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犬(22)

　　拥抱，最拙劣的方式，却没法说他不奏效。
　　谭子安静静地靠在游孝怀里，感受另一个人的体温逐渐流向他，一同传递过来的还有笨拙的关心。所有的烦心事都被隔绝在这双臂膀以外的地方，里面只有温暖与安心。
　　“游孝，”他轻轻开口，言谈间卸尽甲胄，“你追人的手段真的很差劲，知道吗？”
　　游孝点头又摇头，低声说：“是你太难追了。”
　　每一次靠近、试探，既遂或未遂的犯上作乱都能被谭子安察觉并遏制。他身边有堪比天罗地网的警报系统，除非主人允许，没人能够持刀靠近。
　　许久，谭子安轻轻推了推游孝，从他怀抱里出来。
　　教室是不想去了，喝酒也没意思，谭子安干脆回了家。
　　游孝找来医药箱：“可以给我看看你的肩膀吗？”
　　谭子安没作声，只盯着游孝的眼睛，看着他勉力支撑的问心无愧的表情松动至崩塌边缘，才施恩一样地收回目光，抬手脱下自己的外套。
　　肩膀青了一点，不怎么疼。游孝拿出药油问：“帮你推开，好吗？”
　　谭子安默许了。
　　温热的掌心落在肩膀上，一次又一次按揉过白嫩的皮肉。兴许是怕再弄伤谭子安，游孝的动作无比温柔。药油的刺鼻气味慢慢弥散在空气中，谭子安的肩膀开始发热。
　　“硬了吗？”
　　游孝动作一顿。
　　“没有。”
　　午后的阳光撒进来，客厅是一片模糊的橘色。家里很静，呼吸声交缠着药油一点点浮腻的水声，衬托着他们的话语都低沉暧昧。
　　“我不会一直纵容你的。”
　　“我知道。”
　　“你不要再找这种机会了。”
　　“嗯。”
　　谭子安默了默，开口时听不出情绪。
　　“你现在也会对我撒谎了。”
　　“子安，我一直在你身边。”
　　“你就仗着这个。”
　　“这是我唯一的筹码了。”游孝收回手，替谭子安拉上衣服，“好了。”
　　谭子安转过上半身，盯住游孝的眼睛问：“你清楚你的胜算有多少吗？”
　　“再渺茫，我也已经入局了。”游孝浅淡地笑了笑，放好药油回来说，“你可以赌我投子认输。”
　　谭子安捡起外套起身：“你会的。”


第18章 星星
　　家长会结束的第二天，康昊来找谭子安，勾着他的脖子就是一句：“兄弟，酒吧走不走？”
　　谭子安弯腰钻出他臂弯：“不去。”
　　料到会是这个回复，康昊才上门拉人的。他从背后一把抱住谭子安，恳求道：“去吧，我一个月没出去玩过了，坐在课桌前骨头都痒。”
　　“你不怕康昱打死你？”
　　“我哥出差去了，嘿嘿。”
　　上次他也这么说，谭子安把人往门外推：“不去。”
　　“别，这次是真的，他昨天晚上紧急走的，我给你看。”
　　康昊亮出他和康昱的聊天记录。
　　-哥，你在哪儿？吃饭了吗？睡得好吗？
　　-犯事儿了？
　　-不是，还不让我关心一下你吗？
　　-酒桌，不好吃，还凑和。
　　-那早点回来，家里饭好吃。
　　-暂时回不去。
　　-哎，喝酒伤肝，你少喝点。
　　-到底什么事？
　　-就想你了，让我看看你呗。
　　下面是一张康昱半小时后发过来的自拍，看他后面的建筑，是在广州无疑。
　　-哥又帅了。
　　康昱没有回复。
　　谭子安把手机扔还给康昊：“喝酒伤肝。”
　　“我哥伤肝，我年轻，而且我也不是去喝酒的。”
　　“你是去看脱衣舞。”
　　“嘘——”康昊半抱着谭子安，“去吧，算我求你。你长得这么好看，搭讪的人一波波来，美女也会顺手加我一个微信。”
　　“少给我拍马屁。”
　　游孝从厨房里出来，就看到康昊扒拉着谭子安撒娇，一副亲密无间的样子。
　　敌意只出现一瞬，谭子安淡淡扫他一眼后便销声匿迹。
　　游孝走过来，礼貌地拉开康昊：“抱歉，康少。”
　　康昊悻悻退开：“哦。”
　　他以为是自己威胁到了谭子安的安全，只当保镖的职责如此。然而谭子安和游孝知道，这是彻头彻尾的自作主张。
　　氛围突然就变了。
　　康昊完全不明白谭子安怎么就和游孝对视上了，看两人寸步不让的样子，好像下一秒就要打起来。他本能地觉得自己不该说话，就像小时候爸爸妈妈歇斯底里地争吵时，哥哥会捂住他的嘴一样。
　　谭子安抱着胳膊，脸色越来越冷，直到某刻他偏头对康昊说：“我去。”
　　康昊：“啊？”
　　谭子安没好气：“我说我去酒吧，哪个？”
　　“哦，哦。éros行吗？”
　　“十分钟。”
　　十分钟后，谭子安换好衣服出来。他外头还是白色的针织衫，顺毛刘海显乖，看起来年龄不会超过16。等到了地方，他把针织衫脱下扔给游孝，里面剩一件领口开到锁骨以下的黑色衬衫，稍一弯腰，胸膛都要被人看光。
　　康昊差点眼泪汪汪：“哥们儿，你为了兄弟好努力。”
　　谭子安抬腿就下了车。
　　门口有保安查身份证，游孝负责出面，提供姓氏后让他找老板过来，片刻后有经理引他们进去，老板随即赶到。他已经验明谭子安的身份，话里话外透着讨好。
　　谭子安道：“不管谁对你说过什么，我今天没来过这里。”
　　“明白的。”他点点头，招手唤出一个男孩，年纪不大，看着不超过二十，“以防万一，今天就让他跟着您，条子来了他会马上带您到楼上电玩城，监控我们也会及时销毁。”
　　谭子安点头：“可以了。”
　　这才是康昊非要找谭子安的目的。康昱把他们的照片在十八禁场所备了案，除了谭子安，没人有不把他放在眼里的底气。酒吧老板会权衡利弊，康家和谭家，他晓得该讨好哪个。
　　他们来得稍早，大尺度的要深夜才开场。酒吧里人员不算密集，猎艳老手还没入场，肉眼可见的范围内，社交都保持着克制。
　　这是谭子安最喜欢的状态，不喧哗不吵闹，场内一个个看似披着人皮，实则各有各的丑态。来搭讪的他来者不拒，三两句就能让人青着脸走。
　　康昊见识过几次仍要感叹：“你是真变态。”
　　“我怎么了？”谭子安又要了一杯酒，“她自己凑上来的。”
　　“你不会怜香惜玉吗？”
　　“待会儿来个男的，你就知道我已经在怜香惜玉了。”
　　酒杯刚凑到嘴边，游孝伸手握住他手腕。
　　谭子安偏头看去，游孝神色平静，看不出半点端倪：“少爷，少喝一点。”
　　一直没出声的男孩突兀开口：“是啊，这才刚开场，早早醉了就不好玩儿了。”
　　谭子安看向那个男孩，笑了。
　　刚才他就注意到了，这男孩看见游孝眼睛都直了，一会儿粘在脸上一会儿粘在胸肌上，时不时还瞄一眼大腿，现在怕是把游孝三围都算清了。
　　谭子安问：“你叫什么？”
　　“小安。”
　　谭子安脸色骤变：“换一个。”
　　男孩为难：“我一直叫这个啊。”
　　“改了。”
　　男孩委屈地瘪嘴，甚至求助地看了一眼游孝，没得到回应。他问谭子安：“您说改什么？”
　　“北极星。”
　　“太难听了，会没客人的，”男孩求饶，“小北成吗？”
　　“也行。”谭子安好说话得很，“你几岁了？”
　　“19。”
　　“刚好，他18。”
　　不知道哪里来的刚好，小北心满意足地接受了，顺着话说：“既然这么巧，不如加个微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