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对头穿成我的猫(100)
席必思把报告册拿在手里哗哗翻动。
好多页。
够他写很久了。
席必思突然问:“妈,你爱上我爸之后学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席悦:“怎么突然问这么久之前的事,我想想……”
席悦靠住躺椅闭上眼,笑说:“大概是胆大吧?”
“虽然在那之前我胆子就不小,但真爱上人了才发现……自己胆子还是不够大。那时候你姥姥最讨厌人,差点没恨屋及乌把我打死,后来看我过得不错才放过我。和你爸谈恋爱那段时间我每次去给她拜年都怂得像只鹌鹑。她太担心我吃亏了,担心得提心吊胆。”
席悦说完,问:“你呢,这么问是学到什么了?”
席必思没有回答。
因为他学会的事和姥姥一样……
是胆小。
怕他不喜欢,怕他不高兴,怕他不快乐。
怕他过得不好,怕他总在忍耐,怕他有难言之隐。
怕他一个人。
怕他……
不被爱。
“之前的药再给我点。”
“你拿去干什么?给谢松亭?”
“好得快。别的我做不了,这总行吧。”
席悦:“我之前说别再进一步,你都听哪去了?是,你是喜欢他,可你那喜欢有到要和他共度余生的地步吗?你敢拍着胸脯跟我保证?你想没想过你们要是最后没在一起,你对他的好会变成什么?你还是太小,考虑得太少了。”
席必思:“我对他的好会变成什么?”
席悦:“会变成他的痛苦。”
“为什么?怎么对他好他也会痛苦?”
席必思困惑而迷茫。
“会。就像他在雪地里冻了一天一夜,你突然泼给他一盆热水。”
席悦轻轻地说。
“他会被烫伤。”
还有些话席悦没说。
你们人生的底色就不一样。
这样的人想在一起,比平常人更难。
门当户对不是没有道理,相同环境的人总是有更多话题。
席必思,你会怎么做?
第54章 席必思视角的高中(完)
谢松亭状态越来越差了。
他们开始频繁地因为一些琐事争吵。
他就像一棵被砍掉枝干的树,内里还在挣扎。
旁人观察不到他内里的涌动,只有和他日夜相处的席必思,从他细微的表情变化里揣摩出了一点什么。
谢松亭甚至不知道自己会梦游。
席必思半夜发觉不对时,谢松亭正卡在步梯上,想把自己掰折一样掰自己的腿,好险没掉下来。
他想下去。
去哪?
席必思把他从步梯上抱下来,没受到任何阻碍,看着这人半靠着自己,眼里空茫一片,不知道自己在哪,不知道自己是谁。
席必思用了自己最温柔的声音,低声喊他的名字:“谢松亭,醒着吗?”
他知道不该干涉梦游者的行为。
可梦游的是他喜欢的人。
如果谢松亭醒着,大概会像他们第一天遇见那天,说“你别恶心我”吧。
可谢松亭没有醒。
谢松亭怔怔然抬起手,摸到席必思的脸,手里用力,掐了一下他的脸。
“谁?”
“我是席必思。”
谢松亭默然。
他靠住席必思肩膀,软软的头发蹭着他肩窝,不知多久才说:“好累。”
“那你别拒绝我了好不好?”
给你的好意就收下,好不好?
别再推开我了,好不好?
谢松亭看着他抱住自己腿弯的手,突然伸手上去搭住了:“放我……下来。”
席必思把他放在他桌前椅子上,在他身前直直跪下,腰腹贴住他膝盖,暖热他冰凉的身体。
好想把他团进怀里暖暖。
谢松亭无神的视线挪到他脸上,在安静的寝室里说:“……会累。都好累。”
他只说了这一句,不再言语。
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右手,做出捏握的动作,手臂从左到右开始动,达到一个A4纸的距离再折返,之后循环。
他在“拿着笔”、“写作业”。
席必思眼睛一闭,刺痛的眼泪滴在谢松亭膝上。
为什么有人明明自己都那么难过了,还要拒绝别人的好意,还在为别人着想?
为什么?
席必思不懂那比喜欢更深刻,或者说懂了,但十年后才懂。
那比喜欢更慎重,也更隐秘。
那是爱。
那是一种……即使我自己在泥淖里,也希望你过得更好的爱。
他从未在别人身上体会到这种感情,是谢松亭偶然间泄露出的爱意将他教会了。
谢松亭还在写。
席必思这么跪着陪了他一夜。
直到快天亮,谢松亭似乎是累了,才放下手,闭上眼,软软地倒进他怀里。
席必思顺着他后颈向下,摸到他突起的颈椎,胸椎,腰椎。
一整条倔强的脊骨。
硌手。
席必思那天清晨从桥上把人救下来时,头一次想明白为什么凡人会求神拜佛。
如果今天悦姐不走这条路,他就碰不见了。
如果今天悦姐开得快一点,他们就碰不见了。
如果今天不是他磨蹭一会儿迟到了,他就碰不见了。
这里面但凡有哪一环没扣上,他怕是已经坐在教室里听谢松亭的讣告了!
谢松亭走后,席必思问:“为什么拦着我不让追?”
“今天出门我喷了点安神香,让他闻了,”席悦说,“他不会有事。”
席必思:“你早就知道。”
“你以为我想花这么大代价给你卜卦?”席悦嘲讽地笑了,“席必思,你知不知道在人嘴里你就是个熊孩子,还是个三百多岁的熊孩子,我总不能看着你去做蠢事。”
席必思:“怎么就叫蠢事?”
席悦:“你追上去之后要干什么?你要去告白?打算之后照顾他一辈子?”
席必思沉默着。
席悦:“你活万万年,谢松亭活一百年就死了,等他五六十岁看见你还是二十多岁的样子,你猜他怎么想?席必思,你对他来说就是个老怪物,你要不要脸?”
席必思:“不能吗?他……”
席悦:“别在我这发疯。”
席悦很少语气严厉:“你这是对玩具的喜欢,你准备照顾他到老死?那你把他当什么了?你敢说你会喜欢他一百年?十年,我赌你十年,够你把他忘了。”
席必思:“我不跟你打赌。”
席悦:“你怕了?”
“不是怕了,”席必思摇摇头,“是让你别拿他打赌。我的喜欢还没你说的那么浅薄,拿他打赌我才真把他当物件看了。”
他前所未有地冷静:“你想说什么我明白,你怕我把他当成个只活一百年的物件,最大的代价也不过是和他过完这一百年而已。”
席必思:“我不是要证明给谁看,只是让你知道。”
席必思又说:“我打算让他永生。”
席悦难以置信地立在原地:“你知道西陵吾有多难找吗?你以为这很简单?”
席必思:“就是知道不简单才做的。”
席悦:“你没问他愿不愿意?”
席必思:“不问。”
“悦姐,这就是我和你不一样的地方了,”他在清晨的风里说,“你会问我爸愿不愿意永生,但我不会,我直接给。他非要不可。”
席必思:“我和他纠缠万万年。”
他走下桥边,收起三角警示牌,喊她。
“悦姐,你来不来?”
席悦愣怔地看他,像看一个陌生人,而不是自己朝夕相处的孩子。
他要是讨厌你呢?
他要是恨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