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潮(24)
小舟点头:“我明白,江老师,我自己也想再缓一年高考。”
小舟总是觉得他不聪明,江寄觉得恰恰相反,小舟总是能够精准地分清别人对他的好意,哪怕是江寄这样毒舌嘴坏又迂回隐晦的,小舟也能层层剥笋,直至内心,然后以最温柔的方式回应。
“为了上大学,我一个人的时候都努力了很久,不在乎多一年的。而且现在我有了你,有了大家,你们帮了我这么多,我也要拿出更好的成绩给大家。”
好乖。
是说他的语气和表情,但不要拿乖巧形容他的灵魂。
江寄忽然想带小舟去雪天的北方,或者雪天的高山,去看看那些会被风雪覆压、但很快就抖擞精神的青松白杨。
但现在这棵小树,江寄想悉心呵护他成长。
就比如很温暖的怀抱。
……
小舟经过和老师们的磨合,正式进班作为班助的过程比较顺利。他需要协助老师整理教案、出练习,小舟起初无从下手,既有一部分技术原因,同时也无法很好地转换角色。
江寄就引导他:“也不要担心你提前整理过这些材料会不会影响到每次小测的真实水平,你跟着老师的视角,看到的就不是这道题你会不会做、能拿多少分,而是某个知识点的考察方式、出现频率、难易程度。”
小舟豁然贯通。
而且以他目前比较薄弱的基础,很多题都有重复的必要。
至于陈澜之前提点过的生管问题,在小舟负责的这个班上并不严重,艺术生可以说是最早一批上高考战场的,他们专业高考已经结束,相比于其他学生,他们对于自己的未来会有更明确的想法。所以直到目前为止,学生们虽然偶尔会聊聊天,但并不过分。
一周下来,老师们就放心把晚自习交给小舟来管。
当然,能相处的来,最开始还是看眼缘,小舟的脸多多少少占了些优势。谁不喜欢看小帅哥呢。
时间不知不觉到了月底,双旦的气氛早在月中就很浓烈了,饶是被题海压着的高三生,嘴巴上也要把圣诞节安排得明明白白。
然后陈澜就替他们安排了,平安夜当天来一场三门选考的模拟考。
学生们鬼哭狼嚎,但也阻止不了既定的安排,而且连晚自习也被挪用。学生们个个脸上菜色,比今晚吃的菜还要绿。
小舟参与这场模拟考的意义不大,所以他提前拿了卷子回去当练习做,今晚就空出时间监考。
从下午考到现在,学生们的精神状态普遍都不怎么好,纪律也就不比之前。
小舟注意到后排的三四个男生时不时地相互扭头,好像在看彼此的卷子。小舟皱起眉,盯着他们看了一会,但学生们似乎根本没注意到小舟的表情。
就在小舟想要走到他们那边提醒一下的时候,其中一个男生懒洋洋地举起了手。
“小老师,我想上厕所。”
他同桌埋头笑了一声:“邱炀想去吃屎。”
叫邱炀的那个男生眯了下眼,笑着给了他同桌的椅腿子一脚。
教室里是瓷砖地,椅子摩擦的声音让人牙酸。小舟有点不高兴地沉下脸,低声让他们轻点动静,但也让邱炀走了。
大概五分钟之后,邱炀回来,距离收卷不到半小时,小舟看到至少三分一的学生心思都飞了。时间一到,基本卷子往前桌一传,就开始急匆匆地收东西跑去过节。
想去过节的女孩子居多,所以邱炀几个男生还在。比小舟高的男生屁颠屁颠地把周围几个人的卷子叠在一块拿来小舟。
小舟收完,听到邱炀嘻嘻哈哈地说。
“嘿,小老师,给你道个歉。”
“刚才实在做烦了,想出去清醒一下,结果唐骏廷那个臭傻逼哔哔我。”
刚才被邱炀踹椅子的就是唐骏廷,人家翻了个白眼。
“人班助是气这个吗,还不是你跟个美女蛇一样脖子伸老长,往我这瞅。”
邱炀不高兴了:“什么美女蛇,帅哥蛇好吗。”
还故意显摆一下他刚烫的头发。
几个男生很配合地呕。
邱炀转过来对小舟:“啊?你担心我看他卷子啊,我犯得着吗,倒一抄倒二。”
邱炀看打扮,好好的一个潮男酷哥,可惜长了张嘴。
小舟实在没绷住,笑了。
“那你脖子确实伸太长了,不像拉伸运动。”
本来就白净水灵的脸,笑起来则更不一样了。
邱炀新奇地盯着小舟看了一会,说:“我错了,原来你笑了比较像犬啊……”
邱炀自己很快反应过来。
“没骂你,没骂你!……就是猫系,犬系,你懂吧?”
都怪前头几个女生第一回 见到小舟的时候兴奋地说什么猫系美少年,他们学美术的本身就很会塑造人物,邱炀看小舟经常也坐在后排,也不怎么说话,初印象也不知不觉这么跟着跑。
小舟当然不懂。
什么猫猫狗狗,还分类归纳,一听就不是什么正经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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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来啦。
什么猫系犬系,我们小舟不懂的啦~
之前有小可爱问,小舟到底是不是钓系,我后来突然想到两句也包含了两个人名字的诗,很符合。“独钓寒江雪,孤舟蓑笠翁。”独钓,独,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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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都是拿来形容人的,比如猫系就是说性格冷淡、不怎么爱接触人,犬系就是热情开朗……”
“现在都细分到什么小奶狗、小狼狗了……”
“咦呃——邱炀你怎么这么懂啊!谁教你的嘿嘿,反正我们不懂!”
……
江寄来接人的时候,就看到小舟和邱炀几个聊得一片火热。男高中生吵吵闹闹,骚话一句接一句蹦,无法理解他们有多么幼稚无聊。但在外头看他们,知道他们有多么快乐。现在小舟就在里面。
他没有那些男生人高马大,但江寄还是一眼看到他。男生们嘴上不饶人,接着就会演变成你推一下我踹一脚的玩闹,小舟就像小舟,在这阵青春吵闹的浪潮里跟着左右摇摆。而江寄在门边。
江寄不喜欢这种没轻没重的闹法,他当小舟是宝,就真的怕小舟碎。小舟不是小木舟,而是小纸船,不可以真的去涉浪潮。
江寄敲了两下门。这做法太老师了,教室里的人都看过来。
“回家了。”
江寄说。
小舟看着突然出现的江寄有些惊讶,更多是惊喜。其余人还以为是眼生的管理老师提醒他们赶紧走,但结果看到小舟有目的地奔赴。
“你怎么来接我了!”
快乐也降临到江寄,因为小舟的毫不犹豫。男人在这短短的几秒钟之内认清了自己,小舟不是小纸船,不需要被救,是他不希望小舟去远航,反过来要小舟来救。
也许就有一座畸形的岛屿,如果没有小舟做他的牵系,他就沉没海底。
小舟和其他人说再见:“拜拜,平安夜快乐哦。”
那是他和别人的告别。
但他和江寄说的话。
“先生晚上好,平安夜快乐!”
就成了他们今晚的开场。
“今晚怎么上来了?”
因为这里停车并不方便,江寄有来接小舟的时候,往往是小舟提前五分钟在路边等,即停即走。
“晚上很冷。”
“哦哦。”
小舟摇头晃脑地点头。
下楼梯,灯不亮,还要转几个弯,每一个楼梯都成为江大北区食堂的复现,成为他们牵手的理由。江寄戴了手套,今晚他的掌心比小舟更暖烫。他在前头,小舟跟在后头,让出导航的权利,浑不知前面巍峨的冰山雪山就在今晚,自我解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