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向迭代(10)
大概是自身缺什么就会向往什么。
他对荆丛辙的态度已经比大多数人都要好了,起码不会随意说脏话也没有刻意挑衅,除非实在忍不住。
见荆丛辙半天都没再说话,曲笙起身要把吃完的泡面盒扔掉,对面却伸出一只手握上他的手腕。
“不愿意叫就算了。”荆丛辙说话时头微微扬起来,目光专注,“你平时在哪家酒吧演出?”
曲笙没想到话题会转的这样快,也顾不得握在他腕上的那只手,“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们互相监督也要相互了解才行。”荆丛辙说,“不对么?”
曲笙眨了下眼,“是不是张都洋给你出了什么浑招?”
这是他唯一能想到荆丛辙抽风的理由了。
男人却微微皱眉,反问:“关他什么事?”
曲笙一时语塞,竟然就招供了,“不一定……最近在青红比较多。”
“青红是酒吧的名字?”
“你不知道吗?还挺有名的。”曲笙观察对方的神色,没什么异常也没有排斥。
荆丛辙点头说知道了,这才松开手。
曲笙才注意到对方握住自己很久。
第二天一早荆丛辙没有叫他起床,将近八点,曲笙睡到了自然醒还有些不可置信,出了卧室发现荆丛辙已经晨跑回来。
曲笙颇有些不自在,摸着自己的发尾问:“你怎么没叫我?”
“你昨天回来已经很晚了,我以为你不想早起。”
事实确实如此,曲笙却别扭起来。
昨天故意拖到很晚才回来,荆丛辙一句苛责都没有,反倒让曲笙的良心过不去。
等他洗漱好,荆丛辙已经站在厨房的岛台一侧,朝曲笙说了声“过来”,并将手边的冲煮咖啡的器具展示给他看。
因为早起,曲笙最近一周都有幸喝到荆丛辙亲手冲泡的咖啡,不得不承认喝过手工咖啡,速溶确实有些难以下咽……
荆丛辙示意他到自己身边来,“我来教你。”
曲笙想都不想地回绝:“不要了吧……我只管喝就好了。”
一不小心把实话说出来了。
“我明天上午的飞机飞华都,下周才能回来。”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曲笙差点忘了,荆丛辙不止脸非一般人能企及,连工作强度也是非人的。
他“哦”了一声,果断:“那我可以不喝。”
荆丛辙侧头看他,“学一下会死吗?”
曲笙首先没能反应过来,等他反应过来就非常惊讶地看向荆丛辙,好像对方骂了一句很脏的话,而他无力回嘴。
荆丛辙已经转回头,把咖啡豆和电子秤摆在曲笙面前,给他讲解称量方式,什么冲煮比例、研磨度、萃取时间……
曲笙越听越迷糊,当即打断,“停,你就告诉我需要多少克,我记一下。”
荆丛辙看他的眼神很平静。
曲笙知道那是一种看傻子的眼神,并且早就习惯了。
在荆丛辙眼里他和低能儿的区别大概只有喜欢男人以及会骂脏话。
当他把称好的咖啡豆放入磨豆机里转动,不知又触动荆丛辙哪根弦,抬手覆盖在他的指尖,瞬间打破曲笙的猜想。
错了,前者他好像也不在意。
荆丛辙几乎是把他环在怀里,研磨的速度慢下来,过程只有几秒钟,期间也没停下讲解。
荆丛辙讲得很认真,只不过他没听进去。
真正到了冲煮这一步,曲笙没想到看起来轻巧的手冲壶会有这么重,他根本拿不稳,更别提持续注水30秒,荆丛辙的手臂给了他一个支撑,曲笙能感觉到男人的下颌蹭在自己的发间,坚实的胸膛似有若无地碰触到自己背脊。
30秒如此漫长,半边身子都发麻,身后的温度才撤开,曲笙的耳后一片滚烫。
眼看滴滤在滤杯里的咖啡越来越多,曲笙的手指不停敲打着岛台边缘,想了想说:“你……”
荆丛辙正在回手机信息,闻言抬眼看他。
曲笙想到昨天那么晚荆丛辙都还在回女朋友的消息,瞬间漏了气。
荆丛辙根本不觉得有什么,直男最麻烦的地方就在这里,无论和同性有再亲密的举动,在他们看来也是好兄弟。
“我去回个电话,你小心别烫到。”荆丛辙叮嘱他。
曲笙终于回嘴:“我又不是弱智。”
荆丛辙回复他:“我知道你不是。”
荆丛辙走远了,曲笙反而觉得自己是。
他根本没心情品尝自己第一次煮出来的咖啡,随意倒进杯子里抿了一口,苦得一哆嗦,忍不住拿起旁边装咖啡豆的纸袋看,上面写着详细介绍,它还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做瑰夏。
荆丛辙从书房回来看到他摆在一旁的杯子,顺手就拿起来喝了。
“过萃了。”
呵呵。
曲笙现在听不得这些专业术语,他只想问问荆丛辙:“你应该还记得我喜欢男人吧?”
这是第二次。
他坦率承认自己的性向。
曲笙手指向他手里的咖啡杯,“那个是我喝过的。”
荆丛辙明显愣了一下,说:“抱歉。”
曲笙说:“没关系,下次……”
荆丛辙:“这是我的杯子。”
曲笙:“…………”
好烦,想跳楼了。
没能彻底和荆丛辙说出自己的想法,好像怎么说都自作多情。
那杯咖啡到底还是荆丛辙喝了,又苦又涩,也不知道荆丛辙怎么喝得下去,明明撞见他喝速溶都是一脸不忍直视的表情……
临走前荆丛辙照例问他要不要一起去公司,他照例拒绝。
开什么玩笑,他一个员工被老板车接车送未免太怪。
哪怕全公司上下都知道他是关系户,他也不想再引人注目。
下午开会全员被组长阴阳怪气了一番,同事约他下班一起去吃火锅,曲笙拒绝了。
组长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玩笑似的拍他的肩膀说:“小曲,好歹合群一点嘛。”
曲笙脸上倦怠的神情丝毫不掩,嘴里跑火车:“不行呐组长,我赶着下班去幽会对象诶。”
之后就是无尽的八卦,什么对象哪里人做什么工作多大了,曲笙一个头两个大。
他还是不适应和这帮正经人处在一块,没有玩笑逗趣,有的只是一板一眼的未来计划和眼下前程。
无趣的人一比一复制粘贴在他面前,他不想合群,只想逃离。
下班后回住所取琴盒,正巧碰上张都洋来拿荆丛辙的行李。
曲笙一直不知道做秘书要这么全能,简直赶上生活助理。
张都洋向来看他不顺眼,两个人没话说,曲笙取了自己的吉他就要走,人都走到玄关了,身后的人忽然和他说:“公司人多眼杂,不是你肆意讨论私生活的地方。”
曲笙转回身,粗鲁回一个单字,“啥?”
张都洋又开始装聋,曲笙却拦住他的去路,“大哥,说清楚一点,什么意思,你又他妈听谁说了?”
张都洋比他高一些,鼻梁架着一副方框眼镜,人模狗样的,“自己说出去的话还不认吗?”
“我说什么了,说我有个幽会对象?怎么着,不行?”曲笙很想一琴盒糊在张都洋脑袋上,考虑到对方是荆丛辙的秘书又觉得算了,还是少给自己惹事。
张都洋微微低下头端详曲笙,在他的审美里这张脸就是妖异,更别提曲笙反叛的性格,染发、戴耳钉,穿着随意,更要命的一点是令老大费神。
荆丛辙的优秀有目共睹,这也是他跟随对方的主要原因,这年头出来创业的人千千万万,能成功的从来都是极少数。
张都洋自认压中了宝,在荆丛辙手底下工作的半年多时间里学习到很多,公司也在稳步上升中。偏偏这时候冒出一个从头到脚和他们的企业文化不沾边的人,荆丛辙对他的过度关注和一再退让,都让张都洋看不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