瑜不掩瑕(86)
忘了曾经见过、忘了我们之间其实是过命的交情、忘了发生过的一切,再重逢时,变成了处处作对的关系。
云落没有回头。话音里却藏了不易察觉的颤抖:“如果本不该记得,时间久了...自然会忘记。”
他又抬起脚,自顾自地向前去。弥隅在他的身后大喊,穿透风、裹着沙,磨痛云落耳畔:“所以在意十五年前这件事的,其实只有我一个是吗!”
云落没有停下来。
“是不是!”弥隅又大喊一声,“回答我!”
云落的脚步终于顿住,抬腕的动作有片刻阻顿,似乎在疑惑通感又在何时被不小心关闭。却依旧没有转身,只是背对着他将通感再次打开。
连接的红灯再次亮起的时刻,云落的想法和心境本应毫无保留地铺陈在他的眼前。在通感的作用下,他们彼此之间不该存在任何的留白和秘密。
可云落的心却如平静的湖,不掩饰地铺开在他眼底,不起任何波澜。
弥隅突然读不懂云落的心思,好像从小心心相印的双生子,此时有了嫌隙。
他再没出声,只是在心里默默又问:“是不是?”
他的视线一动不动,钉在云落后背。云落不肯转身,他无法审视他的眼睛,就企图以这样的方式洞穿他的心。
平静的湖面蔓延着他的怒火,却无论如何也烧不到湖底。火苗最终殉身,而后才发现,留在粼粼波光里的,除了怒意,或许不甘更多。
“啪”地一声,云落绷紧的那根线终于松动。如石子落湖,在波心漾出涟漪,一圈一圈荡到弥隅脚边,他定睛去看,得到的回应似是两个字。
他嘴角上扬,向前面的身影奔去:“我就知道,你骗不过我的,云落!”
两人一路行至坑边。
在远处看不真切,只知道这个坑巨大无比。真到了边缘,才发现足有数米深,如果不慎掉落下去,要缺胳膊断腿。想要顺利下去,也要借助外力才行。
如他们所料,坑里此时停靠着前一日曾见过的两架战斗机。
弥隅和云落俯下身去,沿着大坑的边缘徒步行了一圈,最终在某一处发现了有人活动过的痕迹。那里悬挂着一截简易的绳梯,大概是F区的Beta们方便上下留下的工具。
两人对视一眼,沿着绳梯一前一后下到坑底。
原以为下面一马平川,实则不然。
离远了看遍布坑底的小土包,人落到下面来,才方觉一个个矗立如柱,赛过人高,直挺挺要戳到地面上去;表面仿佛未经打磨的砂石,布满了肉眼可见的硕大颗粒,掌心蹭上去,有些痛。
弥隅躲在石柱后看了又看,确认无人出没,正要迈一只脚出去,却被人从身后拉回来,按上石柱。
后背被崎岖表面硌得十分难受,一声痛呼到了嘴边,被云落压上来的掌心抵住:“不要说话。”
远处有隐隐的动静,云落侧耳去听,无法确认对方同他们之间的距离。而几米之内只有这一个石柱能够借以藏身,他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和弥隅紧贴在一块,一起匿于石柱后的巨大阴影里。
弥隅却趁火打劫,顺势在他的腰上揽了一把。云落一个前倾,肩膀抵上弥隅前胸,手掌却依旧留在他唇上,不曾离开。
云落本要拉开两人间的距离,却意外发现这样的姿势反而更方便他看清远处的情形。于是干脆把脑袋垫上弥隅肩头,往外探出去瞧。
弥隅上下唇被云落的手阻住,舌尖钻出齿缝,舔上云落掌心。五分是故意,一半真无心。
云落却似触电般,眼神抬上来盯住他,似乎能瞧出些责备意味,捂住他的手却迟迟不肯撤开,怕他闹出更大动静。
【作者有话说】
弥隅:你救过我。云落:嗯。
弥隅:你舍命救过我。
云落:嗯,所以呢?
弥隅:如果这都不算爱!
云落:年少无知罢了。放在现在,其实不是很想救。
弥隅:你说违心话!违心!!------反过头自审了一遍,觉得又说废话了,怒删了三百字,又挪了后面六百字,修文我记得是加量不加价,大家看下应该没有额外扣玉佩吧!
【致审核】呜呜呜为什么原本一次性机审能过的东西人工一遍又一遍就是不给过啊,尊嘟什么都没有啊球球了给我过吧,不然今晚的剧情要不连贯了QAQ1:造孽了,我就舔个手心,光天化日,我啥也不敢干,真的。漂亮姐姐,审核爸爸,大爹。
第85章 巨坑之下
弥隅得寸进尺,故技重施,上下唇竟又张大了些,企图用牙去咬他掌心的软肉。云落继续瞪过来,他便照单全收。
而后变本加厉,眼里含着挑衅,唇齿交替同云落的掌心来回厮磨,调情般掀起一阵湿热。
一番动作在他同样也捕捉到异常动静之时,戛然而止。
四秒。弥隅计算出大概的时差,两人听到同样的动静,云落比他至少快了四秒。而若能在战场上争取到整整四秒的优势,足够将敌人一举歼灭、大获全胜。
云落能听到的距离比他远,听觉反馈回来的速度也远快于他。很难想象,这是不靠天赋,完全只在后天通过训练能够达到的水平。
进入作战状态的云落如同一台自律的机器,自我要求严苛到可怕。他大概是一点错也不会允许自己出的。
从前想到这些时的不解退去,渐渐被一些难名状的心疼和惋惜取代。
有救命之恩的加持,他竟开始看云落怎么都好。
为了防备他的作弄,云落的脚尖刻意同他拉开了好一段距离。此时将下巴垫在他的肩上,整个人呈现出前倾的姿态,看起来十分奇怪又费力。
饶是如此,依旧不肯将脚尖向前挪动一寸。
见识过云落有多固执的人,不会再妄想他在未来的某个时刻突然开悟。弥隅轻叹口气,双腿分别向两边蹭出去,不着声色将肩膀的高度降低了些。
隐约间,听到似乎有脚步声向附近走来,如刀锋般利落整齐,无人指挥却胜过号令。
他被夹在云落和石柱中间,不方便回头,只能耸肩,顶顶云落下巴,压低了声音问道:“什么情况?”
“八人小队,全副武装。”云落也轻声回他,“M国的人,装备上的标记很明显。”
他又多看了几眼。直到那些声音再次消失,才终于起了身:“这坑底似乎还有其他通道,他们走到某个像入口一样的地方,就消失不见了。而且他们身上的装备...很奇怪,我没见过。”
“怎么个怪法?”
云落比划着:“从头...到脚,没有一处露在外面。还有设备,像是什么东西的采集器。”
弥隅沉默了片刻。
云落问:“见过?”
弥隅摇头:“不确定。S区发布过的那些赏金任务,给的最多的,都是到这附近来。具体做什么我不知道,只是有一次见过被荒生藏起来的装备,听他说是S区发的。那东西和你描述的有点像,但好像又没那么精细。”
云落的心一沉。M国如今的目标,和S区几年前就发布过的任务地点,竟在此时发生了重合。用巧合解释都太过牵强,若不是有人暗中相助,M国连进入联邦的属地都困难,更别说再全副武装地带走什么东西。
弥隅从石柱上起身,再转身望过去,云落口中的八人小队已不见了踪影。他检查过身上所带的装备,问:“跟上去?”
“观察看看他们要做什么吧,”云落犹豫了片刻后说,“这种程度的装备,总感觉事情不会简单。小心为上。”
弥隅点点头。事实上,他们此时所处的位置,早已属于F区人民口中所谓的“禁区”的核心区域。
按照以往的经验来看,普通的Beta一旦接触过这片区域,在未来的七到十天里,必将出现各种奇怪的症状。
呕吐、失明、皮肤溃烂,各有不同,但最后一定皆因七窍流血而死。荒生比其他人多苟且一段时间,最终却仍旧没能例外。
恍然间,他想起彼此身上形状相近的“胎记”,似在荒生身上也曾见过。
他无法确认荒生的死是否和那个图案有直接关系。那个记号在荒生身上出现不久,他的情况便迅速恶化、撒手人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