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点火(74)
他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告诉陆昭这副画的存在,但他也不太想卖给别人了,他的东西,还是应该由他收藏。 。
但是夏余在画廊和仓库里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自己那幅画,去电脑上一查,居然显示已售出。
他愣了愣,找来助理,“你知道那副《眼》什么时候卖走的?”
小助理一愣,回忆了一下,她对这副画也挺有印象的。
“就是前天,我们刚刚把这副画挂出来,来了一位客人一眼看中了就买走了,昨天刚送去。客人的姓名联系方式也做了备注,老板你可以查到。”
夏余其实也看见了,买走画的人是一个姓叶的客人。
小助理觑着夏余的脸色,以为是不是有什么工作失误。
她小心翼翼问道,“有哪里不对吗老板,需要联系那位客人吗?”
夏余没说话,心里说不出的怅然。
明明是他曾经迫切希望这副画被人带走的,像要亲手毁灭一项罪证。
可是现在这副画真的消失了,他心里却像堵着什么,久久不得释怀。
“算了,没什么,不用联系。”夏余说道,“你去忙吧,我这儿没事儿了。”
做生意又怎么能出尔反尔,更何况这也许就是天意。
他跟陆昭之间总有些阴差阳错,总有人迟来一步。
他也该习惯了。
但夏余的眼神还是久久落在这副画的图片上。
他心里空落落的,说不上难过,却有点挫败,觉得他运气果真不太好。 。
下班后,陆昭来接他,夏余还是有点提不起劲。
陆昭以为他是工作累了,问他要不要回去休息。
夏余摇了摇头,“没有。只是刚刚事情有点烦。”
陆昭也没追问,他带着夏余去了夏余一直想去的巴士餐厅,在某个美术馆外的公园里。
这间巴士餐厅很小,只能容纳几桌,也不知道陆昭怎么安排的,今晚只有他们一桌客人。
老板以前也是画画的,后来半路改行开餐厅,跟夏余聊得很投机,等用过晚饭,他又调了三杯鸡尾酒,三个人坐在巴士外的小桌子上一起聊天。
“我刚开这个餐厅的时候根本没有人来,每天都是我自己,开摊收摊,偶尔有客人也就是买杯咖啡,”老板乐呵呵地说着以前的事情,“但我觉得很开心,比我以前画画还要开心。反正我前面十来年也攒够钱了,就想做点让自己开心的事情。”
夏余很赞同,跟他碰了碰杯,“我也觉得,要是一直忙自己不喜欢的事情,真是没劲透了。”
这种感性的话题陆昭一向是没多少发言空间的,安静地在旁当旁听生。
夏余又问老板,“那你现在一点不画了吗?”
“也画,”老板笑了笑,“画得最多是我老婆。”
夏余想起刚刚在墙上看见了几副肖像画,都是同一个女人。
他问,“里面挂的就是你太太吗?”
“对。”老板往里面望了一眼,他今年四十来岁,头发却有几缕花白,“她前几年过世了,这个小餐厅就是她鼓励我开的。”
夏余自觉失言,低声道,“抱歉。”
老板摇摇头,“这没什么,经常有客人来问到画上是谁,我都很高兴说是我老婆,”他还是笑,很好脾气的样子,“我觉得她一直还在跟我经营这家小餐厅。”
他想了想,又有点骄傲的样子,“我们是大学就认识在一起的,到今年已经二十周年了。”
二十年,确实已经很长了。
多少夫妻,甚至走不到这一步。
夏余跟老板碰了一下杯,“二十年快乐。”
但他抬起眼的时候,视线却与陆昭撞在了一起。 。
慢悠悠喝完酒,夏余跟陆昭就告辞了,还收获了老板的一张手绘名片。
因为两个人都喝了酒,都不能开车,陆昭本来想让司机过来,夏余却想散散步,坐地铁回去。
两个人穿过公园里的小道,灯光朦胧,树影重重。
到了地铁站,现在这个点正是人流量很多的时候,地铁里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好在陆昭肩宽腿长,身材高大,硬是靠身高优势,给夏余辟出了一个安全角落。
夏余嗤嗤地笑。
“你是不是很久没有挤过地铁了?”他靠在车壁,仰头望着陆昭。
车厢里人实在太多了,陆昭微微弯腰,跟夏余靠得很近,他的大衣敞开着,远看几乎像是把夏余包裹在里面。
陆昭想了想,“堵车的时候偶尔会坐,赶时间。但最多还是大学和读博的时候。”
车厢轻微地摇晃。
夏余看着陆昭,“我记得有一次你送我回学校,我们也是坐的地铁,还遇见了我的同学。
其实陆昭没必要送他。
那个地铁就直达他大学门外,走路几分钟就到了,他当初二十岁了又不是十二岁,怎么也不会在地铁上弄丢。
但他的娇气和黏人大概实在深入人心,他只是因为舍不得分开所以磨蹭了一点,陆昭就皱着眉看他,像是不太耐烦,却又拉起他一只手,“好了,我会送你,别使性子了。”
夏余差点脱口而出,我不是要你送,但又悬崖勒马,迅速咽了回去。
那一天的地铁也很拥挤,车厢微微摇晃。
那是夏天,陆昭还不像现在这么沉稳,穿着宽大干净的白色T恤,身上一股好闻的柠檬和柏树混合的味道,在喧闹的车厢里替他撑起了一小片空间。
虽然他也很喜欢陆昭现在的样子,但他偶尔也会怀念陆昭念书的时候。
那时候陆昭还没修炼到这么不动声色,脾气有点坏,冷漠又矜持,眉宇一股天生的傲气,学术上相当出色,却又不是书呆子,运动能力也很强,能在球场上迎得满场欢呼,就像漫画里走出来的学长。
夏余想到这儿,忍不住笑出来。
陆昭疑惑地看他。
夏余问,“你现在还会打篮球吗?”
陆昭大学还是校篮球队的。
陆昭摇摇头,“很少了,没什么时间。”
“可惜了。”
夏余的手拽住陆昭的衬衣,地铁驶入一个隧道,噪音一下子放大了无数倍,连车内的灯光似乎都黯了几分,周围疲惫的人群只专注于手机,谁也没注意这个角落。
夏余仰起头,嘴唇贴住了陆昭的耳朵。
他的嘴唇温热,柔软。
“每次看你在球场上扣篮,我都很想让你穿着球衣艹我,就像在更衣室那次。”
陆昭的瞳孔收缩了一瞬。
隧道过完了,噪音声一下子减弱,夏余又靠回了车壁上,满脸无辜地冲着陆昭笑。 。
下地铁的时候,陆昭明显比之前急躁了很多,走路都有点不耐烦。
夏余明明知道是为什么,却故意走得慢吞吞,一直吃吃地笑。
最后回到陆昭别墅内的时候,还没有进门,他的衣服就被脱在了玄关。
玻璃是冷的,夏余的皮肉却是热的,贴在上面情不自禁抖了一抖。
“我大学的球衣还留着。”陆昭咬着夏余的耳朵说道。
夏余哼了一声,却连哼声都不成调,“那你……穿啊。”
可这件球衣最后没有穿在陆昭身上,而是穿在了夏余身上。
他们没有去卧室的床上,而是留在更衣室里。
夏余穿陆昭的球衣明显太大,什么也遮不住,露出圆润的肩头和一双白生生的腿。
陆昭看着他,也想起夏余说的更衣室那次。
那也算他人生里难得的荒唐。
那是在他读博的时候,他跟隔壁系打完球,是最后一个走的。
夏余一直跟在他身边,不知死活地撩拨他,又故意跟他使脾气,不满自己被当作弟弟介绍给队友。
更衣室里空无一人,他被夏余烦得够呛,尤其是夏余还在旁边喋喋不休,说你是在睡自己弟弟吗,变态。
他直接把夏余抓了过来,让夏余知道他还能更过分。
而现在他们早过了当年的年纪,夏余也不再是莽撞任性,却又很好欺负的大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