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住,我还能直(33)
他看着身后空出的一大片床,蹬得乱七八糟的毛毯,以及搂着人胳膊的右手,皱眉陷入沉思。
……江来星之前大概是没有撒谎。
他一本正经地下完结论,然后动作极轻地把胳膊抽了回来,收回压在人身上的腿,扯过毛毯,小心翼翼地滑回了床里。
做完一切之后,林竹又悄悄回头看了眼。
确定人还未醒来,他这才呼了口气,错开背部的伤口,翻身脸朝墙,抱着小毛毯蜷成个球,打了个哈欠闭眼继续补觉。
等身旁彻底没了动静,江来星慢慢睁开眼。
目光清明,哪有一点熟睡中的影子。
他眯着眼,动了动被压得发麻的左腿,侧过身看着里侧的人。
林竹大概是脑子里真的缺根筋,不管是昨天晚上那么微妙的状态,或是今早相拥的氛围,他竟然回头就能三秒睡着。
江来星看着,忽然生出一点不满来。
他皱着眉,伸手戳了戳林竹的肩膀。
对方没醒,像是不高兴地哼唧一声,把自己和小毛毯蜷得更圆了些。
江来星等了会儿还没见人转身,放弃了,躺平了些,继续闭眼休息。
胳膊和腿骨处的伤疼得发麻,磨得人夜里半昏半醒了好几次。
昨天折腾了一天,又没怎么睡好,江来星也有些吃不消。
迷糊半晌,身边的人忽然动作很大地翻了个身。
他本以为是人醒了,抬眼望过去,林竹却依旧睡得很沉。
大概是抱着毛毯抱热了,他皱着眉哼一声,嫌弃地一脚把毛毯踢到了角落。
江来星挑眉:唔。
他疼得睡不着,干脆饶有兴致地欣赏了起来。
林竹踢完毛毯,老实睡了会儿。
可不出十分钟,又似乎想要找个东西抱着,胡乱摸了摸没摸着,于是开始往床边蹭。
身边的热源太过明显,他果然就伸手摸到了江来星。
下意识伸手抱住人,又低头在他肩膀找了个熟悉的姿势,林竹满意地睡着了。
江来星骄矜地弯起嘴角,错开被他压到的伤口,听着他的呼吸声闭上了眼。
再一次醒来已经是九点多钟。
窗帘没拉严,早晨的阳光透过那一缕缝隙耀进来,有些刺目。
林竹脸上被晒得有些痒,埋头蹭了蹭,半天才皱眉睁开眼。
入目又是这一段漂亮的锁骨……仿佛早上醒来溜走那一段像在做梦。
江来星依旧保持着之前的姿势睡着觉,呼吸轻盈。
林竹极慢地眨了眨眼,终于百分之百确定,自己睡觉是真的不老实。
他吸了口气,再一次偷偷抽回手,准备溜回床里侧。
可这次江来星大概是快要醒来,竟然敏捷地察觉到了他的动作,一把按住他的手,慢慢睁开了眼。
林竹的表情有些惊讶,瞪着他,眼瞳在阳光下折射出通透的琥珀色,侧脸绒净。
“额……”他尴尬地动了动手腕, “你也看见了吧,都是你睡觉不老实把我拽过去的。”
江来星差点被他睁眼说瞎话的本领气笑了,声音却还清冷冷的,抬腿碰了下他: “腿挪开。”
林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压着他,迅速收腿翻了下身。
可这一翻太过着急,后背处的淤青被用力撞了一下,他立即弓起身,皱眉疼出了泪花: “卧槽啊!”
江来星愣了,迅速反应过来,一把掀开他的上衣。
后背的肋骨处一大片明显的淤青痕迹,严重处有隐约的血丝掺杂,映得周围白净的皮肤有些刺眼。
昨晚林竹冲上去打架的时候,江来星还闭着眼,意识不清,于是没能看到他被周吉狠狠踹在后心的那一脚。
心里忽然窜起一股火来,比昨天更甚。
见他盯着自己的后背始终不说话,林竹有些尴尬,一把把衣服扯了下去: “干什么。”
江来星压下火气,勉强平静地问: “你受伤了,昨晚怎么不说。”
林竹切一声,坐起身,晃晃悠悠地从他身上迈过去: “就你昨天那个样子,难不成还指望你给我涂药?”
他跳下床,提拉起拖鞋: “要是让我姥爷来,发现我又打架,到时候伤可就不止这么点了。”
说完,林竹顿了顿,一手掀开衣服,犹豫着掰着自己的肩膀看了看: “还行,不严重。”
江来星也坐了起来,盯着他,半天才移开视线: “我给你涂药。”
“不想涂。”林竹皱皱鼻子。
“那就让你姥爷帮你。”
林竹迅速闭了嘴,他却不乐意自己一身红花油味儿,于是挣扎: “……晚上吧。”
江来星没再说话,慢慢站起身。
休息了一晚,身上淤青的地方却更加酸疼了,动一动似乎都能牵扯到每一块肌肉。
林竹从小没少打架,经验自然丰富,见他表情不边,于是没忍住啧一声: “你还挺能忍。”
江来星没看他,穿上短袖,动作缓慢地出了门。
姥爷刚好要上楼叫人,抬头看见俩人在门口站着,扬声: “正好,饭做好了,你俩赶紧洗漱完下来吃饭吧!”
“知道了--”林竹拖长声音回了句。
然后回头去看江来星: “我背你去卫生间?”
江来星哼一声,拒绝了他的提议。
“地板滑小心站稳。”
林竹从柜子里翻出两只新牙刷来。
“我想上个厕所,”江来星顿了顿,回头看他, “你……”
“尿吧,又不看你。”
林竹百无禁忌地随口应了,想了想,忽然又一挑眉,放低了声音调戏他: “你能不能行?用不用帮忙扶着?”
江来星解着系带,指尖一顿,慢慢回过头,看着他的眼睛,眯了下: “能不能行?不然改天你来试试?”
林竹: “……”
他想起今天早上起床时不经意瞥到的那几眼,估摸一下了分量,默默转回身,继续拆自己的牙刷。
气氛忽然陷入微妙。
其实在话落的那一秒,江来星自己都咬了下舌尖。
他在无人看到的视野里轻轻闭了闭眼,没再说话,系上运动裤的系带,转回身洗手。
“……给你。”
江来星顿了顿,伸手把牙刷接过来。
视线将触未触的剎那,果然林竹的目光就有些躲闪。
幸好这阵尴尬并未持续很久,姥爷在楼下催人: “你们俩好了没有?”
林竹正悄悄借镜子的余光看着旁边这人清隽的手,冷不丁被这声吼下了一跳,呛了口泡沫,猛地咳了几声: “这就下去!”
他说完,飞快地漱口洗了脸,连眼神都没多给一眼江来星,迅速溜下了楼。
姥姥正打开电视看着,见他下来,问了句: “咦?怎么就你自己,你那小同学呢?”
林竹摸了下眼角,心虚: “他等会儿下来。”
“人家腿不是不方便?你自己跑得倒快。”姥爷放下豆浆,瞪他一眼, “去把人背下来。”
“……哦。”
等人上去了,姥姥忽然扭头问: “对了,杂物房里是不是还有个闲置的轮椅?”
姥爷想了想: “你不说我都忘了,是有一个,等会儿吃完饭我拖出来擦擦先让人用着,总不好把孩子天天关屋里。”
江来星洗漱完,扶着墙刚要出来,一抬头就看见门口站着的林竹。
他一顿: “?”
林竹视线乱飘,咳一声: “我来……背你下去。”
楼梯浅,林竹的步子很稳。
江来星一手搭在他颈间,离近了,低声在人耳边问: “我压着你,背上疼不疼?”
林竹哼一声: “不疼。”
他说着,一边忽然又蹭了蹭肩膀,借着这么个动作来缓解僵硬,小声嘀咕: “你别逗我……我怕痒。”
江来星没说话,很轻地笑了声。
林竹之前就知道他声音挺好听,清沉得像是浅浅浮了层冰,说话没什么情绪的时候就显得格外凌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