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退休呀(94)

　　吃过早餐，天还没亮，一行人出发。
　　昨晚在定下的几个拍摄点已经有工作人员先过去布置准备，宿在帐篷里，他们一到，立即开始拍，刚好在太阳升起前完成第一镜拍摄。
　　李峰昨晚就住在帐篷里，才睡了三个小时，一杯浓缩咖啡下去，再看拍好的一条，精神奕奕。
　　他本来以为不会这么顺利，都做好准备晚上再睡帐篷，明天重拍了。
　　毕竟日出只有短短几分钟，这意味着容错度非常低，最多也就两次NG机会。
　　由于这场戏的时间设定是在20年前，这个时候通往村子里的公路还没修，他们找了一条山路取景，不好走，山路的几镜耗费了一个上午。
　　剧组准备的鞋子景黎穿着不合脚，非常不舒服，加上他皮肤本来就嫩，因此虽然并没有真正走一个上午，但来回走戏，加上路况不好，还是磨出了几个水泡。
　　中午休息时，纪昀章拉着景黎到帐篷里，从林利那里拿来药膏，把他的脚抬起放到自己腿上，要给他上药。
　　尽管景黎能确定自己没有脚气，可穿着袜子在鞋子里闷一个上午，天气还热，味道肯定也是不好闻的，他立刻要收回，“我自己来。”
　　被纪昀章按住了。
　　“不要多想。”纪昀章凑过来，安抚地亲了亲他的唇。
　　景黎没办法动，只能让他帮忙上药。
　　纪昀章小心把水泡挑破，又涂上药膏，给他换了一双拖鞋，“需要的时候再换回来。”
　　景黎嗯了声。
　　纪昀章洗干净手，回到他身边，“累不累，要不要睡半个小时？”
　　景黎不客气的往他怀里钻，“要抱着睡。”
　　纪昀章莞尔，给他调整了舒服的姿势，然后抱紧他，“睡吧。”
　　“纪老师。”景黎喊他。
　　纪昀章垂眸，“嗯？”
　　“你低头一下。”
　　纪昀章依言低下去，景黎抬起脸，在他唇角吻了一下，眼角眉梢都晕着笑意，甜甜的。
　　下午到村里，布景也是提前就准备好的，灯光师们有条不紊地布光，完成后李峰就喊了“action”。
　　孟洋在一旁静静看着夏明悠和支书他们劝说家长，学生本人已经被她母亲赶出去干活。
　　房子狭小、逼仄，光线被挡着，照不进来，耳边是支书帮忙翻译家长的语言，对方的用词不好听，说夏明悠多管闲事，孟洋有些待不住，走了出去。
　　外面的景色是不同的，天很蓝，云很白，苍鹰在辽阔的天地盘旋，飞越群山。
　　可景也只有景。
　　视线放到具体的人上，不远处女孩瘦弱，穿着打着补丁的衣服，正在喂羊，然后又抱着一大堆衣服坐在小院子里洗。
　　孟洋走过去，在她身边蹲下。
　　“你几岁了？”
　　女孩有些胆小和腼腆，对他有防备，但他是跟着夏明悠一起来的，还是分出了一些信任，对他的问题有问有答。
　　“17岁。”
　　“你想读书吗？”
　　“想。”她抿了抿唇，“我不想结婚。”
　　孟洋愣住了，“结婚？”
　　女孩点了点头。
　　孟洋忽然说不出话，他沉吟许久，才又说：“明悠……夏老师他们经常这样来劝吗？”
　　提到夏明悠他们，女孩声音大了些，“夏老师每个星期都会来。”
　　她话多起来，“夏老师说，我成绩好，再努力一点就能考上大学，上大学就能去外面了，能改变命运。”
　　说到这里，她的眼睛在阳光下闪烁着光，是无尽的向往。
　　“你们是不是都很喜欢他？”
　　“嗯，夏老师是好人。”女孩的眼神是纯粹的信任和尊敬，也有依赖。
　　“夏老师来了以后，我们学校有好几个学生考上大学了。夏老师还会出钱给我们买书、买文具。”
　　她手上的动作停下，“所以……所以我相信他，他说我能考上大学，我就肯定可以，我想回去读书。”
　　……
　　晚上七点，景黎的戏份杀青，李峰拿了花束给他，景黎抱着花，开心地自拍了一张。
　　照片发到微博，不到十分钟，留言就飞到几百条。
　　【黎宝这是去哪里了？】
　　【杀青？是又进组了吗？】
　　【没有吧，黎宝应该是去探班了，前两天有人在J省机场拍到了他。】
　　【杀青的话，黎宝在纪老师的电影里客串了？】
　　【互相客串，你们夫夫要不要这么甜！】
　　景黎没看评论，发完就关掉软件打开相机，拍了一张在天空翱翔的鹰。镜头向下，他看见不远处七八个小孩趴在墙上往院子里看，他们大概第一次见到剧组，一张张脸上都写满了好奇。
　　对上景黎的目光，他们立刻呼啦啦都跑开，一个小女孩慢了半拍，又被同伴返回来薅走，她回头看景黎，灿烂地笑，跟景黎挥手。
　　景黎也对她挥了挥手。
　　纪昀章拿着拖鞋过来时，看见他的动作，“在跟谁挥手？”
　　“一个小姑娘。”
　　他转身，身体自然地贴过去，“拍完了吗？”
　　纪昀章这场戏已经NG了七八次，李峰总是不满意。
　　“还没有，在重新布光和调整机位。”
　　纪昀章牵着他到旁边坐下，拖鞋放到地上让他换。景黎换好鞋，拿起一旁的冰镇西瓜，用叉子叉了一块喂给纪昀章，自己也吃一块。
　　一盒西瓜分吃得差不多，导演助理来喊纪昀章，纪昀章捏了捏景黎的手心，起身回去拍戏。
　　这次一条就过了。
　　村子里的戏一天拍不完，晚上大家留宿在村里。
　　李峰不浪费时间，又把几场夜戏也提前，太阳落山就开始拍，景黎自己一个人睡不着，跟着熬到半夜。
　　第二天又早起拍摄，拍到晚上九点，村里的戏份才算完，众人返回县城。
　　到达民宿，李峰通知明天全员休整一天，所有人顿时满血复活，原先的疲惫统统一键消除。
　　一片欢快的热闹声里，纪昀章牵着景黎回房间。
　　“明天想去哪里走走吗？”纪昀章问。
　　景黎昨天快被晒化了，摇摇头，“热，不出去了。”
　　“那不出门？”
　　“嗯。”
　　纪昀章说了声“好”，抚了抚他的脸，“你先洗澡吗？”
　　点点头，景黎拿了睡衣进去浴室。
　　洗完澡出来，纪昀章刚才交代林利去买的东西刚好送到，他好奇地看着纪昀章手里的袋子，“是什么？”
　　纪昀章打开让他自己看。
　　景黎看了眼，差点被呛到，“……不是还有？”他带的又没有用完。
　　“润f滑没了。”
　　景黎不太记得前天晚上用了多少，大概很多，脸颊忍不住发烫，他拿起矿泉水喝了几口，回头看纪昀章，口是心非，“我只是说明天不出门。”
　　纪昀章揽过他，指腹暧f昧地摩°挲他的唇，高挺的鼻梁又蹭了蹭他的脸，呼吸交错着，“你不想吗？”
　　景黎：“……”
　　无法反驳。
　　笑了一声，纪昀章凑过来吮了吮他的上唇，又揉捏几下他的耳朵，然后松开他，“我点了餐，晚点会送上来。”
　　他从衣柜里拿出睡衣，“我去洗澡。”
　　—
　　五天转瞬即逝。
　　景黎虽然是下午两点的航班，但从县城出发到机场，路上就要四个小时，上午八点就必须出发。
　　闹钟响起，他又往纪昀章怀里埋了埋，深深眷念着。
　　“不想走。”
　　纪昀章与他交颈，吻着他。
　　在床上和纪昀章多赖了十分钟，景黎才终于不得不爬起来。洗漱完，纪昀章帮他提行李箱，送他出去。
　　下午六点，飞机落地H市机场。
　　景黎要上车时，听见有人喊他名字。
　　他停下脚步，回头。
　　后者摘了墨镜，露出一张好看、有些偏阴柔的脸，对方身高跟他差不多，真空穿着一件黑色西装，显得很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