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术型偶像(192)
为了不落下每一个可能存在的文物,水下考古队文物组的队员们还需要再对这些泥浆进行徒手分辨清理工作。
简而言之,就是要扒一遍泥。
楚孑看到这份工作的时候,脑海中就闪过了四个大字——
“基因觉醒”。
这不就是他之前在海昏侯工地干了半年的工作嘛!
所以楚孑也根本没有推辞,立即加入了扒泥大军。
实不相瞒,海泥渣看上去比海昏侯墓中的淤泥脏乱了十倍不止,而且带着一股浓重的“海洋的气息”,毕竟海泥渣都是水体中的粉尘颗粒和各种来自海洋生物的沉淀物形成的。
鲁小达之前没有做过这份工作,筛了一会泥巴就觉得腰酸背痛,但是大老爷们嘴上也不抱怨,就是豆大的汗水从额头上沁了出来,看着表情怪痛苦的。
楚孑的身体倒是没别的太大感觉,就是觉得这样做效率有点低,又看到了鲁小达痛苦的样子,四周望了望,忽然心生一计。
他从船尾找来了抽水泵,接上了后甲板工作间的电源。
鲁小达一脸诧异:“这是什么意思?”
楚孑故意买了个关子,直接打开了电源,片刻间,淙淙的海水从管道中涌了出来,冲刷着这些淤泥。
楚孑调整着水流,很快藏在淤泥中的东西就都露出来了。
“这个好诶!”鲁小达拍手,“方便多了。”
就连文物队的成员也赞扬道:“真不错,效率提高了好多,还得是年轻人脑子活络,我们之前怎么就没想到这个法子呢。”
这下大家的工作也轻松了很多,鲁小达也可以专心负责水泵,活动活动腰了。
楚孑也为自己能做出一点微小的贡献感到开心,毕竟徒手分辨这项工作要贯穿整个水下考古的过程,也是占据水下考古“半壁江山”的组成部分,能让大家都轻松一些也是好事一件。
有了这个举动,文物队的成员们也对楚孑这位弟弟打开了话匣子,大家本来就都是考古口的人,自然有很多话可以聊,都在各自说着过去的经历,让楚孑也听得十分过瘾。
愉快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夕阳西下,将整个海面都染上了金黄的颜色,一帮志同道合的战友就在后甲板上做着相同的工作,聊着家常,被海风轻轻吹拂,不可不谓是一种浪漫。
楚孑吃着鲜鱼鲜菜的晚饭,望着远处海平线上橙色的余晖,只感觉到惬意和满足。
“几百黄昏声称海,此刻红阳可人心。”
正是此刻之情之景。
……
隔天一大早,水哥就已经从水下回来了,给何领队他们小组带来了消息,“今天可以下水了”。
这是楚孑他们在老人石海域的第一潜,四人都严阵以待。
而他们的任务也比较简单,只有两项,一是要对照今年辽省庄河老人石潮汐时间表,对比观测沉船位置的潮汐表平潮前后的水文情况。
用通俗的话来说,就是在高.潮或者低潮之后,有一段时间,水面会比较平稳。
这段时间大概是两小时左右,也就是他们可以进行下潜的时间。
他们则是要对比潮汐时间表,用手持的测深仪和手持测速仪,看看在这两小时中,水面、水下的流速、深度等等情况到底如何,作为今后推测该潜水点的具体工作时长的依据。
如果再具体一点说的话,就是只有在流速低于50厘米/秒时的时候,水下考古的队员们才能安全的工作。
每隔30分钟,他们就要进行一次测试。
何领队总习惯称这样的行动是在“给大海量血压”。
至于第二个任务则比较简单了,就是对沉舰遗址的工作潜点环境进行适应性潜水。
虽然大家都会潜水,也有过经验,但是出于安全考虑,还是要做几次适应性潜水来熟悉工作环境,这样才最保险。
不知不觉中,太阳已经升起来了,楚孑他们四人也已经穿戴好了潜水衣,背起了装备准备下水了。
楚孑感到些许紧张,直到整个身体都被海水包裹之后,才觉得有些许缓解,但依然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他不知道这是因为在这个遗迹第一次下水才这么紧张,还是因为知道有一艘巨大的战舰此刻正静静地躺在十米之下的海床上,才感觉到的心潮澎湃。
虽然楚孑一直在非常唯心的祈祷第一次下潜不要出现问题,但事与愿违,在下潜到6米左右深度的时候,楚孑忽然感觉左耳不适。
糟糕。他忘记平衡耳压了。
鼓膜的疼痛让他不得不停下,在他前方的鲁小达很快感觉到了楚孑的异样,立马转过身,捏了捏楚孑的手向他询问。
在海水这种漆黑孤立的环境之下,来自同伴的触摸让楚孑觉得安心不少,他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示意没事。
楚孑开始在水潜绳上用力做耳压平衡,幸好没有费太多力气就搞定了。
他对鲁小达做了个“OK”的手势,鲁小达又捏了捏他的手表示了解,二人再次开始下潜。
很快,他们就达到了水下9米左右的深度。
楚孑已经能看到一个漆黑的庞然大物蛰伏在海底了,忽然感觉心脏漏了一拍。
可惜,今天的水下能见度如他们预期的一样并不是很好,大概只能看清眼前20-30厘米左右的位置,海水中的悬浮物也非常多。
但楚孑还是凑近了。
他看到了锈迹斑斑的的钢铁。
他看到了上面的凹陷与凸起。
他看到了在舰体表面新生出来的水草、牡蛎与贝壳。
那些生物就自由自在地在这厚重的“铁甲堡”之上生活着。
仿佛这艘巨舰天生就在这里一样。
这经过炮火与风霜洗礼的船体现在看上去宁静又安详,只有水流经过它表面的时候,铁锈剥落时的沙沙声,似乎是在含混的呜咽。
楚孑不免想象到,它是如何陨落,在海水中带着两百名绝望的官兵渐渐下沉。
然后,经过一百年的静止,它又重新与自然融为一体。
打捞局的抽吸管还在附近抽着泥浆,很快,这片海域的能见度降至为零,楚孑只能用手摸探这铁甲堡。
他沿着铁壁向下继续摸去,已然忘记了左耳的疼痛,不知不觉竟探到了海底。
既然已经摸到了这里,那不妨再向下一些,楚孑想到。
他想了解一些海床沉积物的成分,于是,他摸到了“铁甲堡”与海床相贴的位置,又继续向下单手挖掘,一直挖到了整个胳膊都已经埋进了海床里才作罢。
因为能见度为零,所以楚孑只能用手感受。
他感觉到都是一些极其细腻的泥沙,还有些牡蛎、贝壳之类的硬物,似乎还带着些海草的滑腻感。
而海底的物质也没有随着他挖掘的深度不同而有何改变。
楚孑换了个地方,重复这样的挖探行为,但这一块的海底泥沙本质都差不多,并没有什么太大分别。
潜水时间还有十几分钟,楚孑不愿这么早就上潜,所以他这次向更远的地方游了一会。
这里应该是“铁甲堡”的背侧了,楚孑仍是摸着舰体的厚壁,慢慢向下,许是有一些礁石,楚孑不得不停下手,换了个角度,才能勉强继续向下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