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点火(22)
他跟陆昭关系好,又知道他哥对夏余不死心,因此总心不在焉。
这会儿看见他哥的脸色陡然变难看了,气势瞬间冷下去,眼神沉沉坐在那里,不像来喝酒的,倒像来砸场子的。
一个晃神,这局他又输了。
于湾大笑,把酒推给陆原,“喝吧,你今天怎么回事,魂不守舍的。”
不过他也注意到陆原的眼神落在哪里。他含含糊糊问陆原,“你哥跟夏余是不是不对付啊,有什么问题你透露我点 ,别下次我组局把死对头喊上。”
陆原无语地看他一眼。
他哥那是跟夏余不对付吗,他哥对着夏余都快着魔了。
今天也是他觉得他哥过得太像苦行僧了,除了工作像是没别的念想了,才生拉硬拽想带他哥出来玩玩。
他要是早知道这局子上有夏余,他宁愿放他哥在家里养蘑菇。
陆原烦躁地喝了口酒,“别乱打听了,我哥不讨厌夏余,”他也不能跟人说他哥的隐私,叹了口气,“你也别瞎猜,但下次最好把他俩分开。”
于湾识趣地不问了。
但他在感情上也是个人精,他慢悠悠想,不讨厌,那还看彼此眼神不对,那多半就是情债了。
有点意思,他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想。
但还不等他往陆昭和夏余那边多看几眼,他就看见陆昭站了起来。
而又过了一会儿,等他视线再往对面看的时候,连夏余和许詹都不见了。 。
夏余在露台上透气。
这个酒吧的楼上是个露台,但还没有完全整理好,不对外开放,是来的路上,蒋缇告诉他的。
刚刚陆昭走了没多久,许詹就接到了他那个情人的电话,大概是在喊他走,许詹抱歉地看了一眼,出去接电话了。
他是不在意的,还鼓励许詹去约会,但许詹却摇了摇头,捂着手机对他说,“我再待一会儿,跟你一起走。”
他不放心把夏余一个人留下来。
但是约会临时取消,那边的年轻情人大概也需要安抚,许詹好一会儿都没回来。
夏余坐在拥挤嘈杂的卡座里,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意,他的左右都在玩游戏,台上的乐队唱到了高潮,长发的主唱有张清秀的脸和一把窄瘦的腰,把气氛炒到了顶点,连夏余这桌都在跟着唱。
但他却突然觉得没意思。
他本来是很爱热闹的人,但是陷在这热闹的漩涡里,他却从骨子里透出一股倦怠。
准确说,从见到陆昭那一刻起,他就一直戒备着,像要面临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现在陡然松懈下来,他又觉得自己无聊透顶,也不知道是跟谁较劲。
“我出去透个气,待会儿再回来。”夏余对身边说了一声,就拿着烟盒出去了。
他本来是想去酒吧外面的小花园的,但是那儿人肯定也多,搞不好陆昭也在,他就脚步一转,往楼上走,推开顶楼的门,去了露台。 。
露台果然空无一人,只有夜风冷冷地刮过,夏余身上只穿了一件衬衫和针织背心,顿时冷得哆嗦了一下。
但他也没在意,走到露台边缘的椅子上坐下了。
虽然还没开放,但这露台上该有的都有,只除了灯没开,他坐在一顶遮阳伞下,旁边是矮矮的灌木丛,刚才的喧嚣和热闹一下子褪去了,只隐约能听见楼下的音乐声,却反衬得楼上格外安静。
这样也挺好。
夏余窝在沙发里,心想他今天其实就不该过来,待会儿等许詹回来了,找个借口走了吧。
他今天也是因为大家难得这么多人聚会,又有刚认识的于湾,不想扫了大家的兴致,让于湾以为是自己没招待好,才留到现在的。
如今坐在这冷风里,夜风吹得他头有些晕,他想,自己也给够了面子,该走了。
夏余这样想着,从烟盒里摸出了一根烟,又伸手进裤兜,摸来摸去,却发现自己没有带打火机。
“烦人。”
夏余咬着烟,不怎么高兴地皱起了眉头,本来就有点烦躁,这一点不顺心也被放大了。
他皱了皱鼻子,像小孩子在发脾气。
而没有几秒,他就听见旁边传来一点动静,还不等他警惕起来,一枚铜色的打火机就放在了他面前。
咔擦一声,一簇橙红的火苗在黑夜里亮起。
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挡在了火苗旁边,微微拢起,让它不至于被吹灭。
夏余盯着那打火机看了几秒,才慢慢把视线转移到了手的主人身上。
无边夜色里,本来应该不知去向的陆昭就站在他面前,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夏余眨了眨眼,跟陆昭对视了一会儿,才在那个火苗被吹灭以前,凑了过去,把烟头点燃了。
他深吸了一口,烟头在一片漆黑里也变成了橙红色,一明一灭。
“你怎么在这儿?”他漫不经心地问。
“随便走走,”陆昭说道,他往旁边指了下,“我刚才就坐在那儿。”
夏余这才注意到,在离他不远的墙后,还有一条狭窄的走廊,靠着边缘也放着几张座椅,只是因为太黑了,几乎发现不了。
“你倒是……”
会找地方。
夏余最终没有说下去,毕竟陆昭应该比他先来。
他看着陆昭在他对面坐下,也只是皱了皱眉,没说什么。
这露台又不是他夏余的,没道理只能他独占。
他心里盘算着,等抽完这支烟,他就下去,找许詹一起离开。
而陆昭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注意到他单薄的衣服,皱了皱眉,又站起身,把大衣脱了下来,披在了夏余身上。
夏余挑了挑眉。
在他出声拒绝前,陆昭已经又坐回了沙发上。
想了想,夏余也懒得推三阻四,反正他是真有点冷。
“你冻病了可别怪我。”他懒洋洋说道。
陆昭没说话,只“嗯”了一声。
两个人无声无息地对坐了一会儿,谁也没有打扰谁。
但过了一会儿,陆昭却打破了平静,他问,“你这阵子为什么都没找我?”
夏余被问得一怔。
但很快,他又轻飘飘回道,“太忙了,再加上睡你也睡过几次了,有点腻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像陆昭只是送上来的廉价外卖。
陆昭想,他但凡知道分寸,都应该适可而止,不要把自己变得更难堪。
可他的声带却像不由控制,又低声问,“对我腻了,对许詹就不腻吗?”
他眼前又闪过刚才夏余靠在许詹肩上的样子,夏余对着许詹总是很柔情脉脉,可是一转头看见他,那笑意就会褪色。
他胸口起伏着,心底像压着一座火山,表面看着还像死水一潭,底下却早已波涛汹涌,只差一个临界点就会爆发。
他连声音都变刻薄了。
“你是又跟他上床了吗,你们和好了,所以不需要我了,觉得我打扰你们夫妻恩爱了?”
夏余差点被烟呛住。
陆昭话语里压抑的痛苦和妒意实在太明显,在夜色里,像被打碎的玻璃一样尖锐。
一段灰色的烟灰落下来,寂静无声地掉在地上。
夏余沉默了好一会儿,站了起来,走到了露台的边上,看着底下的车水马龙。
他又转过身,靠在栏杆上,望着陆昭,“不然呢?我们是合法的伴侣,上床不是很正常。”
夏余习惯性勾起了一抹笑容。
他知道陆昭不愿意听,可他偏要往陆昭心口里插刀。
“许詹跟你不一样,他在床上很温柔,跟你偶尔睡两次是挺有意思,也挺刺激。但到最后,我还是要回到许詹身边。”
他一边说,一边把烟送到唇边,柔软的嘴唇含住滤嘴,吸了一口又吐出来,漆黑的夜色里,这一点轻薄的白雾很快就不见了。
虽然露台没有灯,可是对面写字楼的灯火还是映得这片空地有些许光亮。
夏余的神色在这一片幽暗里格外冷酷,甚至有些残忍。
即使他是在笑。
他把烟掐灭了,不想再在楼上待着了,大衣也脱了下来,走近几步,还给陆昭,“我要走了,衣服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