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动机失灵(67)
宋庭微妙地沉默了一瞬,没立马回答。
“来吧……而且没几天我就回家了,过了十五才回来。”
段小函笑了一下,宋庭还没见他笑得这么干过。
“而且你说的那个事儿……先别那么绝对,还是再想想,”他看了眼高诚,说得比较隐晦,“咱俩都想想,毕竟这么久的朋友了,也挺合得来,为这个事闹成这样……真是不太值。”
宋庭觉得自己没什么想的余地,但是段小函愿意想,他还是很高兴。
可冷静一下又觉得其实也是白高兴,段小函是朋友立场的不舍,他算是对此深恶痛绝,就这样没当场把自己揍一顿已经称得上是情深义重了,他能答应,宋庭是想也不敢想。
坦白一切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当时也没期盼过自己能得到一条什么退路。
虽然最后很有可能会白高兴,但即使是有这么一丁点儿“高兴”的可能性,宋庭也很愿意等。
“行,那你想好了告诉我。”
“嗯……”段小函嘴角渐渐僵平,又重新慢慢弯起,“别光是我想啊,你也想想……”
宋庭艰难点头。
话说完了,也该走了,可挪不动脚,诀别似的,好像今天走了明天就见不着了。
直到高诚在旁边实在憋不住了,探头探脑地过来,还用胳膊肘拐了宋庭一下。
“宋庭,你俩这半天打什么哑谜呢……想啥啊,到底咋了?”
高诚突然搭话,段小函好像才看见他似的,冲他微微一笑。
“哦对了,我刚把这件毛衣的链接发给你了,你看一下。”
然后又转向宋庭:“明天一起吃个饭吧。”
宋庭没想到这人从毛衣一下毫无间隙地跳跃到吃饭上,加上这会儿脑子转得又慢,就问了句:“你明天就能想好?”
“不知道,”段小函久违地压了压翘起的嘴角,“不过你欠我顿饭呢,别说你忘了。”
那天之后,宋庭不再出去喝酒了。
可能是下过雪的事儿,这些日子一直是冷得清冽。昨天罕见地出了太阳,照化了一片雪,夜里再重新一冻,满地的冰碴子。
宋庭早上出门,摩托几乎被冻到了地里。
这几天老在外边儿鬼混,每天半夜才回去,因为快过年了,白天便利店又很忙,而且有加班费,宋庭割舍不下这点儿钱,日夜不休地折腾身体,又赶上跟段小函的这个糟心事儿,真是身心俱疲。
先是烧了两天,最近又一直胃疼。骑车去便利店的路上,宋庭觉得自己靠过这阵挣钱忙时候,得好好休息休息,他是还年轻,可也禁不住这么造,毕竟还是家里的顶梁柱,宋庭觉得自己为了个男的要死要活的也不太像话。
等下午看到段小函发来的饭馆的位置,宋庭感觉都有点儿恍惚。
那是最开始他还不知道段小函就是救他那恩人时,承诺给对方的一个馆子。
因为种种原因,最后也没跟段小函去过这个地方。宋庭盯着店铺的名字瞅了半天,心里升腾起一些不妙的预感。
尤其在这个微妙的关系节点再次看到这个饭馆,宋庭觉得更不妙。
就好像做一件事情要有始有终,他跟段小函的缘分从没吃成这家店的饭开始,如今弥补了这顿饭的缺憾,说不定就预示了他俩缘分的结束。
再一想根本都不用预感,这简直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再怎么想段小函也不可能接受他,俩人在这地方吃顿饭完了一掰,还挺有仪式感。
冷空气过境。
段小函放起了年假。他妈一周要打好几个电话回来,先是问他什么时候能回,从下了雪之后就让他晚点回也行,最主要的是注意安全。
挂电话的时候,看到天气预报预测今明将会是年前最冷的两天,提醒大家做好防寒防护。
反正现在雪停了,高速公路已经开始撒盐,顶多明天再封上一天,也就能过车了,到时候也没什么理由再留在这里了。
好在跟祝婷婷串通过了,回去之后不至于每天都去相亲。
但段小函真是高兴不起来。
一出门,差点被迎面的风剃了个头。天太冷了,热着车开出了二里地,座位才勉强能不冰屁/股。这样的天气,光是走在外面就要冻个半死,更别提骑摩托了,从摩托上下来,人简直能丢半条命。
段小函先给宋庭打了个电话,想告诉他别自己骑摩托,等他接他去吃饭。
结果这个电话直接就没通。
段小函本来猜想这人在路上,结果他自己在半道上堵了二十分钟之后,这人居然还没到。
他就又拨了个电话过去。
这回电话倒是接得很快,对面却是把甜滋滋的女客服调子,不带感情地向他问候:“你好。”
“你好……”段小函低头确认了一下号码,“我找宋庭。”
“宋庭?”那边似乎对这个名字并不熟悉,“是手机的主人么?”
“是。他在哪儿?”
“是这样,”那边停顿了一两秒,然后说得飞快,“我们也正要跟您联系,请问您是机主的亲属吗?”
段小函心里一沉。
“……我是他朋友。”
第51章
宋庭觉得自己这阵子倒霉得都有些反常。
摩托骑得好好的,突然胃疼得厉害,一想肯定是这几天酒喝多了,或者天气太冷,又灌了一肚子冷风。
心说忍一会儿挺过去算了,可眼见着越来越疼,大冷天的,到后面人都疼出了一脑门儿汗。本来地就滑,宋庭真是担心自己一不留神撞个人什么的,就寻思着先靠在路边忍一忍,等熬过这个劲儿找个地方停了车,之后再打车过去。
正赶上下班点儿,路上堵得厉害。
安全起见,宋庭咬着牙拐进旁边的一条住户街道,这边车少不说,一条路上还零零碎碎散布着几个卖糖葫芦的小摊。行人多,车开的也会比较谨慎。
结果刚把车停稳,后面就来了个大哥跟他追上尾了。
宋庭这边还捂着胃黯然神伤呢,突然被后面的车掀了出去,直接给前面糖葫芦的小摊来了个滑铲,糖葫芦签子纷纷被震落,横七竖八插了宋庭一身。
宋庭整个人都不知道哪儿疼,缓了半天,一睁眼正对上卖糖葫芦大姐没反应过来的眼神。那大姐人还挺好心,自己摊子被掀翻都没说一句话,在原地愣了半天,高呼一声“造孽啊”,就冲过来扶宋庭。
宋庭身上疼得厉害,好像半边肩膀都摔碎了,感觉这下肯定又得去医院了。
也不知道是犯了什么冲,今年可是没少往医院跑。
好歹这会儿还有意识,宋庭还记得自己正要去请段小函吃饭,他颤颤巍巍从兜里掏出手机,想给人发个消息告诉他自己这边的情况。可眼前突然一黑,是撞他那大哥夹着他要往自己车上拖。
本来还有意识来着,让这大哥一夹,宋庭当场就晕乎了。
再醒来,宋庭已经躺进了温暖明亮的病房,床边有个穿皮衣的陌生中年人,一米八几的个子,身材像堵墙,往旁边一站,黑社会老大似的。
宋庭险些以为自己惹了什么不得了的人物,那大哥却先抢着低头跟他道上了歉,宋庭这才想起自己晚上遭遇了些什么。再后来,进来个医生要给他输液,一问,才知道,摩托后座都撞扁了,宋庭才受了点儿皮外伤,不过他犯了急性肠胃炎,还是输个液再走比较合适。
宋庭挂上了吊瓶,终于想起来那边还有个哥们儿等着自己请客。有气无力地找了一圈手机,没找着,正赶上黑大哥赔罪地给宋庭买了点儿粥,宋庭不怀希望地问他自己手机在哪儿,那大哥一拍脑袋,“哎呀哎呀”地出去找了。
没一会儿,还真让这大哥给他把手机找着了,说是塞他衣服兜里,刚刚电话老响,太烦人,掏出去接了一下。刚解释完,后面冲进来个小护士,瞪大了眼睛指着宋庭问了句:“这是你手机?”
宋庭接过手机端详一眼:“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