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少觉得这不好笑(13)
路少延继续脱衣服,忙中抽空给他指指头顶:“三楼。”
“你怎么在这儿?”苟弈问。
“他们不让我上去!说我不是他们的高级会员。我说我现在就入会,问他们要多少钱能入,他们居然怀疑我是记者来暗访的,二楼都不让我待,要撵我走!”路少延恼火道,“什么破地方,我还不稀罕来呢!他们那么怕记者,回头我就给他们找记者来!”
“啊这……那你现在是……”苟弈问。
“我换套他们服务员的衣服啊,混进去!”路少延说。
“哦哦。那我也要换吗?”苟弈有点儿嫌弃,“这是他们员工换下来的脏衣服吧……路少你这会儿没洁癖了啊?”
爱情的力量也太强大了吧!
“管不了那么多了!”路少延说,“你爱换不换,我反正等下就过去。你不换也好,在这儿待命,我先去探路,有事儿叫你再去。”
“哦哦,好……等等。”苟弈突然拉住路少延,上下打量一番,很认真地建议,“你别换服务生的,换这套,我估计是他们‘少爷’穿的,更像。”
路少延换上少爷的员工服,趁着走廊上人不多且来去匆匆,成功混上了三楼。
刚上三楼,他就看到迎面过来的几个常在新闻里出现的面孔,忙躲到死角处,心里明白了这儿怕记者暗访的原因。
很好,他回头就找记者,就来暗访!全访一遍!
但现在不是想那个的时候,他得赶紧找到孟啸春。
如果孟啸春真在陪变态,他就……他就好生气!他就会被那个混蛋气死!
他一定会偷拍下来照片,然后发给齐安源!
不能他一个人气死,他死也要拉齐安源一起死!
可这层楼这么多房间,从何找起呢……
路少延正愁着,突然听到一阵巨大的响声,然后不远处一个包厢里传来怒吼声让叫保安。
哎,这种地方鱼龙混杂,喝醉闹事应该挺常见的。
路少延这么想着,小心翼翼地、好奇地往声源处的门口走两步,正要探头瞅热闹,突然从那屋里又传来响声,混杂着女生的尖叫。
路少延吓了一跳,贴住旁边的墙,忽的听到走廊另一边传来多人杂乱的脚步声,他扭头一看,是一堆凶神恶煞的保安朝这边过来了。
他是偷混上来的,怕被保安认出脸生轰出去,便急忙左右看看,一溜烟儿拐过附近那条走廊,去别处找孟啸春。
孟啸春刚跟毕台的司机动了手。
这司机单纯就是司机,没练过,只是看着高大唬人罢了,刚伸手就被孟啸春给过肩摔了。
解决掉司机,孟啸春正要走,外面的保安匆匆赶来了,把他堵在门口。
毕安邰靠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慢悠悠地吐出烟圈:“报警吧。”
Allen在旁捂着伤口唱红脸:“毕台,给我个面子,小孟还是学生,这要是上了档案,以后就完了!哎哟痛……”
制片搭戏道:“Allen你赶紧别说了,你看你这血还在冒呢!”
领头的保安在这儿干了好些年头,知道自家有哪些生意业务、包庇和促成了多少逼良为娼的事儿。
像眼前这个小孟一样刚开始宁死不屈的多了去了,见怪不怪。
他对上熟客Allen朝自己使的眼色,心领神会,立刻将本来就恶气的脸沉得更吓人,粗着嗓子叫身边的小弟报警,以此给这个敬酒不吃非吃罚酒的年轻人威慑力。
小弟也很熟悉这流程,拿出手机装模作样要拨号,其实留出了足够充裕的时间,令Allen得以上前继续装好人劝阻。
孟啸春冷眼看着他们一唱一和,毫不害怕他们的威胁,只嫌吵闹。
他极少产生恐惧、激动之类的强烈情绪,从有记忆起就这样。
孟啸春早慧,记得很久以前的事情。
他的生母一直想他死,好让她出轨的铁证无声无息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五岁时,生母带他去水库游泳,在他的救生圈上做了手脚。
他抱着救生圈在水里泡久了,救生圈忽然漏气。
她站在岸上看着他往下沉,转身往别处走。
孟啸春就自己游上了岸,从地上的包里取出毛巾,擦干身体,换上衣服。
他正擦着头发,生母火急火燎地尖叫着领着目击证人过来了:“我儿子溺水了!快救救他!他——呀!”
声音戛然而止。
孟啸春没理那一群神色各异的成年人,自顾自地擦干头发,将毛巾和泳裤叠好放回包里,背起来,这才看向生母。
“你……你会游泳?”生母颤抖着声音问。
“嗯。”孟啸春平静地回答她。
他看过别人游泳,只是家里一直给他游泳圈,所以他就一直抱着游泳圈。
以前家里人发现他过目不忘,总让他在人前表演,他就学会了藏锋,开始模仿周围的同龄人生活。
周围的同龄人除非家人给报班学游泳,否则都是抱着游泳圈下水,他就也这样。
后来,他的生母尝试过一些别的意外,比如漏电的插座、剪断的吊扇、“不小心”掺进老鼠药的包子。
想象力不算丰富,动手能力很拙劣,演技更是差,每次都要露出身不由己的痛苦挣扎神色,令他看出不对劲。
她一直杀不掉他,濒临崩溃,抱着他大哭一顿,说如果被他养父发现他的身世,一定会打死她。
他名义上的生父、实际上的养父、她的丈夫,在外面人人都说老实憨厚,其实常家暴她。尤其在曾因醉酒伤人坐牢出来后,对她动起手来更是毫不留情。
她想离婚,被威胁敢离就杀了她。
她不敢反抗,便抽刀向比她更弱的人。
人类。她只是很寻常的人类。寻常的人类一贯如此。
他八岁的时候,她终于受不了巨大的心理压力,找机会跑得无影无踪。
她跑后没多久,他的养父生疑,带他去做了亲子鉴定。
养父也想杀掉他了,但办法比她更低级,直接打他、不给他饭吃。
然后被邻居举报了。
第14章
养父被找上门来的相关部门工作人员吓唬了一顿,不敢再这么明目张胆地杀他,改而把他带到荒无人烟的山区扔下就跑。
也许因为慌张,离开的时候没仔细看路,脚一滑,掉进了深沟,腿骨折了,爬不上去。
那时候手机不够普及,养父没有手机,只能求站在上面的孟啸春去找人来救他。
孟啸春面无表情地低头看沟里的他,思考了一下,去附近找了山民来救他。
山民来了,但不急着救人,先谈辛苦费,狮子大张口。
养父不同意。
没谈拢,山民不急,坐在旁边抽着旱烟用方言聊天。
太阳很大,养父在没有遮蔽物的沟里被晒得头晕眼花,最终还是答应了把身上的所有财物和开过来的那辆三手小汽车都给他们。
孟啸春一直在旁边安静地看着。
他不喜欢人类,他所见到的人类都很无聊、丑陋,是被低俗欲望支配的行尸走肉。
他观察着他们的言行举止,始终不明白他们的存在意义是什么。
同样不知道自己的生存价值在哪里。
生母还在的那几年,有好几次他都想假装没看出破绽,让她如愿算了。
山民把养父救上来,找来草药,简单地帮对方敷上止血,骨折处用木板夹住捆紧,还送了一根地上现捡的粗木棍当拐杖,然后就满载而归了,留下这一大一小的外地人自便。
养父杵着木棍一瘸一拐地在前面走,孟啸春跟在后面。
走得暴躁起来,养父突然停下脚步,回头举起棍子朝孟啸春一顿狠抽出气。
不是这个野种,他也不会这么倒霉!
孟啸春不闪不躲不出声,站在原地让他抽。
抽了一顿,养父稍微气顺了点儿,继续带着他沿山路走。
晌午时分,两人终于走出了山路,上了新修的马路,只是来往的车辆很少,偶尔有也是呼啸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