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水概率百分百(64)
秦灿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端详片刻,最后选择把领带挂脖子上,大大方方站在谢以津的面前,重重咳嗽了一声。
谢以津正在用电脑处理数据,闻言抬眸看了一眼,微微一怔:“上次教你的时候没学会吗?”
秦灿:“记不太清了。”
谢以津没有多想,只是帮秦灿将领结打好,又帮他整理了一下衣领:“好了。”
秦灿低头看了一眼:“那我去了。”
谢以津:“加油,注意语速,以及倒数第二张关于lifespan的图表的讲解顺序。”
秦灿“嗯”了一声,转过了身。不一会儿,房门处传来了门开和门关上的声音,整间屋子陷入了静谧。
谢以津盯着屏幕上的数据代码看了一会儿。
半个小时后,谢以津合上电脑,对着窗外发了会儿呆,最后还是站起身,选择走出了屋子。
他离开酒店,来到了会议所在的会场,跟随着指示找到了秦灿即将演讲的展厅,并坐在了会场最不起眼的角落里。
二十分钟后,他终于等到秦灿上了台。
“各位下午好。”
秦灿微笑着开口道:“我是伦敦U大基因研究所的秦灿,很荣幸可以得到本次会议的邀请,在今天向各位展示我的研究发现。”
俊逸年轻的青年学者,带着第一次进行大型演讲时的青涩,以及一些微不可察的紧张。
但是说起自己的研究发现的时候,眉眼之中又是熠熠生辉的骄傲。
青年俊逸的混血面容带着意气风发的笑意,他的演讲感染力很强,身上的光芒难掩,叫人移不开视线。
毕竟是学术演讲,大部分人关注的自然还是演示文稿内的科研内容,但谢以津的目光自始至终都安静地落在秦灿的脸上,没有移开分毫。
直到看到秦灿顺利圆满地完成演讲,并收获了一片掌声,归座后开始和身旁的同僚沟通起来时,谢以津才无声地松了口气。
他站起了身,走出了会议厅。
谢以津看到窗外微阴的天色,蹙起眉头,心中总有一些不好的预感。
他不准备再多待。
场馆很大,门外就是昨天的海报区域,按理来说转个弯,就可以直接走出场馆,回到前往酒店的路上。
但是经过东区免疫学相关的区域时,谢以津犹豫了一下,还是拐了个弯,走了进去。
下午的场馆比较冷清,这个时候大部分人都在参加会议,游客并不是很多,谢以津随意地逛了逛。
他突然在一张海报前停下了脚步。
——一张很普通的、并不出彩的学术海报,在他这两天看过的所有海报之中,质量甚至可以算得上是非常粗糙的。
作者本人制作时候的态度就是极其敷衍的,整张海报有一种不在乎别人读不读得懂、滥竽充数的割裂感,大部分的内容只是靠无脑地将结论图堆砌上去,看得出来作者本人对自己的科研成果并不上心。
但谢以津关注到的并不是海报里的内容。
他的目光在作者以及指导老师的姓名那一栏停顿了很久。
作者:贺嘉泽。指导老师:谢枫。
转过身的一瞬间,谢以津身子骤然一僵。
“……可别提了,我来这破地方就是给他做做样子的,不然我妈总念叨我,你也知道,这些东西根本进不了我的脑子。”
一个黄色头发、个头高大的年轻男生正打着电话,神色里带着漫不经心,向谢以津所在的方向走来。
下一刻,他看到站在展位前的谢以津,停下了脚步,猛地愣住:“是你——”
谢以津没有说话。
黄发青年睁大双眼,神色也是同样的震惊,他对着谢以津上下打量一番,突然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
“真是……好久不见啊。”他说。
第41章 暴雨
其实在正式上台前,秦灿的心态还算平稳。
然而上台之后他刚站稳脚跟,往台下一看,喉咙就控制不住地开始一阵阵发紧。
——观众席里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而且几乎没有一个是普通人,几乎每一位都是顶刊上的常客,无一例外的都是学术大牛。
秦灿一瞬间紧张到甚至有些反胃。
大脑骤然变得空白,直到回想起谢以津昨晚慵懒地趴在床头,淡淡地告诉自己“不需要紧张”的那一瞬间,秦灿才努力定住了自己的心神。
他无声地吐出了一口气,扬起微笑,看向台下,坚定地说出了自己的开场白。
最后会议厅内掌声雷动的那一刻,秦灿知道自己做到了。
会议后有一个小小的社交酒会,秦灿原本没打算多留。
他这两天的社交浓度饱和度已经拉到不能再满,打算蹭一杯喝的稍微润润嗓子,就直接回酒店了。
他其实想发个消息问问谢以津要不要去吃晚饭,但又怕谢以津此刻在睡觉,最后还是把手机放回了口袋里,打算一会儿回到酒店再直接问他。
“Hello.”
一个红发的女生举着一杯马丁尼,笑眯眯地走到了秦灿面前:“我是凯蒂,昨天在你的海报前和你聊了会儿天,还记得我吗?”
秦灿对这个爽朗的美国妹子有一些印象。
昨天她把秦灿的“灿”读成了英文的“can”,无数英文母语的人都犯过这个错误(包括秦灿敬爱的导师乔纳森)。
秦灿昨天在现场耐心纠正了她一下,两人也算是认识了。
凯蒂今年博二,做小鼠免疫衰老方向的。刚才她也上台做了演讲,发言自信而流畅,无疑是一个优秀的科研学者。
秦灿微笑:“当然,你刚才的演讲也很出色。”
他们随意聊了聊自己现在手头上正在做的项目,以及未来想要发展的大方向。
凯蒂的目标明确,直言想要进美国某顶尖高校进行博后研究,然后争取继续留下做教职工作,秦灿很佩服她在这么早就能有如此清晰的未来规划。
“这一天下来,真是快要饿死我了。”
凯蒂摆了摆手,抓了甜品台上的玛德琳就往嘴巴里塞:“和那群教授聊天的时候,笑容都快在脸上凝固了,果然还是和年龄相近的人聊天要放松得多。”
秦灿笑了一下,没有再多说什么。
按理来说,两个刚认识的人聊到这种程度,差不多就该适可而止了。
但凯蒂蛋糕饼干一块接着一块地往嘴巴里塞,又继续若无其事地扯了些有的没的。
秦灿也不是傻子,感觉她应该是还有话想说,便直接帮她把台阶铺好了:“行啦,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想问我?”
果然,下一秒,凯蒂扑哧一笑:“好啦,不缠着你了,在离开之前,我确实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
“昨天我在你的海报展位前看到,有位男士似乎是和你一起来一起走的。”凯蒂犹豫了一下,问,“那个人的名字……是不是谢以津?”
秦灿惊了一下:“你认识他?”
凯蒂笑了出来:“果然是他啊。”
“应该算是认识的关系吧,不过他很有可能已经不记得我了。”
凯蒂说:“我们都在加州的一个课题组里工作过,当时我只是在罗伯特的组里实习,但他那时候已经是最后一年在组里读博了。”
“当时我向他请教过不少学术上的问题,他给了我一些非常实用的建议,他的能力……真的是非常出色。”
凯蒂感慨道:“他当时的工作效率非常高,现在我的导师罗伯特还对他赞不绝口呢。所以你们现在在一个组里工作吗?”
从别人口中了解到谢以津的过往,是一件非常新奇的事情。
秦灿听得很入迷,缓了好久才勉强回过神来:“对的,我们现在在一个实验室里共事。”
凯蒂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咦”了一声:“等一等,我记得……你是伦敦U大研究所那边来的,他现在应该在你们那里做博后,对吗?”
秦灿:“是,他在几个月前新来的我们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