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变态心理学) 下(107)
舒墨心底一沉:“那孩子岂不是白死了?”
杜昭干涩地摇了摇头:“哪有那么容易掩盖的,当时郑平把孩子的尸*体抱在怀里,号啕大哭,说都是他的错,他穿着一身警服,众目睽睽之下……”
“一传十十传百,有人把当天照片发到网上,那时候交流论坛很流行,有限的线索被网友东拼西凑居然拼出了大概的事实真相,第二天就登了市里最大的晚报。
“那天的市局的电话都要打爆了,全是老百姓骂警察杀*人,之前拿钱的夫妻俩也反口,这事情社会舆论太大,局里处分撤职双开的,每天都能看见有同事走,就连当时的局长也遭到处分,直接撤职调走,现在好像在地区的一个检*察院做院长,本来媒体还不依不饶,直到出来个人……”
容铮抬起眼。
“……当年报警的老大爷,就是倪红昶,现在的市局值班室大爷。”杜昭轻声说,“那位置多难得,清闲又稳定,多少退休刑警想做,怎么会便宜他一个孤寡老人呢?”
因为心里有愧,因为老人对他们有恩。
“他儿子儿媳当了段时间网红,从媒体和社会捐款拿了大笔钱,却没想到因此吸*毒过量暴毙了。老大爷孤苦伶仃一个人,局里看他可怜,正好当时的门卫退了,就让他去做,这一做就是整整十二年。”
“让受害人家属给‘凶手’当门卫,”多米一愣,“这是真慈善,还是缺心眼。”
杜昭扫了他一眼,摇摇头:“还是你太年轻,什么事情都要分个黑白,这种案子本来就复杂,当事人的心情也难揣测,要说恨,他肯定恨的,但是该处罚的都处罚了,再恨也不至于不声不响十二年后突然爆*发。”
多米一摸下巴:“你说的也有点道理,我反正想不到那大爷身上……”
后面的闲聊容铮没听,他想起方才舒墨几次对杜昭话里话外的挤兑,总觉得有些不同寻常。
他转头看向舒墨,目光在舒墨身上若有若无的巡视,他注意到舒墨额头间有些反光,他在出汗。
他发觉得舒墨似乎有些紧张,但他很好控*制住了面部表情和肢体语言,不轻易能让人发觉。看来,舒墨并不像他伪装的那么镇定自若。
是因为突然出现的R?
还是因为被逮捕的赵睿龙?
又或者是……
然而不等他想更多,舒墨突然抬起眼,目光正对上容铮说:“我有个想法,就不知道对不对。”
容铮轻轻一愣:“你说。”
“老百姓出事找警察,这是从小教育刻在骨子里的下意识行为,除非出了什么意外,让人们觉得警察全不可信任。”舒墨想了想,“就算是被警察曾经间接伤害的李彬两人,得知真相后,正常人都是想找更高一级的投诉举报,从市局到省厅,要不干脆去中央上访,用不着一来就搞这么大的,去杀警察泄恨。”
杜昭闻言不由屏住呼吸,也忘记了和舒墨方才的不快,顺着他的话继续说:“所以李彬去了市局,接待他的就是倪红昶,一般人搞不清楚保安和警察的区别,他以为倪红昶就是警察,倪红昶对警察心怀芥蒂,过去了十二年本来也快忘了,没想到听了李彬父亲的冤案,认为警察蛇鼠一窝,就连当年帮他找儿子的郑平居然也是黑警。”
杜昭说到这里,觉得自己越说越有道理,语速不禁加快道:“所以他一不做二不休,想要干脆报复社会。李彬听信了倪红昶的话,以为这天暗无天日,投诉举报无门,这才和李志走上绝路,一边翻案,一边朝警察复仇,倪红昶就给他们做警察的卧*底,提供警察的讯息,等事情结束,他又担心牵扯上自己,临终还得个罪名,所以利用不明病*毒把李志灭*口……”
他话还没说完,旁边的舒墨忽然笑了一声。
杜昭的眉头当即拧成一团,没好气地说:“你笑什么?”
“倪红昶最恨的不是害死孩子的警察,”舒墨轻声说,“他恨得是毒*品。”
与此同时,周鹏一把推开了传达室的门,一目了然的狭小房间空空荡荡,里面的人不知去向。
他来回转了一圈,最后坐在床边仰起头,他看见了那扇唯一没有拉上窗帘的窗户,窗户边的一角有只咖啡色的小熊。
空调的风嗡嗡吹着,周鹏两步走到窗边,拿起那只玩具小熊,伸手掏了下熊肚子上的口袋——里面有张孩子的照片。
作者有话说:这就是倪大爷的故事
第587章 致命的吸血伯爵(七十八)小丑牌
独立的小房狭小而拥挤,家具电器一目了然,监控来往车辆的电脑放在门边的窗户下,旁边是一张布料陈旧的单人床,军绿色的被子被摆成四四方方的豆腐块,枕头的一角被掀开,露出里面藏着的一些鸡零狗碎的小玩意。
周鹏扯了张卫生纸隔着手指轻轻拨了拨,忽然,他的手指一顿,从那堆纽扣下扯出一张只有巴掌大的信封。
他小心翼翼换上手套,把信封打开,晃眼的灯光照在纸张上,他本来眯着的眼睛,骤然睁大了。
探头过来的小张看清后倒抽了口凉气——那是一张边角变色的老照片,一个干瘪腐烂的孩子侧脸趴着,还维持着死前痛苦的模样,双手死死抓着防护栏杆,像玻璃珠似的灰褐色眼睛里似乎还蒙着层泪膜,委屈又痛苦地皱着细小的眉头,期盼着有人能抬头朝窗户边看一眼,发现被困在家里快饿死的小孩。
“这不是……”小张喉咙动了动,忽然不忍心往下说。
这张照片应该锁在十二年前的地下档案室,除了当时出现场的警察,应该没人能拍到。因为下一秒那出警的警察破坏了现场,声嘶力竭地抱着腐烂孩子往外冲。多少人拍下了新闻里那张冲击力十足的照片,从而翻出缉*毒警失职,一群领导挨个被审查调离。
“不对啊,这张照片档案室没有,应该是在警方发现之前拍的。当时出警的警察去现场,看见孩子死了,脑门充血瞬间失去神智,抱着孩子就往外冲叫救护车……”
小张话说到一半,忽然没了声音,他睁大眼睛,一把捂住嘴,踉跄地退后一步,语无伦次地说:“怎么可能,死了那么久的孩子,怎么可能认不出来。郑平又是经验丰富的刑警……都已经发现了失踪的两人在戒毒所,为什么还要再去那间出租房……还先拍了照片,才抱着孩子的尸*体冲出去。他、他难道是想要借这个动作,掩盖什么?”
周鹏沉默地站起身,把照片塞回信封里,装进证物袋,原地转了个身,看向墙角。
昏暗的墙角立着个五斗柜,有限的灯光触及不到那里,潮湿闷热的环境下,木头开始发出陈旧腐烂的味道,靠着墙的地方生出一堆黑色霉斑,被一张深灰色粗布长年累月盖着,看得不太真切,粗布上面摆放着色泽光亮白瓷花瓶,反而显得那昏暗的一角有些活波的生气。
市局外围种了一圈色彩艳丽的花草,一到夏天就争鲜斗艳,经常摘一两支放办公室,花瓶里插着两三支色彩各异的鲜花。
周鹏此刻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情,只觉得花瓶在这简陋陈旧的家具里出现的分外突兀,便伸手径直把那花瓶拿起来,一把掀开那张粗布,他瞳孔微缩,手背上刚下去的鸡皮疙瘩又密密麻麻地冒了出来——
那下面是一堆远距离偷拍的照片,从各种角度偷拍公*安局整栋大楼,包括监控设备,工作人员,居然还有一张是他从老周在郊区那个家里走出来的照片,看右下角的日期,就是年初的事。
那么早就……?
周鹏猛地站直了,他快速翻了翻那堆照片和胶卷,发现最底下埋了一张擦擦涂涂却万分详细的市公*安局的建筑图纸。
圆珠笔深蓝色和红色的线条在上面上下交错参差不齐,下面写了一堆鬼画符似的文字,周鹏用了最大努力也只能依稀辨别出两个字“电路”。
冷气充足的屋内,周鹏鼻尖冒了一排细密的汗,他茫然地摸着脑袋原地转了一圈,自言自语地问:“倪大爷为什么要监视我,为什么要监视市局,这些年关心都是假的吗?”他轻轻吸了口气,气息有些虚弱地说,“他就这么恨我们吗?”