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点火(89)
但蒋缇却面无表情,一双眼睛如幽暗无波的古井,看不出波澜。
夏余有点泄气,但想到许詹最近郁郁寡欢的样子,又有点蠢蠢欲动。
旧爱忘不掉,那一定是新欢不够好,蒋缇英俊又靠谱,就算嘴毒一点,那也甩秦深八条街。
他没忍住,问蒋缇,“我能问你件事吗?”
蒋缇从夏余放在栏杆上的烟盒里抽了一根,拿过打火机,点燃,放在了唇边。
“你问。”
夏余很少见蒋缇抽烟,在若有若无的烟雾里,蒋缇眼睫微垂,落拓又忧郁,也难怪每次看画展都有小姑娘冲着他的脸过来。
夏余说,“问了你可别生气,我没别的意思,就是问问。”
“嗯。”
“你是不是喜欢许詹啊,”夏余小心翼翼觑着蒋缇的神色,“我总觉得你对他好像挺在意的,以前每次许詹来找我,你也在场,你都跟平常不太一样。”
蒋缇愣住了。
就算他是个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也觉得夏余这个问题过于匪夷所思。
可夏余看他的眼神十分真诚,一本正经地等着他回答。
蒋缇大笑起来,笑得几乎不能自控,“我喜欢许詹?”
夏余被这反应弄懵了。
蒋缇笑得几乎停不下来,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他望着夏余,清朗的月色下,夏余年轻的脸如此漂亮,又如此愚钝。
“我怎么会喜欢许詹?”他笑够了,双肘支撑在阳台上,声音有点哑,“真是笑话。”
“啊?”夏余大失所望,但他又下意识问道,“那你喜欢谁啊?”
喜欢谁。
这可真是个好问题。
蒋缇的手指间夹着烟,那烟头热度滚烫,似乎下一秒就要灼伤手指。
他侧头看着夏余,微微眯着眼睛,有那么一秒,他很想说出答案,吓唬夏余一下,看夏余惊慌失措的表情。
但最终他没这么做。
他笑了笑,“我谁也不喜欢,准备孤独终老。”
夏余更失望了,他靠回了栏杆,恹恹道,“没劲。”
不过想想蒋缇也三十了,总这么单着怪凄惨的,他又好心道,“那要不要我帮你介绍啊?”
蒋缇哼笑了一声,“用不着,我就准备单着。”
在此刻,他还不知道,在未来的某天,夏余人生的重要场合上,他会阴差阳错地遇见命中某个人。
他把烟放在了唇边,深深呼吸了一口,尼古丁的味道还是苦涩,像这阴雨绵绵的天气。
他问夏余,“你呢,就认定陆昭了吗?”
夏余一愣。
但他跟蒋缇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他犹豫地咬了下嘴唇,坦诚道,“也不是认定……但我除了他,好像爱不了别人。”
蒋缇想,真是个绝佳的回答,比一句“我爱他”更为感人。
夏余搓了搓手臂,终于觉得有点冷,他跺了跺脚,“我先回屋去了,你也早点进来,别冻着了。”
“嗯。”
蒋缇看着夏余推开阳台的玻璃门,逐渐走远,走入了热闹繁华的舞会内场,他天生是焦点所在,笑盈盈地招人喜爱,走到哪儿都有人打招呼。
可这样的人,最终不属于许詹,也不属于他。
蒋缇闭了闭眼,身体微微往后仰,细密的雨丝从屋檐下飘进来,蛛丝一样黏在他的眼睫上。
真讨厌下雨天。 。
夏余跟许詹在聚会上没待太晚,因为陆昭来接他了,车停在停车场等他。
他跟许詹一起出去,穿过酒店曲折的回廊,许詹问他,“你有告诉陆昭,我跟你一直是假结婚吗?”
夏余被问得一愣。
他摇了摇头,“还没有。”
“那你要告诉他吗?”
夏余被问住了。
其实他最近不太想起这个问题,刚和许詹离婚的时候他想过,可话到嘴边又似乎说不出口,出于一点固执的自尊心,他不是很想告诉陆昭。
他说,“我想过,但觉得很难开口,我要怎么说,你看我多爱你,三年里我其实从没有忘记过你,连上一段婚姻都是假的。”他苦笑了一下,“听着也太可怜了吧。”
许詹也能明白这种心理。
但是走过回廊,走上台阶,他又低声道,“但我觉得……告诉他也没什么关系。”
他站住脚,看着夏余,“你们这三年从来没有彼此以外的人,经历了这么多,诱惑也不少,可你们最爱的还是彼此,这世上也没几个人能做到。陆昭明明以为我们是真结婚,知道你跟我一起出来却没有阻拦,这不是大度,是他没立场指责。可嫉妒的滋味,一点也不好受。”
许詹说到这儿,声音逐渐变轻,他像是说陆昭,又像是说自己。
因为他看见秦深跟未婚妻一起出游的时候,心情也是这样痛的。
可他有什么立场嫉妒?
属于他的是阮森,秦深从来与他无关。 。
夏余抿了抿唇。
他知道许詹说得有道理,如果他跟许詹就此不联系,也许他永远不会告诉陆昭他上一段婚姻的真相。
可看着爱人跟前夫继续出双入对……夏余换位思考了一下,觉得他能把陆昭脸都挠花。
“再说吧,”夏余揉了揉脸,咕哝道,“看他表现,表现好再说。”
许詹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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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出来蒋缇喜欢谁了吧~
不过他会有自己的cp,是我曾经某篇文里的人,嘻嘻
(其实我甚至为蒋缇这对写了个简略大纲,但不知道会不会开)
零点已过,财神日祝大家恭喜发财
第67章 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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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余没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了陆昭的车,他坐上车,陆昭本来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看见他上来,像演习过千万次,稍微侧过身,一只手按在他的颈上,先吻了他一下。
“聚会开心吗?”陆昭问。
“还行,来了很多熟人,蒋缇也来了。”夏余回答得心不在焉。
他像是有点累了,一路都没说什么话,但等到了陆昭家里,上了床却又像突然醒了过来,变成活色生香的妖精。
他居高临下地望着陆昭,陆昭的脸上汗津津的,头发都贴在了额头上,非常不端庄,也没有了往日的沉稳与冰冷,只是一个陷在欲望里的男人。
夏余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像只被蒸熟的虾子,浑身都是粉的。
他把陆昭的手贴在了自己脸上。
他凝视着陆昭的眼睛,在这种煽情又热情的时候,却有点走神。
他前几天遇见陆原了,两个人是在一个艺术展撞上的,陆原陪他的大学同学来看展,最后大学同学有事先走了,反而留下他们两个吃了晚饭。
陆原当然是知道夏余跟他哥在一起的。
但他还告诉了夏余另一件事。
在国外的第三年,陆昭看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心理医生,长期失眠,心情抑郁,对周遭的事物逐渐丧失感知,体会不到愉悦。
陆原迟疑了一会儿,像是怕夏余嫌弃他哥,又说道,“但他后来好了,我哥本来就是执行力很强的人,确诊后一直很配合治疗,吃药,看心理医生,他说他不想用太糟糕的样子来见你。” 。
夏余轻轻俯下身,与陆昭额头相贴。
他很难想象陆昭也会有心理问题,更难想象陆昭会被困在过去里走不出来,甚至连身体的损伤都可以视若无睹。
陆昭给他的印象过于强大,仿佛无坚不摧,即使他知道陆昭那三年不好过,他也没想过他能给陆昭造成如此强烈的阴影。
在陆昭的治疗过程里,反反复复被提及的,占据了陆昭内心阴霾的是他跟许詹的婚礼的那一天。
用陆原的话说,那是陆昭的心魔。
“因为那是最后一次他可以抓住你的机会,却被他弄丢了,”陆原说,“他在最不应该放手的时候放了手,认不清自己的心意,没来得及道歉和挽回,就先看着你嫁给了别人。后来很长一段时间他一直在想,如果他醒得早一点,冲去你的婚礼上跟你认错,你会不会跟他逃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