢食材的人自己都不知道到底会烧出来什么东西。
门铃缓缓的被按动了一下,老鬼举起手腕。半夜十一点半。
老鬼拉开门。
门外,却是…… 那个……一点也不霸道的……在某种情况下……感情……也很白痴的……老佛爷……
田佛举着盐罐子,喘着粗气,看样子是跑进来的。
“我……还你……咸盐。”
他这样说。
14 原来如此
次日一大早,老鬼听到门铃声,依旧是那么早,打开房门,老鬼看到孟晔,他的脸色不好,眼球血红,下巴上全部青色的胡子渣,这人平时最讲究,今天却是怎么了?
“我到处找你。”孟晔站在门口说。
“啊,然后呢?”老鬼问他,并没打算请他进来叙话。
“文聪都告诉我了,童恒说了许多……不是很好的话,文聪叫我替他道歉。”孟晔说完紧张的看着老鬼。
老鬼想了下,算了,何必明枪明刀呢?他笑了一下,指指身后的沙发:“坐吧,屋子里好不容易存了一些暖和气。”
孟晔点点头,进屋,脱鞋,回手把房间门碰住。
老鬼看了一眼关紧的房门,心情奇怪的纠了一下,但是还是没做出过多的反应。
孟晔坐在沙发上,思考了好一会他抬起头看下老鬼:“我和……陶乐童恒在一起,是和你分手之后的事情。”
老鬼想了一下陶乐童恒那张俊秀的脸:“那人挺好,和你很配。”
“因为我总是无法忘记你,所以,我们分手了。”孟晔说完紧张的看着老鬼。
“时间会带走一切的,孟晔,你事业有成,身边不会缺人,现在的我,说实话,我真的没办法和你在一起,身体或者精神上,我都无法做到和你在一起,所以,抱歉……”
老鬼看着那张脸,他还是老样子,七年的岁月没有给他增添过多的风霜,有钱的人,总是老的慢,这人大概平时袋鼠精,西洋参的不断吧,倒是自己,心里有多老,多朽,他再清楚不过了。而且,他真的,真的不想和他在一起,现在……将来,就是死了……大概……
老鬼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很久很久之前,他记得,半夜下班回家,孟晔抱着家里的枕头,看着电视里老掉牙的肥皂剧掉眼泪,他站在门口,看着他,心里充满了怜惜,当时真的觉得这个男人可爱至极,可是,转眼自己就被丢的那么惨。
电视里总是演,一个人被伤害后,从此不再相信爱情,这个时候,总是有一位伟大的圣母出现挽救破碎的灵魂。但是非常可惜的是,老鬼的世界没出现圣母,时间转动后又回到了原点,只是,老鬼觉得,自己还没达到那个地步,不相信爱什么的,他只是想……最起码要有个安全的地方,可以在疲惫的时候得以歇息。可是,随便是阿猫,阿狗,唯独,不是这个人。
老鬼正在思考着,身体突然被推着猛的倒在了沙发上,老鬼吓了一跳,久违的那股子属于孟晔的味道再次回到了鼻子里,那种淡淡的古龙水的味道,还有跳的无比有力的心跳声,隔着那个人的毛衣也能传达到老鬼的皮肤上。
孟晔看着惊讶的看着他的老鬼,他的双眼死死的盯着他,他也不知道怎么了,夏时棋,夏时棋,夏时棋,这个名字就像一个魔咒,他不知道这算不算是爱,他不清楚,双方都疲惫的跋涉了七年之后,还有没有爱,但是,他要重新得到他,这是他七年来不停命令自己要做到的事情。
他缓缓的低下头,那股热气缓缓的距离老鬼越来越近,他刚要做一些什么事情,老鬼推着他肩膀问:“孟晔,晴天,下雨天,你喜欢什么天气?”
孟晔呆了一下,他不明白。
老鬼又问了一次:“晴天,下雨天,你喜欢哪个?”
“晴天。”这是孟晔的选择,他喜欢晴天,历来都是。
接着,一杯水被老鬼从身边的茶几捞过来,从孟晔的侧脸淋了他满头满脑,那些水顺着孟晔的头滴答在老鬼脸上,孟晔缓缓的坐起来,双手捧着头。老鬼躺在那里,伸出胳膊挡住了自己的脸:“下雨天,我喜欢下雨天,出去吧,孟晔,从我的生活消失。”
孟晔没有说话,站了很久,终于他挪动脚步,慢慢的走了出去。
老鬼的胳膊缓缓的从脸上垂下来,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刚才,他十分清楚,那个人吻下来,他无法抗拒,这个身体,这个心,已经寂寞了整整七年。
孟晔走了,无声无息的,那一晚上,老鬼的家没有被骚扰,他知道,也许今后,再没有人笨拙的捧着一碗汤对他说:“你尝尝,我刚做好的。”
虽然有些遗憾,可是,日子却轻松了很多。时间缓慢过去,接着来到了距离新年还有七天的这个时段,老鬼准备了一些食物,没有太多,他一个人吃那些足够了。昨天晚上他睡得很晚,想了很多很多,因为孟晔的离去,因为过去的日子,自从回到高房市没有一天是安静的,烦乱,吵杂,这是他全部的感觉。今天大早上起来,接到医生的电话,才想起来自己该体检了。
老鬼打开家门,去拿门口放在地毯上的罐装酸奶,他喜欢喝这个,有时候他的口味像极了小孩子。
不经意的,老鬼抬头,田佛正打着哈欠,从门口的保安手里接烫洗好的衣服,老鬼眨巴眨巴眼睛,他确信他没看错,田佛秋裤的屁股蛋上那块布是另外缝上去的。
本来一个很舒服的哈欠被生生的憋了回去,田佛看下老鬼,老鬼尴尬的举下手里的奶瓶,意思是我也不是故意看到的,慌忙调转身体的田佛面对着老鬼举下手里的衣服,结果膝盖上的补丁又露了出来,他慌忙点点头,转身进了屋子。
下午,一直借东西的田佛,第一次敲开老鬼的家门,没借东西:“要一起去买年货吗?”他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子说。
老鬼想了下拒绝:“我要去医院体检。”
田佛呆了一下,抬起头紧紧的盯着他:“体检完了以后,再去超市买年货。”
老鬼第一次听到田佛以这样的语气跟自己说话,带着一丝霸道,一丝命令的意味。
恩……很有趣。
老鬼看了他一眼:“你不回家吗?”
“没有可去的地方,我自己过年。”田佛实话实说。
老鬼呆了下,他想起那条秋裤的补丁,那块补丁缝制的非常专业,那是有家的人才能得到的一块补丁,老鬼想了一会,回头看下不远处孟晔的屋子,他点点头,鬼使神差的点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