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程(58)
我大概猜到他想给我看什么,乖乖跟在他的身后,心里有几分好奇。
陆方冶跟陆叔叔打了声招呼,牵着我走到院子里,径直走到一个车库前,按下旁边的按钮,卷帘门发出运作的声音,缓缓上升。
车库里满是尘土的味道,里面停着一辆盖着防尘布的机车。
陆方冶走过去掀开防尘布,用手扇了扇扬起的尘土,将手里的防尘布扔到一边,阳光透过打开的卷帘门照进车库,空气中满是细小的灰尘。
一辆黑红配色的机车静静的停放在车库里,车尾反射的阳光恰好照在我的脸上,有些刺眼。
陆方冶单手扶在油箱上,眯起眼睛看向我,语气中带着笑意:“怎么样?”
我侧过脸,避开折射到脸上的光斑,忍不住弯起了眼睛:“好漂亮!”
陆方冶扶着油箱静静地看了我一会儿,忽然笑道:“没有你漂亮。”
“……”
这话让人怎么接啊,我看了他一眼,很快又把目光挪开,脸皮有些发烫。
陆方冶倒是没有半点儿不自在,他招手示意我过去,从旁边的架子上摸了个头盔,用力拍了两下,拍掉里面的浮灰,不由分说地按在我的头顶上。
隔着一层玻璃,我呆愣愣地看着他,说话瓮声瓮气的:“干嘛。”
陆方冶背对着我,又从架子上拿下来一套护具,走到我面前:“胳膊。”
我迟疑了一下,抬起胳膊,陆方冶拿起护具戴到我的手肘处。
这套护具应该是他的,我的胳膊太细,他把护具的卡扣滑到最里面,伸出手指勾了勾带子,确定系紧了,随后才捏了捏我手臂内侧薄薄的软肉,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
手臂内侧的皮肤很敏感,被陆方冶捏的有些痒,我缩了缩肩膀,把胳膊从他手里抽回来。
帮我穿戴好护具,他转身从架子上拿了另一个头盔,戴上以后冲我笑了笑,抛了抛手里的车钥匙:“带你出去跑一圈。”
我跟他对视了一会儿,装作不在意地“哦”了一声,垂下眼睛,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的脸肯定红成了番茄。
第41章 少夫人99次出逃
我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外婆披着一件厚重的披肩,坐在客厅的藤椅上,戴着老花镜给珍珠织小衣服,珍珠蜷缩成一小团,在旁边的地板上睡觉。
听到我进门的声音,她抬起头看了我一眼:“程程,吃饭了吗。”
“在外面吃过了,姥姥。”
我走到藤椅旁边蹲下,摸了摸珍珠的狗头。
外婆放下手里的针线,伸手碰了碰心脏的位置:“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心慌的厉害。”
“啊,”我低头看着珍珠,不敢看外婆的眼睛,生怕她从我脸上看出什么来:“现在还是不舒服吗?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外婆摇了摇头,嘴里念叨着:“中午给书珩打电话,他没接。”
“表哥挺好的。”
珍珠被我弄醒了,围在我身边转圈,我把额头抵在外婆的膝盖上,撒谎道:“我早上不是去学校给他送东西了嘛。”
“也是,姥姥年纪大了,容易胡思乱想,书珩在学校里能有什么事。”
外婆笑了笑,伸手搓了搓我的后颈:“你不是打电话说要在同学家住一晚吗,怎么回来了?”
据说老人会有一种奇怪的感应,表哥说的对,要是我今晚留在医院里没回来,外婆肯定要担心一整晚。
外婆的手有些粗糙,但是很温暖,我闭上眼睛,闷闷地说:“我想陪着你。”
半夜的时候,楼下传来一阵细微的动静。
我心里藏着事,睡得比较浅,几乎是动静一响就醒了过来。
从枕头下面摸到手机,我被屏幕的光亮刺的眯起眼睛,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凌晨了,楼下的动静应该不是外婆搞出来的。
难道是家里进贼了?
外婆家是那种二层小楼,楼前有个小小的院子,院墙不高,要是有心,很容易从外面翻进来。
裴灿家也是这种房子,有一次他回家没带钥匙,就是问领居借了个高凳翻墙回去的,还把手心划破了,在我面前念叨了好几天。
我光着脚下地,没有开灯,走到门口贴着门板听楼下的动静。
门缝里透进微弱的灯光,楼下的人已经尽量压低声音了,但是夜晚很安静,因此重物落地的声音很明显,随后还有什么东西在地板上拖行的声音。
表哥上大学,在我搬来之前,家里只有外婆一个老人,这个贼一定是看准了家里没有青壮年,所以才过来行窃。
举起手机自带的手电筒看了一眼床头,珍珠趴在我的被子上睡得正香,一点儿都指望不上。
“……”
我犹豫了一下,一把拉开门,三两步跑到楼梯口,站在楼梯上大喊:“谁啊!”
“汪!”
珍珠惊醒,从床上跳下来,一边脚底打滑一边往我身边跑。
客厅里,一个剃着寸头的男人手里抓着两个包子,我认出那是外婆前天中午包的牛肉包子。
男人嘴里含着半个包子,抬起头跟我面面相觑。
“汪汪!”
珍珠发出欢快的叫声,尾巴摇成一朵小花,扑到男人身边,围着他的小腿跳来跳去。
盯着珍珠看了一会儿,再次开口时,我和男人几乎同时道:“你是谁?”
二十分钟后,外婆给男人热好昨晚剩的饭菜,嘱咐我早点睡觉,免得明天上课起不来,随后便带着珍珠回了她的房间。
男人叫我外婆叫“妈”,问外婆要吃的,说他快要饿死了。
所以说,这就是我那个素未谋面的舅舅,害我表哥变成留守儿童的舅舅。
血缘关系真的是种很奇妙的东西,我坐在椅子上看着他,脸上的神情十分复杂。
看着我,他也颇为感慨,一边吸溜吸溜吃了两大口粉条,一边说:“刚刚你站在楼梯上没看清脸,你跟我姐……也太像了。”
我摸了摸鼻子,“大家都这么说。”
舅舅笑笑,看了一眼外婆的房间,门缝里的灯光已经灭了,他清了清嗓子,低声问我:“跟我说说,齐书珩那个兔崽子到底怎么回事儿?”
原来,学校的领导联系不上舅舅,并没有死心,表哥的辅导员每隔半个小时就给舅舅去一个电话,终于蹲到了舅舅的回音。
舅舅说他一整天都泡在挖掘现场敲土块,中午吃饭的时候才看到手机里有一堆未接电话。
听到齐书珩出事,他马不停蹄地开车赶回来,现在才到家,路上连口饭都顾不上吃。
“不知道你在,”舅舅收拾了一下桌上的空盘,看了我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也没准备见面礼,待会儿加个微信,舅舅给你发个大红包。”
“不用。”
我起身帮他收拾桌子,拍拍口袋:“舅舅,我穷的就剩钱了。”
舅舅:“……”
“臭小子。”他笑着摇摇头,伸手在我肩上轻轻拍了一把。
第二天早上我醒得比闹钟还早,不到六点就起床了。
匆匆洗漱完,我打着哈欠下楼,发现舅舅在厨房里煎蛋。听到我走楼梯的动静,他从厨房里探了个脑袋:“姜程,你吃溏心的吗?”
“嗯?”
我睁着惺忪的睡眼,没有反应过来。
为了节省时间,能在早上多睡一会儿,我从来不在家里吃早餐,而是在去学校的路上买了,拿到学校里吃。
因此,早上六点多一点的时候,我坐在桌子前望着面前这碗冒着热气的汤面,多少有些反应不过来。
“快吃吧,一会儿我送你去学校,然后去看齐书珩。”舅舅在厨房里翻箱倒柜,找了一个棕色的保温桶,拧开盖子闻了闻。
大概是保温桶里没有什么异味,他拿到水龙头下面随便冲了两下,随后就把锅里剩的面条全都倒了进去。
“舅舅,”我夹起煎蛋咬了一大口,腮帮子鼓鼓的,有些含糊地说:“你直接去找我哥吧,我和同学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