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不停泊(54)

　　没能让你觉得天上地下，就“还不错”。
　　可笑的吧？还是可怜的？想做个普通人要战战兢兢唯唯诺诺地学。
　　你问他过去，他想起自己的从前，挂着麻木一张脸，你却看到他血迹斑斑的躯壳，那是他自己的血，生活逼他做个野兽，他不想伤人，就咬自己，做困兽之斗。
　　然后他血淋淋地苟延残喘，就是为了舔干净伤口的血跟你说：我想为你当个人，普通人。
　　把那些刺往回弯，捅进自己身体里才能装成个不扎人的普通人，这么痛苦，他也愿意做，强撑着自我厌弃和暴烈难以收拾的废墟。
　　还好啊，顾屿第无数次这样想道。还好宋槐京对这个严苛至极残忍至极的人间还有念想。
　　——不知不觉，他已经这样喜欢宋槐京了。
　　桌上的玫瑰泡了水也没变地多新鲜，花瓣边缘依旧怏怏，顾屿起身，宋槐京已经收拾整齐了，他从洗手间出来看见顾屿起床了，问：“你怎么起来了？”
　　宋槐京问：“是到平常跑步的时间了？”
　　顾屿于是想起来家里很久都没进去过的健身房，跑步机恐怕已经落灰了，难免感叹酒色害人。
　　顾屿摇头，把花瓶里的花摆好：“来得及去餐厅吃早饭吗？”
　　是来得及的。
　　奶黄包流着香甜的馅儿，宋槐京在给顾屿剥鸡蛋，江女士打电话来了，顾屿接起来，江女士趁着早上太阳不烈，在阳台晒太阳，见他接起来，问：“你在外面？这个点儿？”她看到了顾屿背后连锁酒店的logo，更加讶异：“在酒店？”
　　“在杭州。”言简意赅话音未落，鸡蛋放在眼前，顾屿抬了抬眼，宋槐京正看着自己，他眼角不由弯下，江女士啧啧：“你干嘛这个表情？忽然这么笑，要坑我？”
　　顾屿于是笑出了声：“您在想什么？我什么时候坑过你？”
　　“少了？要我给你算算？”江女士在心里罗列顾屿早些年犯过的浑，才要开口，顾屿立刻认输：“别，我错了，还在外面，您给我留点面子。”
　　再怎么说宋槐京没少见自己私下的样子，跟这个还是不一样的，可不能丢这种人。
　　江女士这才作罢：“去杭州干嘛？”
　　“出差。”顾屿说。
　　“出什么差？你不是刚参加完京城的活动？我怎么不知道你有杭州的行程？”
　　顾屿挑眉：“您知道？”
　　江女士心虚了一下，没说自己已经成为今夜不停泊资深粉丝这件事，清清嗓子先发制人：“解释，去杭州干嘛？”
　　“……”宋槐京全神贯注听顾屿跟江女士你来我往，顾屿发现了，随即联想到什么，再看宋槐京那张桀骜不驯的脸有点羡慕的样子，心里忽然不是滋味，他说：“来约会。”
　　“约……”江女士一口气没提上来，表情也没在第一时间控制好，短暂失控之后不自然咳嗽几声：“那……他在你旁边？”
　　宋槐京眼珠子不自觉睁大了一些，顾屿嗯了一声，问：“要看一眼吗？”
　　宋槐京立刻全身戒备起来，手里筷子都不会拿了，然而江女士也没好到哪，想到自己素面朝天一点都不适合见人，立刻岔开话题：“那个什么，小张喊我吃药，我先……先去吃药了，咳咳，下次……”
　　于是江女士错失提前获知答案的机会。


第44章 前辈
　　宋槐京坐立不安。
　　主持人问了他好几个问题，他要么走神要么前言不搭后语，因为想到顾屿在后台。
　　他那么引人注目，装作是工作人员肯定会被发现，宋槐京越来越摸不透顾屿的想法，只觉得顾屿这几天好地过分，在主持人随机问题随机到一位观众的时候，他甚至恍惚觉得对方说：“顾老师。”
　　他出神了，旁边迷也推了他一把，他这才发现现场有点安静，好像都在等他说话。
　　同时，后台的顾屿也听到了前面的问题。
　　那个姑娘问：“宋老师跟顾老师的新剧什么时候能跟我们见面？听说已经录完了，但是一直没见到花絮和预热……”
　　无所寄已经确定了上线日期，前三期已经在后期，很快就要上线了，今天的见面会是同一个出品方，所以无所寄是可以提的。
　　前面有点安静的原因是因为前一天有人闲聊了几句顾屿宋槐京就黑脸了，那姑娘问话也有点磕巴不断看宋槐京脸色，想来是紧张，但是她身负重任，冒死提问。
　　顾屿才给江女士回完消息，她旁敲侧击想知道顾屿那个对象的消息，可顾屿就是不上套：等有机会见一面你就知道了。
　　江女士：名字都不透露？不会跟你是同行吧？
　　其实她早就这么猜了，因为那次顾屿家里有人问油烟机的时候顾屿就说是同事，后来他跟自己出柜也没反驳。
　　江女士：你们那个小工作室的？
　　顾屿打字的手指停顿下来，前面也有点安静，都在等宋槐京的回答。
　　大家都想：沉默了这么久，顾屿两个字有这么难以开口？这么讨厌？
　　宋槐京疑惑看过去，迷也放下话筒小声跟他重复了一遍，宋槐京正要说什么，看着下面热切八卦各种的窃窃私语，又想起跟他不合的顾屿就在后台等他下班一起回京城，又在心里说了一遍你们不懂。
　　“还没录完，现在差不多录到百分之八十，花絮……得等等吧，最近回声项目比较多，新剧上线时间……”宋槐京想了想，很正经地回答：“快了，但是不能说得太具体，会扣钱。”
　　说到最后开了个玩笑，于是气氛轻松了一些，他提起顾屿表情没什么特别的厌恶，主持人也松了一口气，打趣着说：“今天是《横渡》专场噢，后面提问的粉丝不可以再提问无关问题了。”
　　接着抽到的粉丝问：“宋老师对这次合作有什么感想吗？”
　　顾屿就在后面，早上跟自己吃完早饭一起出来的，宋槐京心里发甜，语气相当诚恳，势必要扭转众人眼中他们恶劣的关系：“很好，合作很愉快，顾老师很专业也很敬业，在他身上能学到很多，而且他也很照顾我，在琢磨角色和配音的时候给我很多帮助，是很值得学习的榜样和前辈。”
　　听到“前辈”两个字的顾老师挑了挑眉，接着给江女士回消息。
　　：今天回去，还有工作呢。
　　主持人和迷也疯狂咳嗽，宋槐京疑惑，在场已经笑成了一片。
　　先不说人家问的是他跟迷也的合作，就他故作真诚的口气也足够叫人捧腹了——谁能想到此刻做出官方回答的宋槐京昨天还因为有人夸顾屿眼睛好看就黑脸说“他近视”？
　　对此，众人表示：信了信了。
　　配圈多海王，多的是双担，尤其他们一个公司的，顾屿能力突出正经大前辈，宋槐京声线优越人气CV未来可期，看来看去一个似一个帅，顺带着就都喜欢了，于是尽管唏嘘两个人不对付，也还是欣慰逆子长大了，学会粉饰太平了。
　　虽然还是蹩脚。
　　算了算了，孩子还年轻，给他一点成长的机会吧。
　　“宋老师今天心不在焉啊。”迷也咂嘴找补：“看起来跟我合作不太愉快，散了吧散了吧。”
　　底下又是一团哄笑。
　　顾屿在停车场等宋槐京，今天比较低调，没穿耍帅的衬衫和墨镜，穿着白T，戴了鸭舌帽和口罩，宋槐京下了地下车库就看见清爽似大学生的顾屿。
　　做得了总裁，吃得了路边摊，演得来人生百态，爱怎么活怎么活的顾屿。
　　他的。
　　叫的车也来了，司机好奇地问：“今天这边有什么？好多人？我看好多人穿的花花绿绿，干嘛的噢？”
　　宋槐京去放行李，顾屿拉上车门说：“是漫展。”
　　“什么漫展？”
　　车子开出去了，展馆门口立着几个知名coser的易拉宝，都是《横渡》的角色，旁边有宋槐京跟迷也的海报，司机多看了几眼，忽然问：“那上面那个是你不啦小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