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钢琴的3650个日子(2)
是莫扎特。
莫扎特A小调奏鸣曲K.310第一乐章。
符盛蓝不知道怎么形容这首莫扎特。莫扎特的曲子难度都不会很高,众所周知那位奥地利天才的曲子最难处理的不是技术难度问题,而是声音的处理,多一分油腻,少一分无知,他是成年人用孩子般纯净的目光观察这个世界的作曲家,他并不无知,只是拒绝世故。
音乐界关于莫扎特有一个很著名的梗,莫扎特的曲子小孩子弹得好,长大了反而弹不了。像符盛蓝,他对莫扎特就相当不擅长。
而正在演奏的这首K.310……
符盛蓝坐在了楼梯道里。
极其差劲的音响效果,狭窄的楼道让声音重重叠叠粘成一块。
但不知道为什么,符盛蓝坐在这里仿佛丧失了站起来的力气,靠在墙边坐下,他大口大口地呼吸,像溺水的人重新浮到水面之上,争分夺秒地抢夺空气。
音乐具有如此巨大的魔力,它通透纯净,也蛮不讲理,强大的感染力直击人魂,毫不费力地击中人心最柔软的地方,把他好不容易才树立起来的伪装统统击碎,勾出他拼命压抑住的感情。
莫扎特A小调奏鸣曲K.310,是莫扎特钢琴奏鸣曲里唯二的小调,创作于1778年,是莫扎特失去亲人、音乐事业失利,最彷徨无措的一年。
和现在的符盛蓝处境微妙重叠。
以前不知道谁说过这么一句话:努力决定了人的下限,天赋决定了人的上限*,但绝大部分人努力的程度,远远没有到拼天赋的时候。
这句话在古典音乐圈是不成立的。
这是个很残酷的地方,有天赋和没天赋的孩子几乎立竿见影,没有任何模糊的、可商量的余地,乐器的声音一出来,所有人都会知道。
今天,一直被盛誉小提琴天才的符盛蓝,终于遇到了另一位天才。
--------------------
*曾国藩:天赋决定上限,努力决定下限
+
先明确:
1.咸鱼的定义:没有理想的人。(出自百度百科)
2.本文现代架空!现代发展拐了个弯,前期历史相同!
+
早一天,晚一天,踩上3月最后一天。
封面还没做好,等我琢磨琢磨~
第2章
临音附中全名临城艺术大学附属音乐中学,位于花国南部的沿海城市临城。临城这个名字来源的传说有很多,其中一个就是海洋与艺术之神曾经莅临以此,因而得名。
临城发展到现在,凭借着得天独厚的天然港湾确实海贸频繁,经济发达,却和艺术没什么缘分,城市也不以艺术著称。临城创立音乐大学时间很早,也始终没出几个出名的音乐家,在它底下的临音附中曾经不过是国内中国音乐艺术学校中平平无奇的一所,直到七年前——七年前花国走出去的世界级音乐家卫丛回国了。
卫丛要回国发展的消息一出来,所有音乐艺术相关的行业都沸腾起来,花国整个音乐市场宛如八仙过海,人人都千方百计想要搭上卫丛的便船,就是谁都没想到,卫丛没选国内顶级音乐机构,没选国内数一数二的音乐大学,反而去了这所平平无奇的音乐中学。
有心人查过才知道,这所艺术类中学在卫丛来之前的两个月,从大学底下的民办中学转成了独立民办中学,不缺钱的卫丛成为它最新的主人。
冲着这个名字,无数家长挥着钞票蜂拥而至,在钞能力的加持下,临音附中便一跃成为国内的顶级音乐中学,加上卫丛的光环加持,有志走器乐道路的学生都会把这里作为第一志愿。
卫丛带来的改变当然不仅如此,他将学校的课程和考试制度大力改革,以一己之力让临音附中成为了全国肄业率最高的中学,当年应届的学生都是哭着毕业的。
奇怪的是,越是这样,家长越是挤破头要送小孩入校。
所有考试中,挂科人数最多、也是最难的一项,就是每学年期末的演奏课考试。
在这里上学的三年里,每一学年的期末考都有公开演奏考试,三个年级分隔一周考试,这段期间分批分时段开放演奏厅给学生练习,每个人大概可以分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
这两个小时是真的可以用金子来衡量的两个小时。对他们这群上台经验严重不足的学生来说,用珍贵来形容都不足以展现出它的重要性。基本上这个时候每天来第一个来练习的人早早就会在演奏厅门口等开门的老师,上一个学生还练完,下一个学生就已经早早的在台下等待,要是下一个学生迟到了,本应离开的学生还会偷偷练下去。学校甚至处理过偷偷翻墙回学校,想要溜进演奏厅练习的学生。
当每个人都在拼尽全力争取演奏厅使用时间,退一步也在琴房没日没夜的时候,天天练琴两个小时、不多一分钟不少一秒的简一鸣就特别与众不同。
莫扎特K.310第一乐章的最后一个音落下,他今天练琴的时间就结束了。
没等简一鸣盖上琴盒,演奏厅内忽然掌声响起,他闻声望去,是拎着钥匙准备关门的保安小哥小马。大串的钥匙随着他的动作晃动,发出清脆的声音,保安小哥称赞道:“好棒的曲子,很欢乐嘛。”
简一鸣一听,顿时哭笑不得,含糊地应了两声。
小马哥还好心道:“李老师今天不在学校,王主任让我找你一起锁门,你还要再练一下吗?我先去上面叫学生出来好了。”
“不,不用了。”简一鸣关上琴盒,“我今天练好了,明天彩排,等后天考完试就放假。”
等简一鸣出来去,小马就把演奏厅的前门锁上,等他来按指纹上第二重锁:“当学生就是好,考完试就能放假了,高一的暑假足足有两个半月。”
“也没那么好,还有暑假作业呢。”
小马想到的是这群音乐生日夜不休地在琴房里练习的画面,简一鸣则想起了自己惨不忍睹的文化课成绩和成山的作业本,两个人都叹了口气。
“要是暑假作业都没有,那可太让人羡慕了。”年轻的保安小哥迅速换了个思路,用社会人的语气对学生仔说:“好好珍惜在学校的时光,知道吗?”
简一鸣感觉自己被同阵营的同伴背刺了。
小马看了看时间,又道:“你去看消防通道,我先去琴房那边叫人出来?”
“把消防通道锁了,我跟你先去叫人吧。”
曾经就有胆大包天的女生躲在消防通道里避开聆音楼关门的巡查,还聪明地避开了监控,要不是有老师经过听见钢琴的声音,她很有可能就真的在琴房里睡一晚了。从此以后消防通道就成为了关门时严防死守的地方,尤其临近期末考的时候。
“行。”
两个合力清空了聆音楼,把躲在琴房里装死的、求饶的、打游击战的学生都送出去之后,才把门锁上。
“越临近考试越像打仗一样,还要讲究攻防策略。”小马笑得开心,其他保安避之不及的事他乐意得很:“像在玩阵营战一样哈哈哈。”
简一鸣跑上跑下,喘着气笑。
保安小马正准备把大门锁上,他忽然道:“等等,有声音。”小马茫然地听了听,什么都没听见,简一鸣却已经快步走向消防通道的位置:“我们忘记再去看消防通道了,里面好像还有人。”
“谁啊?奥莉加又躲进去了吗?”
简一鸣打开门,通过通道紧急灯微弱的灯光看到了墙边靠着的人影,吓了一跳,连忙把所有的灯打开,确定对方没有外伤才松口气。“你还好吗?哪里不舒服?站得起来吗?”
没见过的男生长了一张过于好看的脸,靠在墙边急促地呼吸,一头的冷汗让他头发黏着在额头上,绿色的眼眸半阖,整个人显得精致又脆弱。他伸手虚虚地抓着简一鸣的手臂,声音虚弱但坚定:“没事,我休息一下就好……不用叫救护车。”
简一鸣忽然意识到什么,朝着外面慌张打电话准备叫救护车的小马说:“小马哥,人没什么大问题,别打电话了,过来帮忙。”
简一鸣把人胳膊搭在了肩上,扶着他的腰站起来。对方看起来身高不矮,他已经做好了一个人扶不起来的准备,结果对方出乎意料地轻,看他异常难受的样子,简一鸣干脆把人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