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退休呀(47)

　　勾了勾唇，纪昀章伸手帮他把跳散的围巾重新整理好，目光锁着他片刻，突然问：“介意我抽支烟吗？”
　　景黎摇头，“不介意。”
　　纪昀章便去找助理林利要了一支烟。
　　他给了自己一支烟的时间，来平复从在更衣室换衣服开始，就始终没压下的不良心思。
　　呼出的烟混着呼出白雾，加上逆着光，纪昀章的脸隐在后面，景黎有些看不清他的表情。但纪昀章的视野却很清晰，他肆无忌惮地看着景黎，描绘他的五官和神色，见他活泼灵动，见他眉开眼笑。
　　心软化成了水，景黎的名字躺在里面，被很温柔地包裹住。
　　纪昀章想，他的人生已经走过了三十二年，这份怦然心动来得很晚，可是，它又来得那么刚好。
　　他确实运气很好，在去年冬至那天，在那个正确的时间，遇见了景黎。
　　一支烟抽完，纪昀章的心情平静下来，也整理好了对景黎的感情。
　　他喜欢，就不准备放手。
　　—
　　为期三天的第一期录制很快就录完了，第二期的录制在两天以后。
　　景黎离开时，还对滑雪念念不舍。
　　昨天中午，纪昀章带他坐着缆车上到山顶，他们一起从山顶一路滑下来，疾速之下，心跳同样在不断加速。
　　肾上腺素飙升，兴奋的连指尖都在颤动。
　　回忆起来，还觉得畅快。
　　见他怀念，纪昀章说：“想玩随时都可以来，这边的雪场一直开到三月下。”
　　景黎闻言看他，“你也一起吗？”
　　纪昀章眼神温柔，“一起。”
　　景黎抿了抿唇角，可还是没有藏起溢出的那一抹笑，他干脆也不藏了，大大方方露出笑脸，“一言为定。”
　　从雪山下来，景黎和纪昀章和众人分别，直接去了机场，飞往M市。
　　落地时，已经是晚上。
　　乐晓逍订好了酒店，两人先到酒店休整一晚。
　　考虑到两人的真实情况，乐晓逍订的是套房，房间有两间。
　　刷卡进到套房，景黎又下意识地跟着纪昀章进了一间卧室，被乐晓逍咳嗽一声提醒，才反应过来，转身退出，飞快跑进隔壁自己房间。
　　这个晚上，景黎失眠了。
　　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久，他睡不着，就打开门到客厅，却发现纪昀章也还没休息，他坐在客厅里，拿着一本书在看。
　　“纪老师，你还没睡？”现在都一点多了。
　　纪昀章让他过来坐，“可能有点紧张。”
　　景黎走到他身边坐下，不解：“紧张？”
　　“因为明天要见对你而言很重要的长辈，”纪昀章合上书，放在一旁，侧目跟他对视，“我希望他能够认可我。”


第38章
　　纪昀章这句话说得郑重，景黎忍不住怔愣。他想问一句原因，但转念一想，又自己理解了，不用问出来。
　　在所有人看来，他们已经领证结婚，还非常恩爱，郁老是他尊敬的长辈，等于是他的家人，在家人面前表现好，获得认可，是正常的想法。
　　只是纪昀章居然会紧张到失眠，这一点，倒是有点可爱？
　　他捞了一个抱枕，手肘撑在上面，掌心托着腮，笑盈盈的，“如果是担心这个，那你想多了，老师肯定会喜欢你。”
　　见纪昀章露出疑惑的表情，景黎可爱地歪了下头，“因为爱屋及乌，老师很疼我的。”
　　像个得意洋洋炫耀的小孩子。
　　纪昀章笑了一声，揉了揉他细软的头发，“你呢，怎么不睡觉？”
　　“也是睡不着？”
　　景黎诚实地嗯了声，换了个姿势，脚踩在沙发上，两手放平搭在膝盖，脸颊枕在手臂，“可能是天气变化，一下子从冷到热，没习惯。”
　　J省雪山还是零下二十度，M市这边却已经很热，今天尤其热，白天最高气温二十七度，晚上低一点，也有二十度。
　　纪昀章问：“那要看电影吗？”
　　景黎眼睛一亮，“看！”
　　纪昀章很喜欢景黎的眼睛。眼睛最能反应一个人的真实性格，景黎的眼睛很干净澄澈，看人时也总是笑着，喜悦时、好奇时亮晶晶的，很少会藏进阴霾。
　　看着这么一双眼睛，人也是轻松的。
　　纪昀章莞尔，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声线在夜色里越发柔和，“想看哪部电影？”
　　“《风和日丽》。”
　　这是一部老电影，讲了一个很温柔的故事，主角在父母外婆都离世以后，从家乡离开，独自到了城里，一路上遇见很多人，得到了很多帮助。
　　他们是父母、是孩子、是兄弟、是姐妹，形形色色，都是普通人。
　　电影的故事和名字一样，看完也会觉得风和日丽，天朗气清。
　　景黎说：“我很喜欢这部电影。”
　　纪昀章告诉他，“我也很喜欢。”
　　电影适合暗一点的环境，景黎把客厅的大灯关掉，换成壁灯，又跑进卧室，抱着被子出来，自己裹进去以后，分一半给纪昀章。
　　纪昀章还没有试过裹着被子看电影，他看着景黎，景黎笑眯眯的，又展了展被子，“很舒服的。”
　　纪昀章靠了过去。
　　被子挺大的，但盖着两个人，就小了点。
　　两人肩膀挨着肩膀，靠着彼此。
　　谁也没说话，纪昀章和景黎静静地看，但或许是电影太温馨，让人看得浑身放松；又或者是这么靠着彼此过于安心，明明失眠的两人，都睡着了。
　　纪昀章因为姿势不对醒来，电影已经放到结尾，镜头切到蓝天白云的空镜，画面明亮不已。
　　他是先醒的，景黎还在睡，靠在他肩膀，睡得很深，安稳极了。
　　偏过头，纪昀章借着这个空镜明亮的光线，垂眸静静望着景黎，温柔自眼眸，在夜色里倾泻而下。
　　……
　　景黎醒来，已经是第二天。
　　他没有拉房间的窗帘，阳光透过窗照进房间，有几缕调皮地爬上床尾，亲吻了他露在被子外面的脚踝。
　　他愣了下，坐起来，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还回到了床上？
　　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眼时间，发现已经九点快半，他连忙下床洗漱，又从行李箱里找出一套春装，换上以后，走出房间。
　　“醒了。”纪昀章闻声，从沙发回头看他。
　　景黎点点头，然后注意到他手里还拿着昨晚那本书，不过翻看的页数跟昨晚差不多，应该是刚拿起来在看。
　　但他还是问了一次，“你昨晚有睡吗？”
　　“有。”纪昀章说，“我其实也刚起来没多久。”
　　他放下书起身，给景黎倒了一杯温水，等他喝完，说道：“我叫了早餐，吃完再走。”
　　“好。”
　　吃过早餐两人出发，景黎走在M市街头，对这座从小长大的城市，忽然觉得陌生，不过只是四年，它好像就换了模样。
　　“这边本来有一家味道很好，价钱很划算的烤肉店，老师带我去吃过。”景黎指着左边新起的一栋高楼，告诉纪昀章。
　　“那边原先是新华书店。”
　　“电影院。”
　　“早餐店。”
　　“奶茶店。”
　　一条街走到头，景黎又回头，望着来时的路，惋惜地叹了一声，“这条路，有很多我的回忆。”
　　“愿意跟我说说吗？”纪昀章开口。
　　景黎收回视线，看向他，“嗯。”
　　“前面那个小区，就是老师的家了。”景黎指了指马路对面的小区，用它开头，缓声说：“老师经常带我到这条街上，他说我的琴音没有感情，而且不像个孩子，他让我要先懂得生活、体会生活，去享受生活。”
　　“老师待我很好，小时候我唯二能够逃避家的地方，一个是学校，另一个地方，就是老师那里。”
　　“在他那边，我可以像普通小孩那样撒娇，吃零食，玩游戏，他会带我看电影，散步，到公园跟人下棋聊天。”
　　“我不用考虑名次，不用思考怎么拿第一，很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