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退休呀(31)
徐达野挥了下手,促狭里带着祝福,“你们都在一起了,机会多的是,下次吧。”
目送他离开,景黎才转向纪昀章,“我们也走吧。”
回到家,奶黄包立刻朝他们扑过来,又是扒腿又是蹭,对它来说,新家它还没完全适应,主人不在,就没有安全感。
景黎弯腰抱起它,在客厅安慰它好久,它恢复过来,又跑去蹭纪昀章。
纪昀章摸了摸它的脑袋,给它丢了个磨牙棒,让它自己玩,随即进厨房拿了水,其中一瓶递给景黎。
景黎接过水,注视着他,“纪老师,徐达野不了解我们的事,他是我朋友,说话时站在我的角度,冒犯了你,我代他道歉。”
刚才在车上,他问出了徐达野最后对纪昀章说的话。
拧开水喝了一口,纪昀章看着他,“为什么要道歉,他说的不错,也并没有冒犯到我。”
他的神色很温和,“你有一个很好的朋友,他很重视你,我觉得他很好。”
对上他的眼神,景黎放在身侧的小指蜷了下,心里柔软,“我知道的。”
剩下的半瓶水放到桌上,纪昀章视线凝在他脸上,声线柔和,又放得很轻,“有些冒昧,不过你愿意跟我说说你的父母吗?”
第27章
徐达野今晚说了很多景黎的事,多数都是有趣、好玩的事,那些难过的、不开心的、不愉快的都被带过了。
可有些事,即便带过,也能从只言片语里窥见。
何况,景黎过去一度将微博当做日记,自己就在上面记录了很多,纪昀章在最早让安嘉明搜集他个人信息时就看见了,只是当时不够熟悉,他维持着礼节和边界感,景黎不愿提,他就不问。
景黎愣了几秒,摇了摇头,“不会冒昧。”
他换了个更加舒服的姿势,盘腿坐在沙发,捞了一个抱枕抱在怀里,手一下下地揉捏抱枕的一角,斟酌组织语言后,缓声说:“他们虚荣、强势、不服输,事事都要争第一,从小我就在跟家族里的每个孩子比较。”
“他们学钢琴,我要学;学跳舞,我要学;学绘画,学古琴……但凡他们学的,我都要学,而成绩也必须保持第一,不能落下。”
纪昀章:“所以你会那么多才艺?”
景黎点头,“嗯。”
“累不累?”纪昀章看着他,眼神很温和,也有疼惜。
累吗?累的。他过去每天练舞、弹琴、还要认真读书,世界里只剩下父母为他规划的生活,找不到喘息的空间,他的父母从来没有问过他一句累不累。
也没有其他人问过他,纪昀章是第一个。
抱枕的边缘被捏出了褶皱,景黎声音很轻:“累的,很累。”
“我还偷偷哭过鼻子,也想过离家出走,不过当时他们严格控制我的零花钱,说怕我学坏了,根本没钱走。”
安静几秒后,他收敛好那一瞬间暴露出的脆弱,又说:“但怎么说,长大以后再回想,其实挺感谢他们的,没有他们逼我学,这些技能无法成为我的履历,我也不会像现在这么优秀。”
“他们对我严格,对我要求高,我其实无所谓,我能理解这是他们爱我的一种方式,尽管里面掺杂了他们的私心。”
纪昀章静静聆听着,到这里,开口问:“你不是因为这些不再跟他们联系的,他们还做了什么?”
景黎的表情淡下来,他垂眸,盯着怀里的抱枕,半晌,“纪老师,我好像没告诉过你,我是同性恋,喜欢同性的。”
“我知道。”纪昀章告诉他,“我有让安嘉明查过你的信息,你从来没有隐瞒过你的性向。你喜欢同性,也是我选择你的原因之一,否则,会耽误你。”
景黎抬起头,重新笑起来,“纪老师,你未免也太坦荡了些。”
纪昀章跟他道歉,“很抱歉。”
景黎笑弯了眼睛,不在意地摆摆手,“不用道歉,换我要找人假结婚,也肯定要先做调查,不然风险太大。”
奶黄包玩够了磨牙棒,又跑过来,一跃跳到沙发上,在景黎身边躺下,脑袋枕在景黎腿上。
景黎垂下眼,摸了摸它的脑袋。
“我的父母接受不了我的性向。之前我说过,他们好胜、虚荣、强势,我是同性恋的事实,让他们觉得很丢脸,无法在亲戚朋友面前抬头。”
纪昀章问:“为什么要那么早出柜?”那时他还没高中毕业。
景黎抿了下唇,“当时我父亲因为想争取一笔订单,为了增加砝码,希望我答应对方女儿的告白,跟她交往。那个女孩是家里的独生女,很受宠爱。我没答应,直接出了柜。”
“你做得很好,你没有伤害她,没有辜负她的喜欢。”纪昀章的语气温柔,像微风的轻抚。
“嗯,她现在过得很好,她之前还发微信祝福了我们。”景黎说。
“就这样,我高考以后就离开了家,没再回去过,他们也没再联系我。”停顿了会儿,景黎自嘲地笑了下,“大概确实对我失望透顶,觉得我没用了,他们……”他呼出一口气,“生了第二个孩子。”
经历了徐达野母亲的事,那段时间他又帮着徐达野跑了好几趟医院,见到太多悲喜冷暖和无可奈何,他不希望自己未来也会因为“子欲养而亲不待”而感到后悔,便想或许他和父母可以好好聊一聊。
只是他刚到小区门口,便撞见了他父母刚从外面回来,两人喜上眉梢,在商量孩子的名字。
原来,他母亲已经怀孕了。
他记得那天并不冷,太阳很大,可他却觉得冷极了,比他在剧烈降温的A市都冷,寒意不断钻进身体,冰冷彻骨。
或许是又想起那时的心情,景黎这会儿也莫名觉得冷,他抱起了奶黄包。狗的体温比人稍微高一点,抱着它,景黎觉得很温暖。
“景黎。”纪昀章突然喊他。
“嗯?”他看过去。
“我能拥抱你吗?”纪昀章望着他。灯光下,他的眼眸沉静而温柔。
心仿佛被什么用力撞了一下,麻痹和颤动蔓延到指尖,景黎不自觉松开了奶黄包,怔怔的、安静地回视他。
询问一遍遍在他耳边回响,不断撞击他的理智。
理智是多么脆弱的事物啊,根本不堪一击。
他看见自己点头,然后被纪昀章抱进了怀里。
拥抱纪昀章和拥抱奶黄包不一样,奶黄包体温虽然高,可它不会拥抱他,纪昀章可以。好有安全感。
靠着纪昀章,景黎闭上眼睛。
就今晚、就现在,让他脆弱一次,让他越界一次。
—
安嘉明之前提过的综艺,他很快就找到了一档合适的,给纪昀章和景黎打了视频电话。
因为没工作,两人都没去工作室。
电脑放在桌上,景黎和纪昀章坐在一起,因为镜头能拍摄的角度有限,他们坐得很近,肩膀挨着肩膀,腿挨着腿。
和纪昀章靠得太近,景黎的脚不小心碰到了他,纪昀章皱了下眉。
“你的脚怎么这么冰?冷?暖气温度低了?”
景黎连忙把脚往旁边挪了挪,“不是,温度刚好的,我不冷的,是我体寒,冬天一直都是这样。”
纪昀章无奈看着他,“那你还不穿袜子。”
景黎搬过来以后,他发现景黎很不爱穿袜子,总要他提醒才会好好穿上。不过如果出门,倒是会好好穿衣服,穿得很厚实,习惯还是好的。
景黎自知理亏,笑了两声,对屏幕那边的安嘉明说一句抱歉,就先起身上楼穿袜子。
安嘉明将他们的相处看在眼里,眼神非常复杂。
纪昀章和景黎的相处,太不像是演戏了,如此自然,如此熟稔,好像原本就是情侣。他不敢想,他们是不是真的入了戏。
倒不是他反对他们真正在一起,但如果是因为入戏,自己代入角色里,那么总会有出戏的一天,那时要怎么办?
娱乐圈内不缺因戏生情的婚姻,甚至常见,几乎没有好好走到最后的,散场时往往老死不相往来,落了一地鸡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