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程(69)
“妈的,”樊岩低声骂了一句:“臧猪就算对我们艺体班有意见,也不用骂得那么难听吧。”
季晨曦虽然是我们艺术班的,但她一直安安静静,从来不做违反纪律的事情,学习成绩也不错,臧老师确实不该用有色眼镜看她。
我刚转学过来的时候,季晨曦帮了我不少忙,现在她有麻烦,我当然不能坐视不管。
“老师,”我拉开窗子,把脑袋探出去,当着整个高三年级教师组,以及季晨曦的面,指了指臧老师手里那个写满字的苹果:“那个苹果是我的,是我让季晨曦同学帮我送出去的。”
第49章 万恶的资产阶级
校长还要带着老师们去其他楼层巡视,臧主任把走廊上看热闹的同学全都赶回去上晚自习,现在,站在走廊上的人,变成了我,臧主任,季晨曦还有夏老师。
哦,无辜受到牵连的陆方冶也在。
据说陆哥反应很快,早在听到臧主任声音的时候就把季晨曦送的苹果扔进了垃圾桶里。
奈何臧主任这个人,他实在是,实在是……他把那个苹果从垃圾桶里捡回来了。
此刻,臧主任手里拿着那个失而复得的大苹果,看看我,再看看陆方冶,原地转了两步,像是被我气狠了。
“姜程,你说这个苹果是你的,这上面的东西也是你写的?”
“是。”我痛快地答应下来。
臧主任险些闭气,他手里拿着那个苹果,情绪激动地在我面前比划了两下,“那你说说,这上面写了什么?”
横竖都要挨骂了,我干脆挺直了腰板,望着臧主任:“苹果就在您手里,您可以自己看啊。”
季晨曦拽了拽我的衣角,想让我别说了。
我丢给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如果季晨曦承认了这个苹果是她的,约等于承认自己想要早恋,肯定要被老师叫家长。我就不一样了,反正我和陆方冶都是男的,我就一口咬定这个苹果上的字是我写来跟他开玩笑的,臧主任能拿我怎么样。
“姜程!”臧主任大概真的被我气坏了,拿着苹果往我肩上怼:“你自己看看这像什么样子!我要给你家长打电话!”
叫吧,我爸才不会管我呢,从小到大,我最不怕的就是被老师叫家长了。
听到臧主任要给我爸打电话,我的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点了点头:“您打吧,不过他很忙。”
我忘记了,以前老师叫家长,我爸没时间管我,但是现在他和陈雪结婚了,他没时间,陈雪有时间。
第二天上午,我们正上着课,臧主任突然把我叫到教导主任办公室,我一推开门,看到坐在会客沙发上的陈雪,整个人都懵了一下。
“你为什么在这里?”我紧盯着陈雪,说话的语气绝对算不上太好。
“姜程,”臧主任隔着空气指了我几下,“注意你说话的态度!”
我要注意什么态度?
我看向臧主任,强忍着骂人的冲动:“你把电话打给她了?你让她来的?”
没想到我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臧主任张了张嘴,那张向来得理不饶人的嘴一下子卡壳了。
“姜程,是你爸爸让我来的,他现在在国外,没有时间处理你的事情。”
陈雪姿态优雅地坐在沙发上,看我和臧主任你来我往说了小半天,终于笑吟吟地解释。
我攥了攥拳头,没有接话。
大概是看出我们两个关系不太融洽,臧主任咳嗽了两声,试图引起我们的注意,“姜程家长,今天叫你来呢,主要是想跟你聊一下孩子在学校的表现。”
我抢在陈雪之前开口:“她不是我的家长。”
“不好意思,这孩子任性,一定给您添了不少麻烦吧。”听了我的话,陈雪脸色未变,反而有些抱歉地看向臧老师。
臧老师脸色稍缓,顺着陈雪的话接道:“青春期的孩子嘛,正常。我们这些老师的工作就是跟孩子打交道,今天叫你来呢,主要是想让你看看这个。”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臧主任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还瞪了我一眼。
我心里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他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拉开抽屉,拿出那个写满字的大苹果。
那个苹果已经有些蔫了,靠近果蒂的位置微微有些发皱。
看到那个苹果,陈雪饶有趣味地“哦?”了一声,伸手接过臧主任递来的苹果。
臧主任说:“这是他送给另一个学生的。”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给陈雪做好心理准备的时间,因为他接下来的话是:“那个学生和姜程一样,也是位男同学。”
“我说了,我就是写着跟他闹玩儿的。”
我边说边向前走了两步,夺过陈雪手中的苹果,用力扔在旁边的垃圾桶里。
但陈雪已经把上面的字大致看了一遍。
她捂住胸口,装出一副恰到好处的受惊吓的模样:“老师,这真的是姜程写的吗?姜程,你怎么回事呀,阿姨记得你之前不是这样的。”
臧主任把我从办公室里放出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放学时间,大家都没去吃饭,眼巴巴地坐在教室里等我。
见我毫发无伤的从办公室回来,樊岩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
他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笑着说:“还好被我们拦住了,不然季晨曦就要冲进办公室告诉老臧,那个苹果是她的了。”
“怎么样。”陆方冶站在我的桌子前,见我回来,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
我有些心不在焉地躲开他的手,“没事。”
“妮妮,”季晨曦也没去吃饭,她坐在樊岩的位子上,担心地看着我,听声音都快哭出来了:“我跟你一起去找臧主任说清楚吧。”
“不用,”我回到自己的位子上趴着,闷闷地说:“你们去吃饭吧,我想自己待会儿。”
季晨曦还想说些什么,樊岩拉了她一把,冲她摇了摇头。
周围没了动静,我以为他们都走了。
揉着眼睛从桌上抬起头,我看到一截红色的校服。
?
顺着校服一直往上看,我眼睛红红的跟陆方冶对上眼。
“你怎么……”陆方冶皱起眉,单手撑在我的课桌上,弯下眼,伸手抹了抹我眼睛下面的皮肤。
那里被泪水浸泡的很湿软,我看着陆方冶,眼泪不受控制地大颗大颗往下落。
陆方冶轻叹一声,用一只手捧住我的脸:“挨骂了?”
我摇摇头。
我算是知道臧主任为什么要找我的家长了,原来是因为他觉得我一个男生,长得太引人注目,又天天收拾得那么干净,每天的衣服也不重样,便隐晦地向陈雪表达了一下对我心理健康状况的担忧。
陈雪听了他的话,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表示她会多加注意的。
他们这样还不如直接骂我一顿呢。
我擦掉眼泪,推开陆方冶的手。
期末考试前一天,今年的第一场雪毫无预兆的来了。
纷纷扬扬,飘飘洒洒。
不知道是谁先注意到的,大喊了一声:“我靠,雪!”
随后不管是楼上,还是隔壁,都传来桌椅挪动的响声,女生们兴奋地凑在一起叽叽喳喳,男生们也冲着教学楼外面的空地跃跃欲试。
五层的教学楼,每一层的走廊里都围满了看雪的学生,就连老师们也跟着出来看热闹。
多冷啊,我怀里揣着暖手宝,缩在座位上往窗外看。
樊岩和裴灿在外面打雪仗,玩得双手通红,上课铃响了才带着一身寒气意犹未尽地跑回教室。
“不是吧,”得知我一直呆在教室没出去,樊岩用他冰凉的手在我脸上贴了一下:“不是说南方人没见过雪吗,你不激动吗?”
“不好意思,”我挡开他的手,“南方人初中的时候就跟着他爸爸去西伯利亚滑过雪。”
樊岩:“……万恶的资产阶级。”
他的手被冻得不轻,往手上哈了几次热气也无济于事,最后把目光投向了我怀里的暖手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