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动机失灵(22)
“什么?”那个叫宋庭的没反应过来,老板也没太听懂。
老板光听到了“喝酒”俩字,下意识就以为断手小伙儿是在怪罪这个叫宋庭的。
怪得好,怪得妙。老板代入接人小伙想了想,觉得他半夜揣只断手打车来接人,够烦的。
“你那么早就跟我约好了,”断手小伙儿又说话了,还指了指前排副驾驶,“他不应该排我后头么?而且我明天就要走了。”
断手小伙子看了眼时间,“不对,今天就要走了……”
老板更蒙了,这断手小伙儿是在怪这个叫宋庭的,可怪的却好像不是他喝酒这件事。
老板到底也没想明白,断手小伙儿低头跟那个叫宋庭的说了几句话,终于想起来跟老板道句谢,然后抬手升上了车窗。车开走了。
第17章 梦萦
宋庭真是喝多了,饭店的事他一点儿不记得,等那个醉劲儿过去,他发现自己正在被人又扯又拽地扶上楼梯。
而且这楼梯还特别陌生,他根本没见过。
所以宋庭第一个反应就是他被人拐卖了。
宋庭浑身没力气,稍微挣扎了一下,然后侧目去看旁边的人。
这楼梯不熟悉,旁边这哥们儿倒还算熟。他自己睡得要多混蛋有多混蛋,跟八爪鱼似的往人身上一扒,亏得这人也有点儿力气,折了条胳膊还把他送到了这么个地方。
等等,这他妈的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不是学校,不是他家,甚至也不是段小函家。
按理说宋庭心里应该有点儿打鼓,可折了手那哥们在旁边呼哧带喘地扶他上楼,他就觉得这爱哪儿哪儿,没什么好怕的。
宋庭直勾勾地看了段小函一会儿,被人发现了。段小函把宋庭往旁边扶手上一靠,跟他说:“醒了?自己走会儿。”
把这人累够呛,脑门儿上汗珠子跟输点滴似的往下坠,汗滴得七零八落,顺着下巴滴到地上,还有的顺着耳朵往下,慢慢收进了衣领……宋庭这才注意到段小函造型,觉得纳闷,这人怎么穿着睡衣就出来了?
宋庭看着看着,心里刺挠起来了,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伸手把这人侧脸正往下划的一滴汗渡到了指尖。
段小函愣了一下,自己用手背抹了一把。
“知道我累,那就自己走。”
“这是哪儿?”宋庭紧紧抓着栏杆,说话了。
“不是你家么?”段小函反问道。
“我家?”
“他说的。”段小函往前指了一下,宋庭这才发现前面还有个人。正歪歪斜斜摇摇晃晃地扶着栏杆往前走,瘦,全身好像就是把骨头,看着弱不禁风的。
宋庭反应过来了,他叫住陈祯,问他:“这是你家?”
“嗯……”陈祯慢吞吞地回头,手里捧着一团皱巴巴的卫生纸,“哥你醒了……我也不知道你家在哪儿,这个哥哥也怪累的,晚上在我家凑合一宿得了。”
宋庭看一眼段小函疲惫的侧脸,没拒绝。
他现在好像是清醒了,但万一再睡过去,也太折腾这哥们儿了。
“怎么是你送的我们?”宋庭之前的事儿忘了个差不多。
段小函说:“你吃饭那地方的老板拿你号给我打的电话。”
“哦……这么晚了,真是麻烦你……”
宋庭眼睛紧盯段小函,心里麻麻胀胀地开始发热。他做家长做惯了,从来都是他给别人收拾烂摊子,但自从认识了这哥们儿,却总是莫名其妙地被这人照顾。
宋庭看着这人端着个手都觉得心疼,人醉过去了真的是死沉死沉的,他以前把喝醉的朋友带回去还得个人搭把手,这人揣着条不能用的胳膊,是怎么把他们两个醉鬼运了这么远的地方的……
宋庭抬头看了看这层住户的房间号。
都背不了人,就这么生把他搬上了五楼。
而且睡衣都没换,宋庭往下一瞅,甚至还穿着拖鞋。
宋庭怎么看这拖鞋怎么别扭。
“你怎么穿拖鞋出来,不嫌冷啊?”
“我靠,”段小函嘴角勾了勾,用讲笑话的语气说:“那老板说你快不行了,我以为怎么了呢,没成想你是醉得不行了。”
不知道是不是喝了点酒的原因,宋庭的身上热,心里也热得不像话。他感觉自己胸膛里有块儿地方沉得发闷。
这哥们儿跟他啥交情啊,一个电话就能大半夜的被叫出来,鞋都忘了换。
宋庭胸口诡异地难受起来。
段小函看宋庭盯着他发呆,打量宋庭几眼,问:“自己能走了?”
宋庭点点头。
“那把你送上去,还是你要回家?”
“不用,在这儿就行。”
“嗯。”
段小函稍微应了一声,然后作势要拉宋庭的手,宋庭还没来得及惊讶或者是有别的反应,这人顺着把他的胳膊打了个弯儿,然后绕过自己脖子,架到肩膀另一边。
“我自己能走了。”宋庭想这么说,可不知怎么却没说。
段小函目光挪到宋庭垂下的手腕,看了眼他腕上的手表。
宋庭自己也看了看时间,已经快亮天了。
真是的,这人明天早上七点还得去坐车呢,就这么被自己折腾来了。
宋庭想让人赶紧回去睡觉,但胸口闷得发痛,又不太想跟人分开。
陈祯家里没人,宋庭一觉就睡到了天亮。醒来后,宋庭随便收拾了一下要回家,陈祯也醒了,磨磨唧唧地说要送他。
送到楼下,陈祯还扑宋庭怀里又哭了一鼻子。
宋庭就没见过这么黏糊的小孩儿,扶着人的肩膀给他拉开,一边给人抹眼泪一边叹了口气。
“都跟你说了不用放心上,多大点事儿。”宋庭拍拍他肩膀,“哄你跟哄女朋友似的,你眼泪怎么这么多。”
“哥我一想你……我就难受……”
“那就别想。我有办法,你明天再看那照片肯定就没了。”
陈祯点点头,甩着眼泪,一步三回头地上楼了。
宋庭打车回了昨晚吃饭的地儿取上摩托,回家之前还特意从车站绕了一圈,魔怔了一样地想着没准能偶遇到段小函,结果自然是没有。宋庭也没太失望,回了家,弟弟妹妹放假了,这个点儿都还睡着。宋庭把他弟往床里踹了踹,然后躺上床。他估计这会儿段小函差不多应该上车了,昨晚上的记忆已经变得模糊,当时他醉醺醺的,根本不记得什么朋友圈照片的事儿。现在清醒了,便给段小函发了消息让他盯着外甥删掉朋友圈的照片。然后手机一撂,几乎眼一闭就又睡着了。
段小函这一宿几乎都没怎么睡。
他先是跟家里说自己不小心出了个车祸,要回家过节,结果他妈直接给他订了最早的车票让他回去。后来段小函他姐也打过来,说正好把梁晓带回去玩儿几天。这么一合计,他姐才发现原来梁晓大半夜出门根本不是去段小函家,而是跑出去野了。
于是段小函不得不身残志坚地大半夜起身去夜店抓人。
抓完人,回去睡了还不到俩小时,电话在枕头底下嗡嗡地响开了。段小函睡觉前把手机调的振动模式,睡得迷迷糊糊,他还以为谁提个电钻就冲他脑干去了。
就这么着,大半夜地又跑出去送了俩醉鬼,再回去,睡了一小会儿就得起来去坐车,把梁晓揪起来刷牙的时候,段小函看到了宋庭对他外甥朋友圈的指控。
段小函没刻意关注过梁晓都发过什么东西,点进去一看,全是些伤感句子和社会语录,倒是没看到宋庭说的。他一想,准是让这小子给屏蔽了。
胁迫着梁晓给他展示了屏蔽内容,段小函看到了那张他把宋庭摁在地上揍的照片。
点开图片的一刹那,段小函都有点儿被冲击到了。
他记得当时自己是很生气,没想到他自己生气的模样像极了个红眼的畜生,跟头豹子一口咬断了羊的大动脉似的,底下的人脆弱得像块玻璃,感觉已经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