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点火(72)
“想了,”夏余没有撒谎,声音淡淡,没有色厉内荏地故意去气陆昭,“我在想你找到合适的结婚对象了吗?我举行婚礼的时候,会不会你正好也结婚了。”
他真的这样想过。
但又觉得那场面过于滑稽,同床共枕了三年的人,没有缘分走进婚姻殿堂,却又在同一月各自成婚。
他看着陆昭,“我那个时候还没有能忘记你,许詹也知道,但他不会要求我做任何事,他只是一直陪在我身边。”
陆昭听出了潜台词。
求婚的时候还没有忘记他,但三年的婚姻生活,足够让夏余学会淡忘。
他轻轻贴住了夏余的额头。
他低声说,“其实送你去医院的时候,我就后悔了,我那时觉得你太过认真,又这么天真,不是个适合结婚的对象。可我当时又想,跟你结婚其实也不坏,我们已经一起过了三年,过一辈子也不是没有可能。但我太固执了,直到那时候也不懂低头,我总觉得我要慎重考虑后再跟你宣布结果。我自负地以为你会一直等我,就像之前三年一样。”
可唯独那一次,夏余没有再等。
等到他下定决心,想找夏余谈谈他们未来的时候,他收到了夏津寄来的结婚请柬,上面的名字是“许詹&夏余”。
这是时隔三年,陆昭第一次与夏余袒露他那时候的心情。
但他没说的是,在医院外的长廊上,夏津匆匆赶来,第一件事是揍了他一拳,要他离自己弟弟远点。
他到现在都记得夏津厌恶的眼神,夏津对他说,“你有多远滚多远,就算你回心转意,我都不会让余余跟你结婚,你就是个傻逼,疯子,根本不知道怎么爱人,夏余跟你在一起从来没有开心过。现在跟你断了他只是痛三年,不跟你分手,他会被你害一辈子。”
他没有还手。
因为他觉得夏津说得对。
所以他没有走进夏余的病房,而是转身离开了。
可现在他对夏余说,“过去的六年我没有办法补偿你了,但是我们会有很多很多的六年,我不会让你后悔选择我。”
他也许还不是个足以匹配夏余的爱人。
但他可以学。
当作毕生的任务,让夏余每一天都觉得幸福。
夏余没有说话。
他靠在陆昭的胸前,像是睡着了,但是过了好一会儿,他又轻轻“嗯”了一声。 。
夏余本来以为他今晚会睡不好,毕竟今天发生了很多事。
可事实却是,他埋在陆昭怀里睡得昏昏沉沉,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屋子里已经天光大亮,窗帘被拉开了一半,满室明亮,陆昭静静地望着他。
夏余下意识抬手摸了下嘴角,还好,他没流口水。
“几点了?”他迷迷糊糊问陆昭。
“十点多了。”
夏余一愣,抬手去摸自己的手机,上面真的显示10:49。
他一觉睡到了快中午。
夏余又躺回了枕头上,觉得自己可真能睡啊,还好他今天没什么紧急工作,也没人能扣他这个老板工资。
他问陆昭,“你怎么还在这儿,不去上班吗?”
跟他这个懒懒散散的个体户不一样,陆昭这个工作狂魔上班从来是风雨无阻,只有加班没有早退的。
陆昭在被子下牵住夏余的手,“今天休息。”
夏余轻哼了一声,他知道陆昭这个假完全是因为自己才请的。
他转头看了陆昭一眼,屋子里的窗帘大概是陆昭拉开的,冬日的阳光晒得人暖洋洋的,连心都一并发软。
他抬起头亲了陆昭脸颊一下,声音还带着没完全清醒的鼻音,酥酥软软,羽毛一样拂在陆昭心上。
“早,男朋友。”他说。
虽然现在已经快中午了。
陆昭握着夏余的手下意识用力。
他这也是第一次成为谁的男友,遇见夏余之前,他从没有跟谁深入地交往过,当年夏余跟他告白,也是想跟他恋爱的,是他自己不识好歹拒绝了。
现在六年过去,他才终于又得到了这个本来唾手可得的身份。
他也笑了一下,“那要起来吃午饭吗,男朋友?” 。
午饭当然是要吃的,陆家厨师的手艺一直不错。
吃完午饭,夏余也偷懒没去画廊,就跟陆昭抱在一起看电影,陆昭家里有一间超大的影音室,观影效果很好,厚重的窗帘拉上,根本分不清外面是阳光明媚的白天。
他们看的还是老片子。
苏菲玛索的《初吻》。
夏余挺喜欢苏菲玛索,法兰西玫瑰,有一双清澈又迷离的眼睛,笑起来有种蛊惑人心的魅力。
但他今天无心欣赏苏菲玛索的美。
电影放到一半,他跟陆昭就亲到了一起。
夏余身上还穿着白色的睡袍,松松垮垮的,因为屋子里很暖和,这件睡袍是轻薄的丝织物,像柔凉的水,轻易就能从肩头滑落。
影音室里只有屏幕散发的淡淡的光,带着微微的蓝色,映在夏余的脸上,像蒙了一层扑朔迷离的面纱。
他眼睫轻轻眨动,手指从陆昭的喉咙一路向下。
陆昭手肘撑着地,背脊靠在桌子的边缘,由着夏余坐在他腰腹上为所欲为。
电影里年轻的少男少女亲吻在一起,青涩得像树梢的柠檬,却又甜蜜得像要流淌出糖浆。
夏余的手指挑开陆昭衬衣的扣子,他早就过了十四五岁,早就不再是懵懵懂懂追着陆昭的青涩样子。
他现在游刃有余,像天生精通如何勾魂的妖精,手指不紧不慢按在陆昭的胸上,如同在琴键上弹奏一首奏鸣曲。
陆昭的呼吸声越来越重,夏余要求他不许动,他就只能被迫维持风度,但是他的眼神却清楚地诉说着他想对夏余做什么。
夏余被注视着,身体都热了起来,这间空旷的观影室像是一瞬间变得逼仄,闷热,潮湿,仿佛来到了湄公河边,太阳下水雾蒸发,热气和水汽铺面而来,让人心里都变得黏黏糊糊。
但他还不想让陆昭这么快得到满足。
他的手掌按住陆昭的心口,感受着陆昭强有力的心跳声。
他缓缓俯身,给了陆昭一个吻,又漫不经心笑了笑,低声问,“你的初吻是在几岁啊?”
他倒不是吃醋,就是看着电影想起了这件事。
他知道陆昭的初恋就是他,但他不觉得陆昭连初吻对象也是他。
青春期的年轻男女在花前月下,出于好奇亲一次也很正常,那时候他们经常有夏令营,舞会之类的活动,他没少撞见过这样的野鸳鸯,但不是每一对最后都成了恋人。
所以他有点好奇,陆昭有没有跟谁藏在花园后试探地亲吻过。
“老实回答。”他说。
陆昭睫毛眨了眨,“在我二十三岁的夏天,吻了一个男孩。”
夏余愣了愣,算算时间,那不就是他。
“撒谎,”他戳了戳陆昭的胸,“追你的人这么多,你就没跟谁试一下。”
“没有,”陆昭的手放在夏余腰上,他的手有力修长,像抚摸一只猫一样摸着夏余的背脊,“也不是没有人跟我告白以后,求我吻她一下,但我从来不是个绅士。”
绅士当然会满足一位心碎的追求者。
但他不会。
夏余轻笑了一声,确实是很陆昭的回答,陆昭不是个心软的人,也没什么多余的耐心。
“那你为什么跟我上床了呢?”他轻声问。
他追了陆昭一年,最后成功跟陆昭上了床,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其实他脱光了躺在陆昭床上的时候紧张死了,担心真的会被陆昭连人带床单扔出去。
陆昭这些年其实也很多次问过自己这个问题。
在他失去夏余之后。
追求他的人这么多,有毅力的人也不少,死缠烂打想跟他春风一度的更是要排队。
可他没有允许任何一个人进门。
最后只有夏余,十九岁的夏余,皮肤白得耀眼,明明害怕得发抖,却强撑着装作满不在乎,要他跟自己睡一次。
“如果你三年前问我,我会自我催眠说是被你烦得够呛,想彻底解决你这个麻烦,睡你一次就算翻篇。”陆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